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一早上耳朵烧，中午回家吃饭回来就接到了叶继宽的电话。


    “锦儿，爹在省城买房了！你明天请假来一趟，帮忙参考参考，这房子破烂不堪，要重盖，要花一大笔钱呢……”


    叶瑾挺不好意思的看看王旭东，听着叶继宽在电话里兴冲冲得意又絮叨的抱怨。


    “爹，我要请多长时间假，马上要中期考试了。”


    “半个月，半个月就够了，不耽误你回来考中期试。”


    “那行。我明天来。”


    “好，就在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中间，咱家是城关区53号，你来了直接到那边等我。记得拿上粮食，我们要管一顿午饭！”


    挂了电话，知道她给电话钱王旭东不要，叶瑾就说先记账等她爹回来付钱。


    王旭东笑着让秘书记账，目送叶瑾离开。


    笑着说：“这叶继宽挺能干的，去了城里两月就买房，抵得别人奋斗一二十年。有叶瑾在，他们家日子会越过越好。”


    “镇长，这话怎么说？”


    “你没见他也心虚，使心机让叶瑾去给他把关呢吗？”


    说是让叶瑾去做饭，又何尝不是肯定叶瑾，对她放心，把孩子使唤的顺手。


    “叶继宽，聂香草，可是被封建社会荼毒了大半辈子的人，心眼多的像筛子。叶瑾和他们交手能赢，说明这孩子长大了不得。”


    到底是麒麟子和化骨龙，还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有待商榷！


    倒是很有意思。


    叶瑾放学回来给自己做了一碗白面面条吃饱，休息了一会儿，径直去二叔家给爷奶报信，借钱借人。


    “……爷，我爹就是这意思。他买了房手里没钱了，还欠继昌大伯二百元。他说这三十块钱也不是白借，二叔跟着我去，一天给两毛钱工钱，以后药厂要是要临时工——”就介绍二叔去。


    叶瑾哪里真会随了她爹的意，让她背粮食这一条就免谈。


    “爷，我爹说话难听，他还算计你家的牛，我说牛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卖不的。要不你就给他借点钱，别让他回来祸害……”


    叶瑾说完话，立刻跑了。


    “这个遭瘟的败家子，他就没安好心，从他回来我在村里就抬不起头，现在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发什么神经，要在城里买房还要修房，他怎么不把我卖了换钱呢！”


    叶老头骂骂咧咧和老伴商量，这钱要借，老二也得去，要真惹了这四六不分的东西，他们家别想好过。


    “我上辈子亏了多少人，这辈子遇到他！”


    “继宽能干着呢，方圆百里能在省城买房，他这是头一份。”老太太开解老头，要不是当初日子过不下去，他们也不做那糟心事。


    晚上叶老头二儿子二媳叫一起商量。


    “老二家的，你也别生气，继宽在城里买了房，你们以后进城也有了落脚地。他现在制药厂一月挣二十四钱，钱借出去我们的也不怕他赖皮不还。老二去一天两毛，来回车费都老大出，管吃管住最多半个月就回。”


    “爹娘，你们说了算。他大伯是血亲，以前他胡搅蛮缠我们该帮忙也都帮忙呢，现在他有正式工作有工资和单位。我也不怕他欠账。家里还有叶瑾呢！”吴淑英能说什么，老两口子都想好了，还不如向着公婆说好话，以后说不定能沾点光。


    星期二，聂香草领着二蛋三芬坐车往回走，叶瑾背着二十斤黄豆和十斤麦子，带着背架子上背一百二十斤玉米，上面扣着大铁锅的二叔叶继祖，从镇上坐汽车，再转车到省里，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两人火车站坐了5站路到百货大楼门口下车，就看到一座风雨飘摇的破烂大门，杵在供销社和百货大楼之间。


    市中心，黄金地段。


    这让叶瑾不得不夸叶继宽，到底是混过大上海的人，眼光狠辣，这房子以后拆迁就能换两套楼房。


    “二叔，这就是城关区53号，你等我，我去我爹单位拿钥匙。”叶瑾领着歇气的叶继祖过来看门牌号，认路。


    看好地方，叶继祖背上粮食和大铁锅，守着门，叶瑾小跑着去旁边两站路的制药厂问叶继宽要钥匙。


    叶继宽见着叶瑾像是看到亲儿子，亲切说：“锦儿，我买的房子好吧，你娘回去，你路上没碰到吗？牛大力明天早上来咱家推房子重盖——”


    “爹，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买房花光了钱，以你的名义和爷奶二叔家借了三十块钱，还把二叔从家里叫来帮忙干活，也能替你监工。


    我一个小孩子，说话没有二叔一个大人管用。有二叔在，你也能安心上班。”


    叶瑾把自己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完，叶继宽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这孩子聪明的不得了呀！


    “锦儿，你要是个男娃，爹一定走你继昌大伯的路子送你去军营建功立业。可惜，你是个不顶事的女娃！”叶继宽由衷的说。


    龙生龙凤生凤，大小姐生的孩子真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爹，记着你说过的话。”叶瑾当他放屁，他们才不会这么好。心里不知道怎么忌惮她，深怕她发现真相去香江寻亲呢。


    “记着呢，记着呢。你看着把房子盖好，我保证让你上完初中。”


    这还差不多。


    “行。我好好给你盖房。你就放心上班挣钱吧，手里没两个子儿，你心里虚不虚！”


