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被一见钟情不是我的错

    其实路飞光从走廊走近A班时,正好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窗,看到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人——细长的手里正捏着名单的男生。


    确实是和好听的声音极为相配的一副好看相貌。


    如果彼时彼刻,让路飞光不假思索的对那个男生说一句话,那一定是:“我可以摸一下你的睫毛吗?”


    所以他下意识的回答了对方,并顺从本心的替人解了围。


    什么?你说人家可能不需要解围?


    无所谓啊,千金难买他乐意,他就是这么一个古道心肠的好人。


    最后那几个男生还是在班主任的死亡凝视下乖乖交了设备。


    果然还是那句:不管什么人,欺软怕硬是本性。虽然,他们的软可能也找错了目标。


    散班后,高玲叫了本班的四个特免生去她办公室开小会。


    先是嘱咐了几句,要他们尽快适应学校生活以及即将开始的课程进度。又给他们讲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学校规章,最后非常仔细的复述了一遍学校对他们的助学政策。


    全免生也是有区别的,像余夜霜这种的学杂食住的全免生,学校每个月还会额外给他生活补贴。


    其他则有的是学杂全免,有的是学杂半免,有的有补贴,有的没补贴。这都是根据中考成绩以及报考的志愿顺序来决定的。


    所以每一届全免生基本都招不到50人,今年更少,只有36人。学生都集中安排在前七个班级里。


    “六点半,会议楼401,召开你们这届全免生会议,记得按时到门口集合签到。”高玲嘱咐完后就让他们回去休息,只单独留下了余夜霜。


    “坐下说。”


    本来规规矩矩站着的男生,被班主任按着坐到随手拉过来的凳子上。


    高玲先起身给保温杯里加满热水,一副要跟促膝长谈的架势。


    “这话你听起来可能会有压力,但是我觉得即使没人明说,你心里也应该很清楚。”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单,“每届的全免生都是学校的重点关注对象,但学生的水平差不太多。”


    高玲推了推眼镜,一双锐利的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男生那张平静的脸,试图看出点对方的情绪,“但今年不一样了。全市第三,全免补贴,提前报到。”


    她每说一句就要加重一下语气,但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停了一下,她拿起保温杯,语气淡淡,“还没开学,整个学校的目光就已经放在你身上了。”又似乎笑起来说,“所以,在文理分班之前,在你还是我学生的日子之内。希望你的成绩不要有任何偏移年级第一这个位置的可能。”


    余夜霜一直是安静的,从进到办公室之后。而高玲的话,像是期望他以后每天都吃下一颗鸡蛋一样那么简单。


    他抬眸,看向高玲,但除了被保温杯冒出的热气雾住的眼镜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走出办公室,余夜霜还没回过神,就被旁边突然跳出来的人虚挡了一下。


    “班长你好!我叫拓念来!也是A班的特招生!”跳出来的人个子比余夜霜高一点点,利落的毛寸倒跟他活力十足的模样挺搭。


    但余夜霜现在只有几个黑色大问号摆在头顶。这种突然蹦出来做自我介绍,有点像之前他们村口那些骑摩的的大叔做生意靠强拉强送的作风。他勉强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想从旁边绕过去。


    “去吃饭吗班长?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余夜霜脚步没停,那人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边,并没有等他开口,对方就已经自己回答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太好了!谢谢班长!”拓念来高兴的跑到了余夜霜前边,边倒着走边拍了拍手。


    余夜霜觉得


    有时候人真的好莫名其妙。


    路飞光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学校餐厅。他散班后就一直站在教学楼一楼的楼梯旁,无聊地踢着砖缝里的碎石子。


    明明其他一起进办公室的人都出来了,为什么他等的那个人还没有踪影。


    等会要是见到了,应该说什么?路飞光在脑子里模拟对话:你好!我是路飞光,你念过我的名字的你还记得吗?


    ……这样会被当成傻子的吧。路飞光果断放弃这类开场白。


    “班长!我们去几楼吃啊?”


    听到班长的称呼,路飞光下意识回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他等的人,正拐过楼梯转角走下来。


    余夜霜穿的很简单,干净的白T恤,蓝色的运动裤,黑色运动鞋。


    一路上拓念来一直叽叽喳喳地跟他说话,他只礼貌性的回几个字。


    拐出楼梯角,余夜霜猛然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


    他没有立刻抬头,先不动神色的瞥了旁边正一个人说得起劲的拓念来一眼,才眸底带着丝冷意朝视线的方向探去,然后就跟一双充满情绪的眼睛相撞。


    是刚刚写字好看的那个人。


    余夜霜下楼的步子微顿,眉头皱起一瞬,又立马恢复正常,并把头侧向旁边的拓念来,摆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以此来试图忽视掉那人的目光。


    本来说得起劲的拓念来,看着余夜霜突然侧过来的那多半张脸,一下就噎住了。


    余夜霜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微翘的鼻尖。像是一座被皑皑白雪覆盖住的耸立的神山,界线分明。只有山神主自己乐意的时候,才会主动消去那一点笼罩着整个山体的大雾,但稍露出的那一分美景就足够让拥有勇气的探险者心驰神往了。


    余夜霜还在等拓念来继续说话,却迟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眼看就要走到等在楼梯下面的人跟前,余夜霜只能再刻意的将身体侧过去大半。拓念来比他高,他抬头去看这人怎么回事,就对上了拓念来愣愣看着他的表情。


    啧。好烦。那种目光,余夜霜很不喜欢。不再管拓念来,他加快步子下了楼,自顾自往前走。


    路飞光看余夜霜走下来,眼睛又亮了几分,跟上他,问“是要去吃饭吗?”


