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被一见钟情不是我的错

    余夜霜不在意李愁是第几名,也不懂李愁为什么跟他搭话,但他能感觉到李愁在伪装。


    很假。


    回教室的一路,李愁几次想搭话,都被拓念来打断。


    最后,先到了B班门口。李愁故意从余夜霜前边走过,笑着对余夜霜说再见。


    真的挺能装的。


    余夜霜看了一眼一旁脸色不太好看的拓念来。鲜明对比,这个就装的比较差了。


    回到班。


    余夜霜准备坐下,却看到自己桌子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一袋面包。包装明显不像学校餐厅的。


    “谁的?”这句话他是在问坐在里边路飞光。对方从他进教室开始就一直看着他。


    路飞光见余夜霜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有趣,笑着解释,“我看你中午没去吃饭,也不知道你下午会不会吃,就给你带了一点。我去宿舍找你了,你不在,所以就拿来教室给你了。”说完又把面包往余夜霜跟前推了推。


    余夜霜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谢谢,但我不需要。”


    路飞光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一直站在余夜霜后边的拓念来突然拉了拉余夜霜的袖子,靠近余夜霜的耳侧。


    用看似很小声,但其实能让路飞光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我座位旁边没有人,要不去跟我坐吧。”


    说完后,还在余夜霜看不见的角度,对着他一副很刻意的表情。


    余夜霜抬起胳膊,推开了拓念来,又看到脸色拉下来的路飞光。转过身扫了一圈班里的位置,走到斜后排的一个空位旁边,问坐在里面的女生,“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女生正在看作文书,听到声音抬起脑袋,张着嘴巴呆呆地点了点头。


    拓念来回到自己座位上,虽然余夜霜没跟他坐,但是离得近了点,也很高兴。


    路飞光还维持着侧身的姿势,背靠着墙,眼神一错不错盯着余夜霜。


    高玲没过多久就回到班里。


    “今晚三件事。”


    “第一,除班长外,其他主要班干部我已经敲定了暂时人选,等会把名单贴在班务栏。下周五进行摸底考试,在这下周结束之前,我会根据摸底成绩以及接下来这一周的观察对班干部进行调整。”


    “第二,中午我已经安排好了新的座位表,二晚下课前十分钟进行调换。大家课间可以看一看自己位置在哪儿,到时候快速进行更换。”


    “第三,晚自习之后,我会分别去男女宿舍检查。对住宿有任何意见的同学,仅限今晚,我给你时间提出,帮你解决。之后,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你们内务方面的问题。”


    “卫生委员,明天晚自习之前把卫生表排好。每个班有室内室外两个卫生区,所以每天需要两组。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的卫生,几个班级干部先代扫一下。余夜霜,你到时候组织好一起去。”


    高玲说完,拿着名单和座位表朝余夜霜示意,让他上去把表贴到班务栏。


    余夜霜起身,走到讲桌旁,从工具框里拿了胶水。


    “其他人继续自习。”高玲走到余夜霜旁边说,“我一会儿要去开会,晚自习下之前回不来的话,你到时候组织大家换座位,管好纪律。”


    余夜霜手里捏着刚涂了胶水的表,对着高玲点了点头。


    路飞光坐在位置上,撑着头,看向余夜霜站在班务栏前的背影。


    那人一只手攥着胶水瓶,几根手指抓着纸张两边的角,对着背板比了比,连后脑勺都透着一股认真的劲儿,好像在说,一定要贴平整,一定要贴端正。


    余夜霜对着要贴的背板,总觉得捏着胶水瓶的那一边偏高,比了半天都没贴下去。


    他刚准备把胶水瓶先放下,后边就伸过来一双手:一只握住了余夜霜的手腕,一只伸出食指,点上余夜霜攥着的那张纸角边。纸一受力,后边的胶就碰到了背板,一下覆盖上去。那根手指也就继续顺着纸张,快速地把四边角划平。


    “这样的好了。”后边的人声音有点沉,没有白天时候那么清亮。


    余夜霜轻挣了一下,后边的人顺从地放开了他的手腕。


    他没去看后边的人,自顾自拿着胶水瓶走到讲桌旁,把另一张表也涂满胶水,然后放下瓶子,走回背板前。


    这次,他一个人也一下就贴好了。


    路飞光还站在那,看余夜霜认真把纸张抚的平平的,没有一点疙瘩和翘边;看余夜霜的手指洁白修长,但分明的指关节处却被像被盖了章一样,染上了一层印泥色的红。


    等余夜霜坐回座位,下课铃就响了。


    大家都急急忙忙跑上去看座位表,没被分到心仪座位和同桌的,发出一声声哀嚎。


    同桌的女生也看完表坐了回来,有点激动又努力克制住,看向在认真改单词的余夜霜,文文地说了一句:“班长,换座位之后我还在你前桌,到时候多多关照啦。”


    余夜霜闻言放下手中的笔,转头面对着女生,神色认真的与她对视,然后做出握手的姿势,身上那层拒人千里之外的雾好像全部都褪去了,声音中甚至带着点温柔的说,“你好,关禾茉,以后多多指教。”


    关禾茉愣在了余夜霜一闪而过的温柔里,伸手握上对方。


    她想到了柳枝,想到了春风以及冰霜下的生机勃勃。这也是后来很多年里,她对余夜霜不变的印象。


    而愣在那一抹温柔里的,不仅是关禾茉,还有后边一直关注着余夜霜的拓念来。他只在姐姐的脸上看到过那种温柔。


    拓念来脑子里不断地想,为什么今天看到余夜霜之后,他就莫名想靠近这个人呢?是因为觉得这个人像姐姐们吗?


