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幻境 她和赵桓不同心。
作品:《侠客的摆烂权谋法则》 说来也怪,那夜过去后他们称得上是顺利地抵达了别枝乡。
双脚踏在城中铺设的石板路上,二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湖州离京远,二人对此地都不甚熟悉,一致决定先歇歇养精蓄锐再做正事。
客栈带着浓浓的湖州风情,乍一看还有点吓人。
可惜二位刚当了几天野人的王爷无心欣赏,倒头就睡。
洗了澡又睡觉到自然醒可谓是种人间享受,尤其是在连日奔波以后。
顾忱推开窗时见已是暮色满城。
赵桓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醒来了,都是被饿醒的。
湖州美食多,二人就择了个小饭馆寻些吃食。
“二位客官来点什么?”热情爽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十五六岁的少年人风风火火地出来了,“我家的菜个顶个的香,您选哪个都不吃亏!”
“我们是外地人。你推荐什么?”顾忱不冷不淡地点点头,觉得招架不来。这孩子也太热情,跟客人丝毫不见外。
少年操着一口地道的湖州方言,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湖州的特色菜:“好嘞,您们是外地人的话可能吃不了太辣的,那看看这些香辣口的如何?鹿湖的秋捞开始了,最近那鱼鲜着呢,还有炒肉……”
赵桓顾忱一提起兽肉想的还是那难以下咽的野猪肉,婉言谢绝。
两个人草草一商量,决定还是点条鱼吧,就和在江州时一样。
点完菜后,赵桓无所事事地转着手里的茶杯。白玉色的茶杯里盛着半满的苦茶,温度恰到好处。
对面的顾忱则是通过竹帘看着对面人满为患的饭馆。夕阳西下时正是晚饭好时节,这条街上的其他馆子都是生意火爆。
少年经营的这家店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却只坐了顾忱他们这一桌,显得冷冷清清有点可怜。
“这馆子是你开的吗?”顾忱装作不经意地问,指尖茶杯也是一转。
“是的嘞!”少年乒乒乓乓地炒着辣椒,颈子挂着的白玉挂坠一晃一晃,抽空回道,“只有我一个人!”
“这儿人怎么比对面少这么多?”赵桓冷不丁一问,对面半天才回应,“嗐,我家的事。我爹进去过牢子,娘又没得早,大家都忌讳着呢。”
原来如此。
少年手脚利落,一会就端上了色香味俱全的菜。
顾忱赵桓沉默地执箸,没一会就把一大盘鱼瓜分了个干干净净。
少年准备收盘子,见被剔得干净的鱼骨很是稀奇:“二位好胃口啊。”
顾忱赵桓不明所以,一齐疑惑地望向他。
“我楚齐开这饭馆也有几年了,您二位是第一个能把这鱼吃完的。”他补充道。
就是饭桶呗。
赵桓停止进食,面无表情地想。
“楚齐,好名字,哪个齐?”顾忱吃饱喝足有了闲情逸致,问在桌边收拾的少年。
“举案齐眉的齐。”少年语气轻快地回道,“谢谢客人,您是第一个说我这名字好的。”
“诶?第一个?”顾忱喝了口苦茶,有点诧异。
出门在外,长得好看的夸长相,文武强的夸才华,性格好的夸性格,实在不行的,名字别致也能夸。
“都觉着这名字不吉利,”少年叹息一声,用沾了水的抹布把桌子抹了个遍,“毕竟我爹娘又不恩爱,我姐也没得早,举案眉三个人都死了,剩我一个。”
赵桓也看到了顾忱眼中不加掩饰的震惊:“他姓楚,楚应举,楚眉?”
“总不会如此之巧吧。”顾忱的声音也放得低。
二人的想法诡异地重合了——
又主动落进幕后之人的陷阱里了。
定云侯姓楚名应举,他的女儿刚好姓楚名眉,就是无巧不成书也不至于如此吧。
“楚齐?”顾忱总觉得哪里不协调,唤了声少年的名字。
回应她的是少年口中飘出的丝缕黑雾。
顾忱当机立断猛地抬手,把眼前的一壶热茶泼到少年楚齐身上!
没有惊叫,四下死寂。
顾忱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去。
原本大开的门飞快地闭合,甚至还有无形的手给它加了落下的锁,一边搁着的门闩也插上了。
顾忱又望见那窗紧闭。
温柔洒落窗棂的落日余晖已经换成了一片死寂寂的黑沉,伸手不见五指。
那点幽光是从少年楚齐颈间的玉石发出的。
借着光,顾忱又把屋子的陈设打量一番。
很显然,她的同伴消失了。
——或者说,那不是她的同伴。
这是个只有她入了的幻境。
不是噩梦。
“你没把赵桓拉进来。”顾忱果断地把手上倒空了的、杀伤力近乎为零的茶壶扔到一边。
她已经许久没进过幻境里了。
她也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进一次。
用苛刻的眼光来看,这幻境说不得拙劣——别枝乡市井烟火极为真切,夕阳晚意也如诗如画。
也许,这压根不是幻境。
少年楚齐扑哧一笑,手腕的方向灵活地转过来,闪着森冷寒光的剔骨刀就出现在他手中:“你说你那个勉为其难才答应的恋人?”
