赵语没想到，三年的感情说没就没。


    更没想到，她分手不到三小时就有了“新男友”。


    三小时前。


    “姑娘，你给我振作点！”


    赵语看着镜中的娃娃脸，杏眼泛着水光，鼻尖因为强忍泛红，“哭是最没用的。”


    她的指尖点向自己，然后抹去眼泪，整理好礼服裙才走出洗手间。


    作为“醉仙酿”最年轻的酿酒师，能在今天的行业峰会上做新品推介，已是莫大荣誉。


    哪怕没有任何一家投资方青睐她带来的酒。


    回到宴会厅，赵语端着自酿的梅子酒，在人群中寻找男友黎藏的身影。演讲结束黎藏就该第一时间现身，可半小时过去，还没见到他。


    “赵小姐，”陌生男声在身后响起。


    赵语转身。


    西装笔挺的中年人向她举杯，“我是‘醇品’的市场总监，你在台上提到传统工艺与现代技术的结合，不知我是否有机会，与你深入探究一下？”


    “谢谢您的欣赏。”


    就在这时，赵语瞥见宴会厅的北角，嘴唇就像被胶水粘住了。


    黎藏搂着红礼服的女子，手搭在女人腰上，低头耳语，惹得对方娇笑连连。


    赵语的酒杯在掌心发出“咔”声。


    “赵小姐？你还好吗？”


    “失陪一下，”她勉强对那位总监笑笑，放下酒杯径直走去角落。


    随着距离缩短，她看清了那女人。


    齐妍，“醇品”公关经理，业内出名的交际花。


    赵语在行业活动上见过齐妍几次，她总打扮得花枝招展，对男性客户尤其“热情”。


    “黎藏，”赵语来到两人身后。


    黎藏的脸上带着未褪的笑，“语语？演讲结束了？”


    “结束半小时了，”赵语的目光从黎藏脸上移到齐妍身上，“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


    齐妍往黎藏身边靠一步，伸出手来，“赵小姐，恭喜你又有新品发布，我和黎总监正讨论合作呢。”


    “是吗？”赵语扫了眼她手上的钻戒，露出甜美的笑，“讨论到需要贴这么近？”


    黎藏立刻皱起眉，“语语，别在这里闹。”


    “闹？”赵语的眼睛弯成月牙，声音却冷下来，“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合作’需要你把手放在她屁股上？”


    好几个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黎藏拉住她的手腕，“我们出去说。”


    “不必了，”赵语从托盘上取过一杯烈酒，一饮而尽，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她稍微冷静了些，“我能看懂你是怎么回事。”


    “那是你有所误会！”黎藏的话里压着火。


    “误会？”赵语猛地甩开他，“就像上周你说加班其实是陪她吃饭是误会？就像上个月你手机里那些露骨短信也是误会？”


    齐妍故作惊讶地捂住嘴，“黎总监还没告诉她，我们要一起去波尔多的事？”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赵语胸口。


    她看向黎藏，后者避开她的目光，表情复杂。


    “波尔多？”赵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这事我们回头再谈，”黎藏又拉住她的手。


    赵语退开，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你要去波尔多？什么时候？为什么？”


    黎藏叹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下周一就走。齐妍被调到波尔多分部，我也申请到了调职。”


    赵语的世界安静了几秒。


    她盯着黎藏开合的嘴唇，却听不清他后面说了什么。


    交往三年的男朋友去外地工作，甚至没想过要和她商量一句。


    “这次机会难得，我不想错过。”


    黎藏的话飘进耳朵，“语语你理解的，对吧？”


    理解？


    赵语端起另一杯酒，在黎藏惊愕的目光中，将酒液从他头顶浇下。


    “我特别理解。”


    她看着黎藏的头发黏成一片，昂贵的白西装被弄脏，眼神变得惊愕，“祝你们，女表配狗，天长地久。”


    身后是林妍的尖叫和黎藏的咒骂。


    赵语没回头看，高跟鞋在大理石地上敲出的节奏越来越急。


    夜晚的城市霓虹闪烁，赵语推开了一家名为“忘忧”的酒吧。


    昏暗灯光下，她直接坐到吧台，“给我最烈的酒，谢谢。”


    酒保看她一眼，没多问，推过来酒杯。


    赵语仰头灌下，火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


    “再来一杯。”


    “小姐，这酒度数很高……”


    “我说再来一杯！”赵语拍了下桌子，声音带着哭腔。


    酒保无奈地又倒一杯。


    赵语正要喝，一只修长的手按住她的杯子。


    “借酒浇愁，伤身，不好。”


    赵语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男人穿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松开，露出性感的喉结，五官轮廓分明，眉宇间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却带着几分玩味看着她。


    “关你的事？”赵语想夺回酒杯。


    男人举高，轻松避开她，“你叫赵语，‘醉仙酿’的酿酒师，在业内小有名气。今晚的峰会上，你的梅子酒提案很有创意。”


    赵语眯起眼睛，“你是谁？”


    “温缕舟，‘醇品’CEO，”男人递过一张名片，“今晚恰好参加了同一场峰会，也恰好看到，你精彩的分手演出。”


    赵语冷笑一声，“哦，你是齐妍的老板。怎么，来替你的员工讨公道？”


    温缕舟在她旁边坐下，“恰恰相反，我是来感谢你的。齐妍一直仗着和几个高管的暧昧关系在公司横行霸道，你今晚算是帮我出了口恶气。”


