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作品:《被一见钟情不是我的错

    余夜霜正躺在湖心亭里的座椅上,就是之前海圆青带他来过的那座湖心亭。


    政史地背诵本盖在脸上,替他的脸挡住了光线。


    这会儿的太阳已经收起了毒辣的劲头,悠悠换上了一袭朦胧艳丽的橙衣,懒洋洋的抬起头,扫过目光可及的一切物体上,转身一挥衣袖,荡起一阵微风。


    要是能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晒着太阳吹着风,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仅次于吃饭。


    路飞光找到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阳光照在余夜霜瓷白的身体上,微微发红。余夜霜手脚舒展着,腿从座椅上自然垂下,感觉下一秒就要变成一片勾卷云,奔向天空的怀抱,然后再坏心地泼下一盆大雨,却一滴都不肯淋进他心底。


    那一刻,他也被风吹迷了,没有走过去打扰这一片宁静,静静靠在柱子上,移开眼睛不去冒犯那色彩,只用心去感受自由无声的嗡鸣。


    余夜霜早听到有脚步声走来。


    或许是因为阳光晒得太舒服,让他暂时不想去理会其他的事情。


    亭里久久的安静着,久到余夜霜垂着的腿有点发麻了。


    他想调整一下姿势,就坐了起来,一眼看到背靠着柱子上的路飞光。


    余夜霜确实不太懂路飞光,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提醒他要警惕对方。


    这个人太不符合常规,最起码不符合余夜霜曾经见过的那些行为认知,且无法预测。他甚至不懂路飞光这么执着的原因,难道仅仅是想交一个不怎么待见他的朋友吗?未免太匪夷所思。


    所以他不得不去猜测,对方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在余夜霜看来,除了人生大事以外,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一个人放下骄傲紧追不放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还有所可图。


    余夜霜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劲阵阵上涌的腿,像一只企鹅一样,以一种变扭的僵硬姿势挪到路飞光靠着的柱子旁。


    没有说话,故意跺了两下脚,背靠着柱子的人果然回头了。


    阳光、微风都是刚刚好。


    不好的是,余夜霜的脚还是很麻。他好想倒立起来,让双脚也体会一下立在头顶做老大的滋味,或许它就不会发出麻麻地抗议了。


    余夜霜索性也靠上柱子,稍微转移了一下重心,试图帮双脚减轻一点痛苦。


    再抬头看向路飞光时,发觉对方看他的眼神比这方湖水还要深。


    “你想说什么?”因为脚麻,余夜霜现在也走不了。那就当是阳光给的机会吧,他想。


    路飞光举起一直提着的保温包,“今天多带了一份甜品给你,先把东西吃掉,我们再说,好吗?”


    余夜霜笑了。


    比阳光还要耀眼,比悄悄爬上了脸颊的晚霞还要美丽,“好啊。不过等太阳下山了,我可就不会再听你说什么了哦。”


    这一餐,余夜霜吃的很认真,细嚼慢咽。


    等吃到南瓜布丁的时候,他的眼睛“叮”一下变亮了,下意识看向路飞光。


    路飞光一直在观察余夜霜,他每吃一口的表情,路飞光都一览无遗,细细品味好几遍。看到余夜霜吃了布丁就变得更亮的眼睛,如释重负地笑出了声。


    余夜霜被路飞光的低笑刺的耳朵发痒,果断转向另一边,不给路飞光看他的表情。


    即使没有表情,余夜霜现在整个人,每个毛孔都大声地叫嚣着:好吃!喜欢!


    在此刻,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羡慕的情绪,对于可以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


    可真替以前的他羡慕现在的自己!


    好幸福。


    太阳还有一点额头没有藏住,或许是晚霞在挽留它。


    余夜霜放下筷子,路飞光拿过去,动手收拾东西,递给余夜霜一张纸。余夜霜接过,“谢谢。”不止为这张纸,还有这几次美味的饭菜。


    等路飞光收拾完东西,太阳落的只剩一点飘逸的发丝了。


    余夜霜靠着横椅,下巴搁在小臂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在等太阳下山。


    路飞光走来,在他腿边蹲下,“余夜霜。对不起。”


    余夜霜回头,好奇反问,“为什么道歉?”


    “因为,做为朋友。我的行为没有充分顾及到你的感受,让你生气了。”


    过去十几年里,路飞光一直是这样的。对朋友如何,取决于他想怎么样,从来没人跟他红过脸。


    但面对余夜霜时却屡屡碰壁,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然后真心向余夜霜道歉。


    余夜霜随意地摇摇头,“没关系。而且,我们并不是朋友。所以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我也不需要生气。”


    他需要的本来就只是简单地独处和轻松的环境。


    一个人对他来说就最好的。


    路飞光声音有点紧绷,“接受我,做你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不会给你造成困扰。我也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我只需要你能接受我对你的一点关心。”


    “太阳已经下山了。”余夜霜转头,对着远处喃喃道。


    晚霞没有留住它,只剩一团暮光。


    余夜霜看着天边,感觉到被路飞光虚牵起一只手腕,力道很轻,对方给了他选择甩开的余地。


    “余夜霜。我请求你,需要我。”路飞光声音已经低到发哑。


    晚霞当然留不住太阳,但,路飞光觉得,自己需要留住余夜霜。


    余夜霜就着对方的那一点力回头,像是在认真思索这个提议。


    半晌,他反握住路飞光的手,“可以呀。我接受你。作为朋友。”语气柔软到近乎亲昵。


    瞬间给了路飞光一种错觉,好像这一刻,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晚霞不需要留住太阳,它会永远追随太阳而去。


    高玲站在教室门口,看了看手表,又扫了一眼余夜霜空着的位置,吩咐,“学委。一会迟到的,进来都让站后边去。”话音刚落,转身看到门外抱着箱子的余夜霜和路飞光。


    她走过去,拧着眉毛问余夜霜,“迟到干什么去了?”