    刚刚还像个哑巴的拓念来,这会儿倒是会抢答了,“是哦,你也是A班的吧,我记得你点到时来晚了。”拓念来紧紧跟在余夜霜身边,抢答完路飞光问题,转过头打量对方。


    路飞光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注视着走在前边的余夜霜,没有得到回答也不在意。感觉到拓念来的打量,他才把眼睛移开一秒,瞥了对方一眼,语气不详,“这好像不是去餐厅的路,这位同学如果要去餐厅的话,好像跟我们不太顺。”


    拓念来意识到,余夜霜从下了楼就没搭理他了,可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才跟着对方啊。现在路飞光的话让他有点难堪,回敬一句,“下午我和班长还要去开会,不像你,没什么事 。”


    言外之意,总比你要名正言顺(路)得多。


    余夜霜走在前边一言不发,后边两个人也不说了,三个人沉默着回到宿舍。余夜霜跟他们都不住一起,那两人却一直跟到603宿舍门口。


    余夜霜头都没回一个,开门,进去,关门。丝滑。


    等余夜霜进去之后,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


    拓念来先对路飞光笑了一下,有点刻意地指了指斜对面的606,“我宿舍在这里,谢谢路同学送我们回来。”


    家教和性格原因使然,路飞光很少会对一个见面不久的人产生浓烈的情绪,更不会随轻易给一个人下定义。


    余夜霜是个意外,眼前这个人也是。不同的地方在于,余夜霜有多么让路飞光好奇,抓耳挠腮的想靠近;拓念来就有多么让路飞光忍不住想要抛开教养无视对方,莫名其妙的厌烦。


    懒得装样子,路飞光大步离开。


    看着路飞光离开的背影,拓念来缓缓勾起嘴角。


    余夜霜宿舍的其他三人,有两个是B班的,一个跟余夜霜同班。


    那两位B班的同学这会儿都不在宿舍,同班的这位男生本来正坐着啃面包,看到余夜霜进来,咬着面包,紧张地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对着余夜霜挤出一句“班长。”


    余夜霜没吭声,拉开自己桌位前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闭眼放松。


    他记得这个人叫什么,但是他现在不太想说话。对方也结结巴巴的,应该是不善交流,那就都闭嘴吧。


    余夜霜个子在同龄男生里其实不算低,再加上他比例好,哪怕穿着运动裤,靠着不符合人体工学的椅背,都让人无法忽略他的随意分开的两条长腿。


    张重重,也就是余夜霜的这位同班同学加舍友。面包也不敢吃了,因为怕挤面包时候塑料袋声音太大。一边蹑手蹑脚放下面包袋,小心翼翼挪了挪脚想坐下,一边觑着闭上眼的余夜霜。


    张重重是今天点到时,除余夜霜外,全免生里第一个交设备的。


    可能是因为内向的性格,余夜霜第一遍喊他名字的时候,他紧张的没把那声“到”回答出去。


    可能是因为长期以来的家庭环境造成的自卑,他遮遮掩掩的坐在座位上,捂着破旧手机,红着脸白着嘴,四处乱瞟,不敢看余夜霜沉静的眼睛。也正是自卑导致的胆小,又让他不敢弄虚,在余夜霜第二遍叫他名字时,还是老老实实上交了设备。


    本来是在偷看,可随着脑海里的回想,心情忽上忽下,张重重的眼神逐渐放开,把余夜霜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隐隐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粘稠和酸意。


    恶心的眼神。


    “看够了没?”一道冷冷的,还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张重重的耳朵像被锋利的金属魔杖刺了一下,手脚并用着慌乱比划,想解释什么,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能说出口。


    听到旁边有点急促的呼吸,余夜霜睁开眼睛看过去——看到一张酱红的脸,他皱着眉,“你要把自己憋死吗?”


    张重重先是意识到自己正被余夜霜看着,不自觉后退一步;又听到余夜霜的话,才掐着手心,慢慢呼出一口气。直到他脸色恢复,余夜霜才收回视线。


    感觉这个班的人好像都不太正常。


    余夜霜也没有在宿舍待多久。


    在张重重若有若无的眼神再一次偷看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拿着本子和笔走了。


    宿舍里。


    门一被关上。2号床位的方向处立刻响起了长长的,有点重的呼吸声。


    张重重拿起桌子上吃剩一半的面包,塑料袋被他揉的“哗哗”作响。


    最后整个扔进了垃圾桶,没再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