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染和楚清姿运气还算蛮好的。他们刚刚到沪上，刚刚到了荔景大酒店，外面就下起了雨。


    “阿江，你是因为我过来，才特地租的这么好的汽车吗？我以为我们坐大巴来。”


    江墨染没有钱的，他身上可能只有她给的十二万。楚清姿偷偷看过他的生活用品，都是便宜货…


    可是今天从华江到沪上，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而已，他们居然坐的是大奔专车！


    想到偷看他的东西…


    江墨染搬过来的那一天，她看到他偷偷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到了他床垫下面。后来，江墨染出去买菜，清姿也偷偷过去，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楚小姐…不是这样的。约我的人帮我叫的车子，酒店也是他订的。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再给你开一个房间。”


    这个酒店看着很贵的…要不还是她自己开个房间吧…其实，清姿更想和他住一个房间…毕竟，撩汉子来的方便一些!


    楚清姿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有人喊江墨染。


    “江先生。”


    从门口进来两个男人，走在前头那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脸笑喊着江墨染。那个人看起来，和靳宇微一样，穿着打扮非常讲究。


    他的西装一看就是很贵的那种——楚清姿听说过，枪驳领的西装，领口越宽越贵。他的驳头链楚清姿也认识，是靳南竹大师的设计作品。靳宇微也有一个一样的。


    再看看江墨染…


    江墨染的羽绒服是那种普通的，长款的，黑色的，几百块钱的…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不超过一千块…没有任何配饰…


    若不是超硬朗帅气的脸，江墨染在人群中，就是个普到不能再普的高个子男人…


    “谭先生。”江墨染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谄媚的笑，平静地和那个人打了个招呼。


    “楚小姐，您先坐在这里玩一会儿。不要走动，等我。可以吗？”


    江墨染嘱咐楚清姿的时候，态度倒是变了，多了很多客气疏离的感觉。他也没有把楚清姿介绍给那两位。


    楚清姿轻声说好，她觉得这个谭先生一直在盯着她，谭先生看她的眼神让她很是不自在，楚清姿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机，不再看他们。


    江墨染和他们两个人到大厅另一端的沙发上坐着去说话了。楚清姿可以看到他们，但是她听不到他们说话。


    楚清姿看到谭先生好像说完了他的事，那个跟在他后面的男人开始和江墨染说话。他拿起阿江的手，看了一会儿，又去看他的脚踝。


    这个人，可能是个医生。


    楚清姿想到靳宇微在电话里说过，好像是个什么技术高超的人…关于医学的吗？小姑娘也学医的，有些好奇，想看看…


    清姿知道她这样不太礼貌…可是…她很想知道，技术高超的医生会怎么治疗江墨染的脚…


    江墨染看着像小偷一样慢慢挪过来的楚清姿，皱着眉头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女人，怎么偷感这么重？她一点一点，从对面的沙发上起身，看看绿植，看看鱼缸，一点点挪到他们这儿来…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


    “楚小姐，要不然，坐过来。”谭晚宁笑着让她索性过来坐。


    楚清姿也觉得自己有点丢脸。


    她看向江墨染，江墨染也在笑…


    “我，我只是说想学学，这个伤怎么治…可是我怕打扰你们说话。”她努力替自己解释。


    “楚小姐大学是护理专业的，听说并不是单纯的护士，也学了临床医学的。仰慕陈医生，想过来看看，也是可以理解的。”谭晚宁笑着替她化解尴尬。


    原来这个男的是陈景天！！陈桐荪的儿子！


    陈景天看了她一眼，礼貌地笑了一下。


    楚清姿突然想到，这个谭先生怎么会知道她的专业，连她学医的事都知道…


    “江先生，平时不能再这样多站多走了。伤处在脚踝，站立和走动，身体大部分重量都会压迫在脚部。对您恢复不利。平常多做按摩，热敷。实在疼的时候吃这些药可以缓解。”


