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晏

作品:《石牛记(修改本)

    经媒人介绍,陈谨秀看中了牛浸塘里屋的古润才,看中的理由很简单:一是古润才彬雅帅气。二是田地责任制后分得的山林田地多。


    牛浸塘是石牛村其中一个的自然村,三十多户人家,二百多人囗。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虽然不富,但起码不至于挨饿,因为这山沟沟里的土地肥沃,黑黝黝湿漉漉的泥土总能润育出丰盛的收获。


    如果还谦田地不够多,还可以在山上开垦,这里的大山和田地一样肥沃。


    在这里,只要你肯努力劳动,别说挨饿,发家致富也是可以的,陈谨秀就看中这一点。


    与陈谨秀不同,古润才是被父亲逼婚的。


    古润才是七兄姐中最小的一个,家里劳动力十足,而又深得母亲疼爱,以至农活就很少去做。安闲无事之时,就饱览群书,只希望自己以后能逃离大山,不做碌碌无为之人。


    这个书念得不多但看的书多的古润才,他对爱情的理解自然要比陈谨秀复杂许多。他理想的爱情就像是书里所描写那样花前月下卿卿卿我我,他的梦中情人是楚楚动人小鸟依依的淑女。他幻想着即使遇到挫折磨,爱情也应该是浪漫美好的。


    显然,这个陈谨秀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她的言行举止让他明白她是个雷厉风行做事干练的女汉子。


    但他极其惧怕父亲古雨志严厉得让他颤抖的眼睛和严肃得不敢让他看上一眼的板脸,只能委屈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婚期定于秋月初八。


    为了彰显家庭的实力,古雨志意欲宴请村里人来庆祝一番,他叫来了他四个儿子一起商量,大儿子古润德和三儿子古润宏是个孝顺子,自然随从父亲之意,倒是二儿子古润武却不冷不热的说:“您是一家之主,钱都在您手里,要怎么样还不是您说了算数,又何必问我们?”


    古润宏最看不惯他顶撞父亲,冷冷的怼他说:“你的意思是不同意的啦?”


    古润武阴阳怪气地说:“我可没这么说,你要是听不明白就叫你老婆出来,她读书多,奴相的。”


    古润武在说到‘奴相的’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古润宏听到了,气得他发抖,怒气冲冲地说:“你…你说什么?”


    古润武不以为然,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说:“我说什么?你没听闻吗?”


    古润宏被气得两眼冒火,紧抓拳头就要冲上前去与他拼命,却被站在他们中间的大哥古润德拦了下来,并说:“老二,你也应该改改你的口德了,你这样下去迟早闯祸的。”


    一边又安慰古润宏说:“你知你这二哥就是这德性,别理他,就当他是发狗疯乱吠。”


    站在一角落的二嫂子这时也插口说:“他就是这样口无遮拦,说话从来不经大脑,想说就说,我都说他几十次了,就是改不了,特别是喝了点酒就更加不得了。”


    古润武大声骂道:“你一妇道人家懂什么?我也由你管了?”


    二嫂子被他这样一骂,害怕得低下了头,小声嘀咕地说:“你得罪的人还少吗?”


    “你们吵什么吵?每逢说点事情,话还没两句就吵?有这样当兄弟的吗?吵闹打架能办得了事吗?请不请宴席现在不正在和你们商讨吗?”


    二嫂子的话被古雨志大声的叱喝给盖了下去,她的话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得到。


    那边的古润宏也只得作罢,恨恨的瞪了瞪古润武,一声不吭的退到一边去。


    古润德望了一眼古润才说:“四弟,还是你来说说吧,毕竟是属于你的大喜日子。”


    古润才本来就不答应这门亲事,只是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旨意而不得以而为之,于是淡淡的说:“我能说什么?还不是父亲说了算!”


    古雨志一听,瞪了古润才一眼,他那锐利的目光好似能洞察他的思维似的,他严厉的训斥说:“你这个好逸恶劳的东西,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你能娶陈谨秀这样的人作媳妇,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以后你这个家我看还得要人家来支撑,靠你?啍…!”


    古雨志的妻子张美葵看着心疼小四,忍不住说:“你呀!都七十多了,说话还是那么冲!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古雨志说:“还不是因为你一直这样纵容着他才导致他今天的无能?”


    “我看你别姓古了,改姓赖算了。”张美葵说。


    古润德见父母在吵嘴,立即圆场说:“爸!要不这样吧,我们先问问女方家有什么要求再谈酒席或许会好办些。”


    古雨志说:“这样也好,你尽快叫媒人问问女方。”


    没几天,媒人就带来了女方的消息说,酒席没必要过于铺张浪费,意思一下就可以了。还说如果能将宴席的钱省下来买辆自行车和缝纫机还来得实际。至于礼金,女方要求稻谷两担,钱一百。


    婚期前十日,古雨志邀请了他们里屋的三户人家以及外亲,里屋的三户人家,两户是古雨志的堂哥和堂弟,另一户侧是他的堂侄,大大小小七八十人。再加上他的外亲和外屋的一些人,总算下来也就是百多人的宴席。


    婚期当日,古雨志把自家养的一头一百六十多斤重的猪宰了,热热闹闹的折腾了两天两夜。


    婚宴后的第三天,陈谨秀正欲和家人去干活,却被婆婆张美葵拉住她说:“你让他们干活去吧,我和你聊聊话儿。”


    陈谨秀只得放下手里的农具,随着婆婆来到屋外左侧的一棵参天桂树下,张美葵拉着她一同坐在一块由土坯砖作柱子的长木板上,然后才柔声说:“你刚入我家门,对我家的人事还不了解,我想和你说说,好方便你日后和他们相处。”


    陈谨秀看了看她满脸皱纹而又充满慈爱的脸,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听她说:“首先说说你这个古润才吧,他还是个还没长大的大孩子,很多事情还不懂,需要时间去历练,他有什么不是,你就多宽容他开导他。


    陈谨秀“唔,唔”的点头应着,张美葵又说:“作为新婚夫妇,性格和思想都不尽同,这就难免有分歧,只要经过时间的磨合就能融洽,我都快七十岁人了,见过许多的新婚夫妇开始都是先争吵后和睦的,希望你理解之后多些宽怀,多点理解。”


    “再有就是你的那些哥哥嫂嫂们,大哥还算沉着稳重,让人宽心;倒是你那二哥是个愣脑子,如若喝上两杯,更是胡话连篇,让人生厌,他要是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就当作耳边风,大可不必放在心里。至于你三哥嘛……。”


    张美葵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 ,像是有什么顾虑似的,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


    “他是个憨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