    “高老师,我跟班长去拿手机箱了。”路飞光试图解释他们迟到的合理性。


    “我三分钟之前一直在办公室。你是想告诉我,你们正好是在我从办公室离开后的这两分钟之过内去的吗?”


    “我们——”


    “对不起老师,今天从宿舍出发晚了,所以迟到了。”余夜霜打断了路飞光还想说的话,直接道歉。


    跟老师争论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他们确实是迟到了。


    那会儿走到楼下,余夜霜决定直接去高玲办公室。他本来是让路飞光先回去,可一路上,路飞光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恨不得把余夜霜都扛着走,再一股脑把余夜霜所有的事情都包揽到自己身上。


    甚至最后还是在余夜霜的再三坚持下,路飞光才不太情愿的让余夜霜抱了手机箱。


    谢天谢地,余夜霜觉得自己真是明智。


    要不然刚刚高玲看到的场景可能就是:两手空空、一身轻松的余夜霜,身后跟着个抱着箱子、心满意足的路飞光了。


    高玲把余夜霜怀里的箱子接过去,走回班里,“学委上来收一下。”又冲外边站的那俩人说,“你俩手机交上来,到后边站着去。”


    余夜霜和路飞光交了手机,去座位上拿了书,一左一右站到教室后边。


    路飞光站着也不老实,他有点忐忑,想看余夜霜的表情,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不算给对方造成了困扰?


    余夜霜正心无杂念的背作文:“we should have the strong will——”


    “路飞光!”


    被讲台上高玲突然地厉喝吓了一跳,他移开脸前的书本,看向左边。


    路飞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移到他身边了。


    高玲大步从讲台上走下来,拿着教棍戳在路飞光胸膛上,“这么大地方不够你站?”侧头瞥了一眼余夜霜,用教棍在路飞光打开的课本上敲敲,“再不好好站,你就去外边站。”


    路飞光还不怕死地想争取自主讨论。


    余夜霜一边嘴里背着刚刚那后半句:“and behave ourselves.”一边就那么淡淡跟路飞光对视了一眼。


    就一眼,路飞光一下偃旗息鼓,拿起课本无奈地站了回去。


    下课,余夜霜回到座位。


    路飞光立马跟过来,弯下腰,看着余夜霜的眼睛问,“你没有生气吧?”


    “没有。”是真的没有,罚站不站的他并不在乎,一个人还更较安静。


    但是,如果是现在作为朋友的话,他或许应该提醒一下路飞光,眼神清清地回望过去,“你下次不要再那样了。”别跟老师争论或者顶嘴。


    哪样?路飞光不知道。


    他只知道,哪怕余夜霜现在让他立马去跑个一万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好。听你的。”


    关禾茉八卦的耳朵早就竖起来了。路飞光一走,她立马问余夜霜,“班长,你们和好啦?”


    余夜霜歪歪头,“什么和好?”又没有破裂过,之前连朋友都不算。


    “你上周几天都没有理他呀,不过现在看起来……亲密很多哦。”关禾茉觉得自己观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听她这样说,余夜霜倒是点点头,“嗯,因为我今天接受了他。”


    啪叽——


    关禾茉心里正狂奔吃瓜的小人,猝不及防摔了一跤,瞳孔疯狂颤动,“啊?”


    余夜霜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很奇怪吗?”他接受路飞光成为朋友这件事。


    关禾茉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在意我,我就是,就是有点突然。”又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地问,“那你们……是谁主动的?”


    太猛了。


    余夜霜手上翻着书,想了想,“应该算是他吧,不过最后选择接受的是我。”


    关禾茉神情恍惚的竖起大拇指,转头看向师雅桉,眼里散发出绿色的诡光,朝师雅桉挤眉弄眼,邀请她下节课后一起去上厕所,有独家劲爆。


    这边师雅桉看到后无声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关禾茉得到了回应,心满意足地低头继续看作文书去了。


    师雅桉眼神转向右边。看路飞光明显跟前几天不是一个气压,她问,“是不是该说一句恭喜你?”


    “什么?”路飞光没听明白,但他现在心情好,所以又多问了一句。


    “你和班长现在是?”师雅桉已经问得很直白了。


    路飞光眉眼带笑,嘚瑟地看了她一眼,“是由班长亲自认证的好朋友。”好是他擅自加上的,但是没关系,迟早的事儿。


    师雅桉表情变得一言难尽,“那我只能祝你成功了。”


    她现在是真的要怜爱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