    可是,姐姐们一直是温柔的;而余夜霜,他的冷似乎才是常态。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关禾茉突然感觉到有一束冷冽的目光打向自己,她回神一看,是那位半天时间就已经在女生圈里传开的男生,路飞光。


    她不知道路飞光为什么看她,但显然不是对她有意思的意思。


    但,旁边余夜霜刚收回跟她握着的手,那边路飞光的眼神就从她身上移开了。


    这倒让关禾茉正大光明的向对方投去好奇的目光。她当然也不是对路飞光有意思的意思。


    只不过,看到一旁的朋友因为被分到跟路飞光坐同桌而目光闪烁的样子,她若有所思。


    距离二晚下课还有十二分钟。


    高玲还没有回来,已经有人开始按耐不住,戚戚促促地朝余夜霜这里张望。


    余夜霜稳稳坐着,直到距下课前十分钟还剩五秒的时候,他才起身说,开始换位置。余夜霜的新位置在第四列的倒数第二排的右边,他的新同桌是张重重。


    张重重在课间看到那张座位表后就开始焦虑了。


    一回想起今天自己在宿舍那尴尬的糗样就要无法呼吸了,偏偏看到他糗样的人是余夜霜。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胆小、自卑且怯懦的人,害怕到发冷——是他最熟悉的情绪。


    可今天,一感受到余夜霜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沸腾到了100摄氏度,让他的大脑失去思考能力,语言系统也被热到紊乱。


    他不懂。


    明明大家都是特招生,明明他学习也不差,明明大家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为什么余夜霜那双沉静的眼睛,比过去那么多年里听到过最恶劣的嘲讽更让他感到羞愧和窒息。


    又比如像现在,他已经坐到了余夜霜身旁,明明没得到对方半点眼神,但他就是觉得自己靠近余夜霜的那半边身体,像是被三昧真火烧着一样。


    而余夜霜就是其中的一簇真火,将他精神与意志的力量全部都毁掉。


    张重重脑袋里乱糟糟地想着,像个稻草人一样僵坐着。


    余夜霜确实没注意过他。因为剩几分钟就下课了,他要把今天的单词默写任务完成。


    叮铃铃-叮铃铃-


    “请大家走之前把自己的椅子倒放在桌面上,这样方便值日生打扫。”任赢一副人的模样站在讲台上喊。


    是的,他就是卫生委员。


    要不说,真是巧。留下来的四个班干部,除了一位女生,其他三位都在今天跟余夜霜有过接触。


    那位女生是学委,同时还是路飞光的新同桌。


    余夜霜盖好笔,起身走到卫生角。从工具箱里拿了抹布和扫帚,先擦完黑板,然后一个人开始扫地。


    拓念来走到余夜霜旁边,伸手要去拿他里的扫帚。


    余夜霜一躲,给了他一个,箱子里还有,抢什么?的表情。


    是的,拓念来是体育委员。


    扫完地,余夜霜刚要去找簸箕。路飞光就已经拿着簸箕蹲在他扫成小堆的垃圾前了。


    是的,路飞光是团支书。


    余夜霜只好就着路飞光的簸箕把垃圾扫进去,准备去拿垃圾桶下楼倒垃圾。


    但垃圾桶也被路飞光先一步提走了。


    他又准备去拿拖把,结果,两把拖把被拓念来和任赢一人拿走一把……


    好吧,那他去洗抹布总可以了吧。


    那位一直坐着的学委,这会儿朝他走了过来,脆脆地说,“我和你一起去水房吧。”


    圆溜溜的眼睛却看得余夜霜莫名发渗,他一秒抢过路飞光手里的垃圾桶,又飞快把抹布塞到路飞光手里,撂下一句,“你们一起去吧。”


    刚出教室余夜霜就被路飞光追上。


    对方抢过他手里的垃圾桶,说,“我陪你去倒垃圾,你——”


    “不需要。”路飞光还没说完,就被余夜霜打断。垃圾他自己会倒,他真的不需要这些小事上的帮助,或者说无用的拉扯。


    路飞光沉默,把垃圾桶换到了还拿着抹布的那只手里,用空出来的手虚拦住余夜霜。


    楼到的灯很亮,但路飞光脸上的表情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


    “如果是因为未经同意就给你带东西,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嘴上是在道歉,但行为上却更逼近一步,朗目发暗,像在暗中观察猎物的捕手,“但我希望你可以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正常对待我。”


    像是控诉又像在请求。


    余夜霜受不了跟人这么近的距离,想退一步,后背却抵在了走廊的半墙上,只能开口,“我没有朋友,你也不是我的朋友。”


    从路飞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他微翘的鼻尖和下巴。


    “我怎么样对你,取决于你怎么样对我。”说话的人微微抬起头。


    路飞光再一次看到了——那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让他格外关注的浓密卷翘的睫毛。可睫毛的主人却还用那张轮廓完美的漂亮嘴巴,说着一些让人不想听的话。


    “如果你想让我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你,很简单,不要再对我做任何自以为的友好行为,我自然会无视你。”话音落下,余夜霜强硬地扬起整个头颅。


    楼道里安装的是冷光灯。光线从墙壁的各种海报背板上反射下来,显得余夜霜本就如玉般洁白剔透的皮肤,都有点发蓝。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点淡金色的眸光在闪。


    恍惚间,路飞光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粒尘埃,掉进了余夜霜的羽睫之中——


    他站在这茂密生长的睫尾处环顾左右,发现这道滋养出它们的风景线,比夏夜晚十点的天还要黑;接着又随空气飘动身躯,低头,从这微颤的眼皮处往那发亮的俏眼中看,然后


    他看到了孤单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