    赵语愣住，随即苦笑，“所以我还做了好事？”


    “从商业角度，是的。”温缕舟示意酒保给她换了杯温和的果饮，“但从个人角度，我建议你换种方式发泄。”


    “比如？”


    “比如……”温缕舟思考了一下，“告诉我那个混蛋还做过哪些对不起你的事？”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压抑太久的情绪需要宣泄，赵语真的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黎藏如何总是贬低她的工作，如何控制她的社交，如何在两年前她父亲去世状态最低谷时反而抱怨她情绪化……


    说到最后，她又哭又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靠在温缕舟肩上。


    “他说我太情绪化，说我做酿酒师没出息！”赵语抽泣着说，“可我明明那么努力……我的梅子酒拿了奖……他凭什么……”


    温缕舟出人意料地耐心听着，偶尔递上纸巾，适时给她倒水。


    当赵语说到黎藏曾擅自取消她参加国际酿酒师交流会的名额时，温缕舟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那种人，不值得你哭，”他总结道。


    赵语抬起头，酒精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温缕舟的脸在酒吧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立体，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藏着许多故事。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得对，”她擦干眼泪，坐直身体，“我不该为渣男哭，我应该、应该让他后悔，让他哭！”


    还没等温缕舟反应过来，赵语拽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然后吻了上来。


    这个吻突然而短暂。


    温缕舟明显僵住，但没推开她。


    当赵语退开时，她得意地看向酒吧门口刚进来的黎藏一脸震惊地站在那里。


    “看来观众到场了，”温缕舟瞬间明白她的意图。


    赵语还靠着他，便故意搂住他的脖子，“温总，拜托你配合我一下。”


    温缕舟：“我为什么？”


    赵语：“我可以用梅子酒的配方做交换！”


    温缕舟沉默，似乎在评估值不值得。


    可是赵语等不了太久，因为黎藏朝她过来了。


    “如果不够，我再给你几个别的品种配方？你——”


    赵语的话还没说出口，听见温缕舟叹口气，接着，虚虚环住她的腰。


    黎藏怒气冲冲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亲密耳语的画面。


    “赵语你要不要脸了？”


    赵语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哦，给黎总监介绍一下，这是温缕舟，我新男朋友。”


    黎藏顿时脸色铁青，“疯了吗？我们才分手不到三小时！”


    “准确地说，是我单方面甩了你。”


    赵语靠在温缕舟怀里，“现在，我开始了新生活。”


    黎藏冷笑，转向温缕舟时，又恢复笑意，“温总，你知道这女人多难伺候吗？情绪化、固执、工作狂……”


    温缕舟抬手打断，“我的建议是，你马上消失，否则，''醇品''明天会终止与贵公司的一切合作。”


    黎藏后退，不敢置信似的，“合作事大，你不能因为女人这般任性。”


    “我能。”


    温缕舟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黎藏，“现在，滚。”


    黎藏张了张嘴，在周围一片奚笑中，狼狈退场。


    赵语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空了一块。


    戏演完，她非但没有爽快，感觉更糟了。


    三年感情说没就没。


    黎藏已经变心，她留下人也没意思。


    桌上的果饮被她喝完，她这才想起身边的温缕舟，歉意道，“谢谢温总帮我。”


    温缕舟坐回她身边，若有所思地看她，“感觉好点吗？”


    赵语摇摇头，眼泪又涌出来，“一点也没有。”


    “报复永远不会让人真正好受，”温缕舟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不过我理解你需要发泄。”


    赵语接过手帕，却注意到他腕表上的时间。


    已是凌晨一点半。


    “这么晚了！”她慌忙站起来，却因醉意踉跄一下。


    温缕舟扶住她，“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可以……”


    “赵小姐现在要么接受我的好意，被我安全送到家，要么我报警，让警察送你回去。”


    温缕舟的语气不容拒绝，“你选一个。”


    赵语瞪着他，噗嗤笑了，“知道吗，你这种霸道总裁的做派，真的很老套。”


    温缕舟挑眉，“但很有效，是不是？”


    最终，赵语还是坐上温缕舟的车。


    深夜的街道空旷，黑色奔驰平稳行驶。


    赵语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然后靠在座椅上，酒精和情绪宣泄后的疲惫一起袭来，她不知不觉睡着。


    朦胧中，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赵小姐，到了。”


    她睁开眼，看到温缕舟近在咫尺。


    车内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太清晰，赵语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近，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谢谢，”她解开安全带，逃也似地下车。


    温缕舟跟下来，坚持送她到公寓门口。


    电梯里，两人都沉默，再一起走到赵语的家门外。


    赵语掏出钥匙开门。


    温缕舟突然开口，“关于今晚。”


    “今晚什么都没发生，我喝多了，你做了好人好事。嗯，到此为止。”


    温缕舟似笑非笑，“我是想说，关于你研发的梅子酒，如果你愿意，来‘醇品’详谈？”


    赵语眨眨眼，“你是认真的。”


    “我不在生意上开玩笑，”温缕舟递给她另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应该是他私人用的，“考虑一下，那么，晚安赵小姐。”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直到他进电梯，赵语才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名片。


    今晚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关上房门，她滑坐在地上，放任自己哭了声来。


    为逝去的感情，也为酒吧里莫名其妙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