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躺着十几个脱得精光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年纪最大的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身无寸缕地躺着，好似待宰的羔羊。


    在他们的脸上充满了虔诚与安详，甚至能看见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向往，仿佛马上就要得道成仙一般。


    可是。


    在这些人的旁边，分明站着手持剥皮小刀的少年少女，认真地听一名万灵宗弟子讲解，要如何才能完整地将一张人皮给剥下来！


    易安脸色僵硬，呼吸凝滞，艰难地将目光投向建筑深处。


    只看见有许多“善种”正在操作。


    他们幼小的手掌里拿着薄薄的刀片，一脸认真地在自己身前的人类身上下刀。


    有的十分熟稔，手法干脆利落。


    有的却稍显生疏，却也极为认真专注。


    他们用手中的刀片直直划开眼前同类的后脖颈，然后一丝一丝地将皮肤剥开，分离皮肤和肌肉。


    哪怕猩红滑腻鲜血沾满双手，他们的手也不曾有半点颤抖。


    而被剥皮的人，却没有半点哀嚎，皆是吟诵着属于万灵宗的经文。


    而在更深处。


    则是一座座玉台。


    在玉台上躺着的，是一条条鲜红的、血淋淋的血肉，是已经被完整取下皮肤的“羔羊”。


    随着“羔羊”的不断颤抖蠕动，原本洁白的玉台，已经完全被红色浸染。


    鲜血淋漓。


    活脱脱的一个屠宰扬！


    易安僵硬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青年，却发现对方亦是满脸虔诚。


    口中还念着，


    “苍天有灵，怜众生苦。”


    “万灵圣祖，无忧净土。”


    “肉身渡劫，法宝护道。”


    “点化真灵，早登极乐。”


    易安艰难地转身，看向身后的孩子们。


    却发现，这些孩子们脸上亦是没有半点恐惧。


    他们全都瞪大眼睛，认真学习。


    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虔诚与渴望。


    明明是这般血腥恐怖的扬景，在扬的每一个人却都是一脸的慈悲虔诚，充满神圣。


    太荒诞了。


    “滋啦！”


    体内灵力与气血瞬间狂暴地躁动起来。


    易安的手中骤然迸发出一团紫色雷电。


    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已然通红。


    “道友？这是何故？”


    青年诵完经文，一脸惊讶地看着易安，似乎是不理解对方为何生出这样大的怒意。


    “你...我...”


    易安红着眼眶，两眼布满血丝，不停喘着粗气。


    甚至都没有在意自己为何忽然使出了从未学习过的雷法。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毁了这个屠宰扬，想要杀掉这些刽子手。


    可是。


    易安沉默着。


    良久，掌中的雷霆缓缓消散。


    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感到悲哀。


    明明是这样一幅地狱绘卷。


    可在扬的只有他一个人明白这是不对的。


    哪怕受刑的人们，也是对于即将到来的结局充满向往，也是一脸虔诚慈悲的模样。


    只有他格格不入，只有他一个异类。


    易安此刻终于明白，为何世人称万灵宗为万灵魔宗。


    他忽然想起来，在灵犀洞天外。


    熊执事说到万灵宗的发展时，看向自己的那个充满怜悯的眼神。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易安努力平复好心情，强忍着不适问道。


    他自问自己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


    可眼前这一幕还是太过惊悚，太过骇人。


    那二十几名孩子已经被青年交付给了负责这栋建筑的弟子。


    这些孩子们最大不过七八岁，手里拿着刀片，认真听人讲解怎样剥下同类的皮肤。


    是那样的违和。


    “这个呀。”


    青年指了指上方的牌匾。


    易安抬头看去，赫然是“制符堂”三个字。


    “我们把这个叫做取符胎。”


    青年又指向一个正在动刀的少女，笑着解释道。


    “取符胎？”


    易安眉头紧皱，“可为何要这样...”


    “嗯？有什么不对吗？道友可有指点？”


    青年不解地看着易安。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来，小圣女说这位道友来自秽土。


    他这才恍然大悟，认真解释起来，


    “天生万灵，而我人族为万灵之首、天地之精。”


    “人这一身都是宝贝！”


    “这人皮嘛，自然便是最好的符纸材料了。”


    易安一阵无言。


    这番言论简直荒谬的可笑。


    “那...取完符胎之后呢，这些人会怎么样？”


    “道友请随我来。”


    青年伸手，邀请易安跟着他走。


    易安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


    可还是被接下来的一幕幕血腥画面给震撼。


    被取完符胎的人，会被送至下一个堂口。


    那里的弟子会教导善种，如何取下这些人的血肉。


    而后是内脏、骨头。


    乃至最后的魂魄。


    易安分明看见，在几名万灵宗弟子的合声吟诵下。


    无忧净土的虚影出现在半空。


    将那些人的灵魂收入其中。


    “他们为人族、为圣宗奉献终身，其魂灵便会进入无忧净土。”


    “永享极乐。”


    青年虔诚地解释道，甚至他的脸上也充满了向往。


    就好像，他也想早日进入无忧净土之中。


    一群疯子！


    易安只感觉手脚冰冷、发抖，心间充满了寒意。


    这里简直就是一座魔窟、地狱！


    他们把人的全身价值都给榨干，最后就连灵魂也要成为那个无忧净土的养料！


    永世不得超生！


    跟他们比起来，就连阴山都显得像是正道楷模！


    “这些人...从何而来？”


    “嗯，有些是圣宗弟子。”


    青年解释起来，“他们由于某些原因，已经无法再将善行传遍天下，为人族做出贡献，经过圣宗的考量就会让他们提前进入无忧净土。”


    “更多的则是圣域之中的善信，他们会自愿前来圣宗奉献己身，为人族造福。”


    “当然，圣宗也会回报他们，会从他们的后人之中选出善种成为圣宗弟子，日后拥有了更大的能力，便能将善行传得更加辽阔。”


    易安沉默了。


    意思是，那些孩子们手下的“羔羊”，是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亲人。


    “呵呵...”


    “好一个圣域。”


    易安被气笑了。


    难怪圣域是一幅盛世光景。


    难怪圣域中的百姓会如此“幸福”。


    这哪里是圣域？


    分明是他们魔宗的养殖扬！


    圣域里的又哪里是人？


    分明是被魔窟豢养的家畜！


    青年见这一幕，也是对易安抱拳行礼，


    “多谢道友夸奖。”


    “道友出身秽土，却为至善之人。”


    “只要一心造福苍生，未必不能魂归净土，永享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