    陈景天给江墨染开了一些药。


    “其实，江先生您自己也是生物与医药专业的，您应该会更好地调理自己才是。主要还是您平时太过劳累了，才会这么严重。”


    陈景天可以看得出来，江墨染的伤，本不该那么严重的。他简直是在自虐！


    “陈医生…我，方不方便加您的微信…”楚清姿看到自己的偶像真人，眼睛里都在冒星星！以前只是听老师们提过陈桐荪，陈景天，能有几个人见过他们真人啊！


    谭晚宁和江墨染都有些错愕。印象中，楚清姿是那种话少，胆小，唯唯诺诺的安静美女…她向来跟在靳宇微身边，一副听话顺从的乖巧模样。


    怎么现在的楚清姿，跟个花痴一样…


    “景天，这位是宇微的未婚妻，楚清姿。”谭晚宁给陈景天介绍她。陈景天听到是靳宇微的未婚妻，恭敬地站了起来。


    “楚小姐。”陈景天点开自己的二维码，让她扫。


    楚清姿不敢反驳谭晚宁的话。她和靳宇微虽然分手了，但是靳宇微没有对外公布。她不敢自作主张，怕坏了靳宇微的事。


    谭晚宁又对江墨染说，“宇微没有来沪吗？”他的这个问题，让楚清姿有些尴尬。


    “靳先生有他自己的安排的。”江墨染笑笑。


    “嗯，东西我先带回去，那边数据出来了以后，我约钟先生。那我们先走了。”谭晚宁带着陈景天准备离开。


    “陈医生，阿江的脚，需要手术吗？他病程较长…”楚清姿有些急切。


    “先还是保守治疗，关节置换的话，虽然能缓解疼痛，但是很大可能会让他失去一部分行动功能。”


    陈景天说这个话的时候，看着江墨染。江墨染是个不听话的病人。陈景天就是要告诉江墨染，如果他再不好好保护自己，他这个脚以后难保真治不好了。


    *


    谭晚宁他们离开以后，江墨染带着楚清姿去前台准备再开个房间。


    “最便宜的，一晚上3888…还是算了吧。”楚清姿那点小心思，全放脸上了…


    “谭先生给我开的是好的。你住我那间，我住便宜的。”江墨染听她心疼钱觉得好笑。


    他自己掏钱，开了一间最便宜的。


    楚清姿有点赌气，非要自己住便宜的。她黑着小脸自己气鼓鼓地去了15层。


    她住15层，江墨染住22层！！


    “抓捕男人”计划进展实在缓慢！


    江墨染这个性格，楚清姿得多久才能把“和你结婚”四个字说出口？！


    楚清姿不能不筹谋计划，她不能鲁莽行动。一旦这个警觉的男人发现她的意图，万一他直接跑路了，自己就完蛋了！


    “我只是不喜欢靳宇微。我发现和别的男人结婚并不可怕。”楚清姿开始正视自己。如果真的和江墨染结婚，她真的可以接受的。可能以后还不一定需要再离婚。


    “和江墨染结婚也行，陈景天也不错…只要不是靳宇微，都可以！”她有些赌气地开始胡思乱想…


    其实，和靳宇微结婚也可以的。不上床，就没关系。


    她怎么想到上床了？


    她不能接受和靳宇微上床…那江墨染呢？


    “我一定是疯了，我吃春药了？想什么鬼呢…”


    楚清姿胡乱拍拍自己，想把自己从猥琐大妈的角色中抽离出来…


    *


    华江和沪上离得近，天气也是差不多的。本来冬日里，很少会下雨，更少见雷雨天。


    可是楚清姿和江墨染来沪的第一个晚上，就下起了暴雨，窗外雷声叫嚣…


    她看着时间，夜里一点多了。


    这个女人咬着自己的手指，下不了决心…


    楚清姿想去22层敲他的门…她知道她现在很大胆。她把她二十多年的胆子全花在江墨染身上了…


    她站到江墨染的门外，2202…她想敲门。


    她举起的手，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放下了…


    这个心怀鬼胎的小女人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自己下楼了…


    “请帮我拿一张 2202的房卡，我和江先生一起来的。是谭先生订的房。”