“哎?”顾忱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少年楚齐的眼里是完全不加掩饰的恶意,他朗声道:“因为,这幻境是同心的啊。”
他笑得明媚,眉眼的轮廓弧度都是上天精心雕下的邪魅之作。
顾忱眉心狠狠一跳。
同心幻境,顾名思义,就是多个心意相通之人才被拉入的幻境。
她和赵桓不同心。
那幻境里的赵桓就是假的。
自己没认出来这件事并不奇怪,因为同心幻境里的人都是根据幻境之主的记忆幻化而来的,会承袭记忆并作出符合性格的选择。
楚齐为什么选了她?
顾忱冷漠地抽出了发间的银蝶簪子,用尖锐的一端对着少年楚齐。
顾忱也摸不清自己的心。
她少年时就没体味过何为意惰,友情却是轰轰烈烈,早就填满了心。
也就没有给可怕的爱情留下一席之地。
赵桓情感丰沛,他很自然地意识到了自己对彼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顾忱是喜欢。
想作为她的恋人,和她共度余生的喜欢。
可惜他一到爱情跟前就缩手缩脚,患得患失,怕自己太冒失,吓得顾忱离开。
顾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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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奉有子必落,落子无悔,很是洒脱。
但她并不懂自己爱不爱赵桓。
她没有对赵桓一见倾心。
初见时,赵桓一身素白如谪仙,立于台下泱泱人海之中。台上的顾忱意气风发,无人能敌,恰同是少年。
只是视线匆匆扫过,一触即分。
本来只该萍水相逢一场。
思绪很快抽离,顾忱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对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呢。
“所以你特地入了我的梦,为着什么?”顾忱的手里把玩着不知何时变出来的银簪,其上的银蝶轻盈空灵,振翅欲飞。
少年楚齐不笑了,他的眼下被睫毛投出片浓重的阴影:“你果真不是等闲之辈啊。”没两个时辰就看出来了这里是梦。
“你不知晓我的身份,如此甚好。”顾忱大马金刀地拉开椅子一坐,门窗随即洞开,饭馆里盛满了皎洁冷清的月光。
楚齐望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梦境之主。
顾忱的年纪绝不像她的容貌一般年轻。
她的长相是英气那款的,上挑的柳叶眼又在身上的边关风雪上添了几分鲜活张扬的少年气。
但在梦里,她是真我之相。
容貌自然是不变的,只是眼神的变化。
梦里的她没了张扬和轻狂,历尽千帆的沧桑加诸于她。
“有求于人可不是这么个法子,你说是吧?”顾忱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少年楚齐脖颈间的玉石,“和赤身裸体闯进别人家的行为无异,你这种擅自入梦的。”
少年楚齐不甚在意,那双黑沉的眼里尽是恶意:“原来如此,那我果然还是太过良善了。”
“你在胡扯。”顾忱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十拿九稳的笃定。
这下轮到少年楚齐惊讶了。
“演得不错,可惜在我的梦里。”顾忱起身,眼底锐利,“快说吧,我赶时间。”
见少年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顾忱好心地解释一番:“同心环境,同的是我的心,自然就是在我的梦里了。我的梦里,只要我意识到了,我就是主宰。”
“我要为我父亲申冤。”楚齐咬咬牙,沉声道。
说罢,他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定云侯楚应举是湖州的父母官,深得百姓爱戴。他为人方正,做事细致,很少有人能挑得出他在为官上的差错。
少年楚齐也同样想不明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后来他成了个厨子自己开着小饭馆才明白了这个无比朴素的道理。
楚应举是好官,朝廷内外都清楚。
赵涿治国有个特点,把那些贪官污吏都放到京城里来。
京城油水多,他们高高兴兴,赵涿也能略略看着点,避免搞出大乱。
像是楚应举这种能长期留在州里的,都是一等一的清官。
一般来说要搞事转移皇帝视线的贪官污吏都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上,因为很难。
所以楚应举一朝被曝贪腐就挺奇怪的。
偏偏证据确凿,真金白银都流进了国库。此事蹊跷,又找不到线索,加上大理寺的从中作梗,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知道是谁做的。”少年楚齐低声道,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