    这话正中叶继宽靶心，他现在不仅心虚，还心慌。


    叶瑾才不管他死活，说完转身就走，经过食堂以叶继宽的名义借了两个饭盒打了免费剩下的豆腐青菜汤，买了六个杂粮馒头，端着两个饭盒就这样走回来了。


    叶继祖觉得自己刚眯眼睛的时间叶瑾就回来了，连忙从门槛上起来。


    “二叔，拿我脖子上的钥匙开大门进屋，我们两个先吃饭。”


    叶继祖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和馒头，叶瑾拿钥匙开门。


    院子里的草拔的光溜溜的，倒塌的厕所树都砍了，黑呜呜的厨房也打扫的干净。


    叶瑾让叶继祖在打扫干净的进门第一间房子休息吃饭，到处转着看了一圈，才回来抱着饭盒喝汤，吃了两个馒头，剩下的馒头都让叶继祖吃。


    “二叔，晚上你去制药厂和我爸住，我一个人住这里，明天开始匠人就来了，他们应该会搭棚子，到时候劳烦你和他们挤一挤看着建房的材料。你也不要和他们交底，我们要保护好我爸。”


    叶继祖厚道老实，叶瑾这么一说，就不怕他泄了叶继宽的底。


    “你放心，我现在睁眼瞎一样，样样都听你和你爹的。”


    这间房有被褥，吃过饭，叶瑾让叶继祖在这里睡一觉，她拿着借的饭盒回来交差。


    叶瑾能在食堂借他的名义打饭，叶继宽已经麻木了，安排她在制药厂的仓房睡了一觉，下了班，两个人吃过饭来接叶继祖。


    “叶瑾，你一个人能行吗？”叶继宽带着叶继祖要走，随口问道。


    “爹，你就放心吧。”


    叶继宽立刻带着叶继祖走了，反而是叶继祖边走边担心叶瑾晚上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叶瑾将被褥搭在院子里打土，提着叶继宽拿来的木桶和木盆，去旁边供销社院子水龙头提了一桶水，回来厨房的灶台上坐上大铁锅，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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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里的干草和木头烧了一锅水。


    “哎呀，这烂房子，怎么有人住了？”供销社有人看到房顶冒烟。


    “赵家三百块钱卖出去。”


    “用钱给两个儿媳妇从矿场换到办公室了，你才知道呀！”


    供销社大厨房做饭的几个妇女拉长声的议论，叶瑾在厨房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那个女孩，就是买家的孩子吗？”


    “她叫叶瑾，嘴巴甜的像是抹了蜜。还给了我一把自己晒的南瓜干。问我能不能从我们院子提水。我肯定说能行。”华燕笑着说，“她爹是制药厂的正式工，叫叶继宽，买房是她堂大伯借的钱，她堂大伯是军人。”


    “你这百事通，果然名不虚传。”


    “桂花嫂子，我就当你夸我呢！”华燕哈哈大笑，说。


    “就是夸你！”


    “孩子还问我明天要去自来水厂开户，接水管，说他们家要把这破院子推倒盖新房。”


    “哎呀，这就能干了，大人呢？”


    “他爹拉了饥荒，弟弟妹妹要上学在老家，她三年级请假了来帮忙。是个孝顺孩子。”


    吴桂花不得不问，“她几岁了？”


    “九岁，45年的人。”


    吴桂花一笑，说这孩子没心机什么话都往外说，可是你听，重点一个没漏，比如像家里欠了多少钱，她堂大伯叫什么，这些重要信息都没说。


    拴上大门，插上房门插销，叶瑾洗了个战斗澡，换了一身补丁旧衣裳，院子里梳头发。


    星期三天还没亮，牛大力带着儿子牛立冬和两个堂侄牛谷雨牛立春拉着木头来敲门。


    “牛伯伯，牛大哥，快进请进来，我爹要上班，把盖房的事交给我和我二叔了，我二叔在制药厂休息，马上也就过来了。”


    牛大力看着开门的小女娃脆生生说话，拘谨的跟着她进门。


    牛立冬给谷雨和立春使眼色，看看人家的娃，这么小就能当家做主，他们两个哈怂，连去水库边上钓鱼都不敢。


    “伯伯，家里简陋，我先去买点柴——”


    “不用了，要做饭，我们带了柴火和青菜萝卜。”


    “伯伯，我和二叔从家里带了一百二十斤玉米，二十斤黄豆和十斤麦子，这两天午饭让我爹从食堂打饭。


    要是你们愿意，一个人一天给一斤玉米拿回去自己磨成面带口粮来，我中午烧一锅免费的青菜洋芋糊糊，你们涮着吃。”


    成人一顿算四两面口粮，他们有赚头。


    “行，那就从明天开始我们自带口粮，你家给烧点开水和热汤。我们是体力活。不喝水不行。”


    “晓得晓得，伯伯，中午的一顿青菜糊糊管够。”叶瑾笑着保证。


    叶瑾让他们看着拆房，她去制药厂接二叔，再去自来水厂开户头交水费，争取今天能供水。


    叶瑾一走，牛立冬带着谷雨和立春屋里看了一下，跟着牛大力上房遛石板，好的石板留着以后继续用，实在不能用的也放一边。


    他们先从两间正房拆，到下午将厨房厕所也拆了，明天倒墙土。


    叶瑾交了五块钱，追着自来水厂的工人下午上班过来从供销社安装了一个分水管，把自来水接到自家院子。


    “小李，你们这次手脚还快！”拆了厕所，供销社院里能看清叶瑾家的格局，华燕笑着打趣李进。


    “不快不行。这孩子轴得很，一直跟着我，守着，生怕我跑了！”


    差点都跟到他家，没办法，只得答应下午上班就来，结果孩子根本没回家，就守在水厂里，逼得门卫大叔不得不给他传话，让他尽快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