    楚清姿应该要庆幸，前台刚刚见过她，她才能这么顺利地拿到房卡…


    江墨染的房门，就这样被人打开了。楚清姿把行李箱放在门口，用手机微弱的光照明，偶尔窗外也会有闪电，屋里有几秒光亮。


    她慢慢穿过大厅，摸索到房间的门把手。


    江墨染睁着眼睛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门把手转动，他的房间门被人打开。


    闻到熟悉的丝丝甜香，男人不再警觉，闭上眼睛，假寐。


    江墨染朝着窗户的方向侧躺着，他的床轻轻塌陷了一块。甜香味已经到了他的身边…


    江墨染在心里胡乱遐想：也许，楚清姿喜欢自己。他长得还是挺帅的，上学的时候，很多女孩子都是喜欢他的。也许她不接受靳宇微，就是因为喜欢自己…


    江墨染不会做出格的事，他不会对不起靳宇微。


    他现在，睡着了。他只是在做梦…他又不会伤害楚清姿，不会碰她…以后清姿和靳宇微和好了，他还是会祝福他们…


    也许是老天可怜他…他太苦了，所以给他几天做梦的时间，让他靠近楚清姿一点。


    只要把握好度，没事的。


    江墨染在心里疯狂安慰自己。可是他不明白吗？从他搬进她的家，从她爬上他的床开始，这个度已经在崩塌了…


    只是在一张床上睡睡，自己不会碰她。她是胆子小，今天又是暴雨，又是打雷。小女孩害怕，他可以理解的。


    这个24岁的小女孩不敢靠他太近，只是乖乖地在江墨染身旁躺着。她用的是花香味的牙膏，呼出来的每一口气，似乎都带着鲜花的香味，包裹着江墨染的身体，他的心…


    江墨染背对着小女人，闭着眼睛笑了。后来的几个小时，他睡得很好。


    楚清姿醒来的时候，听到江墨染在外面客厅打电话。他压低声音，尽量不吵到她。


    “见过谭先生了，东西他带走了。不敢让她一个人在华江，我带她来了沪上。”


    “可能要多次实验的，数据出来的话要两天的。我来安排，您放心。我会安排好。”


    楚清姿听得出来，江墨染在和靳宇微打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他解释，她半夜爬到他床上这件事…唉，早知道，早点起来偷偷再爬回去就好了…好尴尬…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假装睡觉。


    “楚小姐，该醒醒了。再不起来，没有早餐吃了。”江墨染声音里有些无奈，有点…宠溺…


    楚清姿小脸通红。


    爬床的时候胆子够大，现在知道脸红了…


    “酒店的早餐有什么好吃的…”小女人嘴硬，非要怼他一句。


    “我很喜欢酒店的早餐，自助的。什么都有。你和我一起去吧。”


    楚清姿这种大小姐哪里知道，酒店的早餐对江墨染这样的人来说，是大餐，还是免费的大餐。


    江墨染没有提楚清姿爬床的事，也没有因为她半夜爬上他的床而责怪她，骂她，凶她…楚清姿心里有种小时候做错了事，很害怕，但爸爸没有打她骂她的那种感觉。


    好吧，那就陪他吃酒店的早餐吧…


    “嗯，就当扯平了！”楚清姿在心里嘀咕来着，不小心嘴里说了出来。


    江墨染看着她在那儿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做思想斗争，听到她说扯平了，大概明白了她的想法。


    这个女人一定是因为爬床的事觉得对不起自己，决定和自己去吃早餐，算补偿他…这样扯平了…


    “走吧，我们去吃早餐。我陪你吃酒店的自助餐。”楚清姿答应了同江墨染一起吃早餐，其实她对酒店的早餐是不感冒的。


    荔景酒店的自助餐，菜品很多。江墨染饭量大，吃了一些包子馒头类的常规早餐。


    “你吃这些能吃饱？”江墨染看着清姿拿的一片面包；一小罐老酸奶，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啥；还有一碟子坚果干儿。


    在他老家，这么多东西拿去喂猫，猫都吃不饱，要急得喵喵叫的…


    “是不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吗？那我们出去吃。”江墨染有些后悔了，他以为这么多菜品，总有她爱吃的。


    “再吃我要撑死了…这个老酸奶里，我加了奇亚籽，看着少，吃了很撑。”


    江墨染看着她，清姿又不胖，完全没必要这样吃。


    楚清姿把手臂伸过去，雪白粉嫩，像修长的藕节。


    “你摸摸看，全是肉。”


    他…他怎么摸？！！这让他怎么摸？？


    江墨染尴尬笑了一下，“别闹。再吃个小包子好吗？你这么吃，胃会受不了。你不能这么骗你的胃。”


    楚清姿不理会他，非要让他摸一下。


    “你捏一下就知道了，我没骗你。全是肉！”


    楚清姿的手臂看起来，一点也不胖！哪里用捏…粗不粗他看不出来？他是残疾，又不是瞎…


    楚清姿看他不动，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他一只手圈她的手腕轻轻松松，还有富余。


    不过，这种手感…


    楚清姿的手腕确实，全是肉。她的骨头很细，看着不胖，全是肉肉。


    这种手感让他想起来室友说的玩笑话：


    “极品的女人，就是那种看起来瘦瘦的，摸起来肉肉的…”当时，他只觉得这句话，甚是猥琐…


    江墨染赶紧放开手。


    他信了，江墨染信楚清姿饱了。他担心他再不信，这个女人会强迫他摸自己的肚子…


    江墨染想起他妹妹，吃饱了就会挺起小肚肚，让他摸：“哥哥，你看，我都饱了。”


    “楚小姐…”他想到两天后的事，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清姿看他脸色变了，表情有些严肃，担心他要说爬床的事，有些紧张。


    “阿江…我，我昨天是害怕…害怕打雷…我已经陪你来吃早餐了，也算扯平了吧…”


    “大后天，他要过来。”江墨染没有接她的解释。直接告诉清姿，靳宇微大后天要来沪。


    “他和谭晚宁因为生意上的事需要见面。这次的事比较重要，我也要在他身边的。”原来，不是因为爬床的事…


    “我知道了，我会在15楼的，我不会乱跑。”他是担心他要忙，怕自己乱跑吧。


    “不是。你知道的，靳先生身份不同，他对外都一直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如果突然传出分手的事，对他的生活影响会非常大…而且谭先生也在…”


    楚清姿明白江墨染的意思了。她和靳宇微虽然分手了。但是在外人眼里，他们没有分手…她还得继续演他的女朋友。


    “你知道我怕他的。”楚清姿心里是有些不满的，她不想见到靳宇微。


    所以刚才听他打电话，说会安排好，就是安排她？安排她继续在外人面前演靳宇微的女朋友，未婚妻！！


    江墨染难道心里会不明白吗？他当然明白清姿不想的！！


    “好了好了，我的错。没事，不想去，就不去。”江墨染看着委屈的女人，心软了。


    “我和他说，你身体不舒服，在酒店休息就好了。”


    他不想强迫楚清姿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他在心里向楚清姿认错。


    其实江墨染是因为自己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他内心深深地自责，对好兄弟很是愧疚，才会真的和她说了这件事。


    “江墨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


    “楚小姐，不愿意，就不去。没事的。”


    “这两天，我要你陪我在沪上玩。你要听我的！我什么都要。你陪我两天，我陪他演一场戏。我不叫你在你兄弟面前难做！”


    小姑娘犟脾气上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