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领着都乐，走到大街上，拍了拍卓云的肩，“真巧，在这里遇到你。”


    卓云微微转身，却见是她牵着一个小姑娘，心中虽觉得奇怪，却也没敢问些什么，悄然走到队伍后面，眼神明亮如初，“缀玉姑娘，有什么事吗？”


    简欣怡看着卓云那温柔如湖水一般的眼神，又想起那个遭人厌的男人，不禁反思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有些不怀好气地说起了事件原委。


    卓云默默听完，总结道：“既如此，姑娘是想帮小姑娘洗脱冤屈，找出那金钏所在。”


    “正是如此。”简欣怡狠狠地点了点头。


    “可丢失物品，若是主人不予追究，金吾卫这边也是爱莫能助。”卓云颇为为难，看着简欣怡的眼神都多了几丝怜悯。


    “那，都乐，哥哥姐姐都不能帮你了。”简欣怡心情有些低落，蹲下来和小都乐说话。


    小都乐眼圈一红，不停地抽噎起来，“没……没关系，京城还有好多戏班，我还可以自食其力。”


    这……她不用能让一个十二的小女孩在外流浪吧。


    简欣怡咬咬牙，帮人帮到底，“要不你告诉我们，万花亭什么时候开戏也行，我们去看一眼。”


    “今晚酉时一刻就有。”都乐听到这里眼睛瞬间一亮，摇着简欣怡的手臂不放，“姐姐，去看看嘛。”


    简欣怡被着小姑娘的姐姐叫得晕头转向的，鬼使神差地道：“去，姐姐给你申冤，卓大哥也一起来吧，就当做答谢你出手助我两次。”


    卓云闻言一愣，倒有些不好意思，“答谢便不必了，不过是某分内之事。”


    “怎么会，一起去吧，每天这么巡逻多累啊。”简欣怡本想一把跨住卓云的手臂，却想起这是古代，只好讪讪将手臂放下，双手合十。


    老天，就让她把这个人情还了吧。


    而且有卓云在身边，要查都乐的事情也简单些。


    “那……也好，我与同僚换好班在赶过来。”


    简欣怡一双圆眼弯弯，眼神中尽是笑意，“那说好了，万花亭门口见。”


    “嗯，我先去了。”


    卓云与他们告别，回去接着巡逻。


    这才是打工人啊。


    反观某位，令牌乱给，巡逻乱出，怎么她早没想到。


    简欣怡扶额叹息，却被小都乐看在眼里，疑惑道，“姐姐邀请到哥哥，怎么还不开心？”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想起了某个讨厌的人。”简欣怡实话实说，没有瞒她，“话说，你讨厌班主吗？”


    “应该是讨厌的，但我讨厌不起来，是班主把我捡了回来。”都乐提起那个讨厌鬼，明媚的的深情陡然暗淡不少，“我从小就和父母走散，直到进了万花亭，这里的人都对我特别的好。”


    “算了，以后你回不去万花亭，跟着我便是，”


    冲她现在的业绩，养个小孩应该不成问题。


    搞钱，还是得搞钱。


    “会回去的。”都乐随口嘟囔一句，简欣怡却没怎么听清，“啊？”


    “没什么，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都乐握着她的手，目光还是那样单纯。


    “先回家。”简欣怡也没在意，拉着都乐的手就走进了书肆，倒让老林大吃一惊：“缀玉，这......这是？”


    “本来今天去梨园行，书没卖出去，见这小姑娘被戏班子赶出来，挺可怜的，让她先回家待会。”简欣怡渴的不行，给自己道了杯水，指着老林对都乐说：“叫爷爷。”


    老林一听爷爷这两个字脸色大变，赶忙阻止：“爷爷可不兴叫，还是叫叔吧，林叔，叫老林也成，不计较那个。”


    都乐很是乖巧，笑着问好：“老林叔好。”


    “你们后屋玩去吧，缀玉，给都乐拿本书看吧。”老林将简欣怡的书拿过来，递到她手上，让简欣怡不禁有些尴尬，这老林，倒是比她还上心，连孩子也不放过。


    “这本......”简欣怡还没说完，却见都乐小脑袋瓜已经凑过来，“《司南传》，这是什么书？”


    “你还太小，看不懂的，都是生字。”简欣怡一把把书抢过，却遭到了小都乐的嘲讽，“我可是在戏班里长大的，看了不知多少戏本，还能不识字不成，让我看看吧。”


    罢了，人家小都乐硬算起来，也是个忠实戏本读者，要不就给她看看？


    “那你好好看看，跟你的戏文比如何？”简欣怡自己去床上摆烂了，留都乐自己一人在桌上看书。


    “这玩意还挺新颖，这上面的选项纸条还可以翻开看背面。”小都乐明显是对自己的游戏着了迷，简欣怡微微一笑，她不相信那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女孩能抵挡得住乙女游戏的诱惑，如果有，那自制力绝对是顶级。


    “怎么这就没了，我的人呢，独孤令呢？”小都乐看着空空如也的书背，哀怨地望向简欣怡，她倒翻身一躺，“你居然喜欢独孤令？”


    都乐拿着书，指着那页剧情给床上的简欣怡看：“不行吗，他人多好，宴会之中还给了我解酒丸。”


    简欣怡咧嘴一乐，翻到后面一页，“他哪是给你解药呢，那分明是山楂丸，他不爱吃这个罢了。”


    都乐把书一合，倏然从床上起身，“我不管，他心里分明有我。”


    “你的思想可太危险了。”简欣怡起身走到都乐身边，“你还小，但有些事情早知道早好，对你好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也有可能是要吃掉你的大灰狼，比如这个男人。”


    “大灰狼，有尾巴，嘿嘿。”小都乐很明显与她还有这几千年的代沟，简欣怡摇了摇头，将书夺了回来，“算了，你就说，这书还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空间。”


    “呃，挺好的，就是有点短。”小都乐挠了挠头，让她提提意见什么的，确实有点为难孩子。


    “算了，那你说这东西在你们戏班，有没有什么搞头？”简欣怡俯身看向都乐，眼神中弥漫着金钱的光亮。


    “这......你这文本太直白，也不算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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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类啊。”都乐撇了撇嘴，把书还给了简欣怡，她那卖出版权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脊背都弯曲了不少，整个人直接颓废下去。


    都乐看着她这样，出言安慰道：“不过我们戏班女孩子倒是不少，如果我能回去，帮你卖点不成问题。”


    简欣怡看这招有戏，激动地握住都乐的手，一时之间都忘了她们连戏班都进不去，“太好了，就等你这句话，我们七三开。”


    “哎呀，姐姐，要到点了，我们还是快些动身吧。”都乐摇了摇简欣怡的手臂，她才发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赶紧带着都乐出了门，叼了口老林现买的葱油饼，直奔万花亭门口。


    万花亭门口人头攒动，还真如现代开演唱会一样热闹，简欣怡探出头去，也不见卓云身形，不免有些慌乱，正疑惑时，却听一男子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缀玉。”


    她缓缓转头，却见卓云从人堆中有条不紊地走出，虽是布衣木冠，却有种与众不同的风度，那身朴实无华的纯白棉布，正衬出他一尘不染。


    “等很久了吗？”他款步走到简欣怡身边，问出这个她尤为熟悉的问题，一般来说，有两个答案。


    没有，我也刚到和是啊，不过我觉得很值得。


    简欣怡还在两个选项之中纠结，都乐却搭话道：“不久的，卓云哥哥快进来吧。”


    卓云标志性地笑了笑，和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简欣怡交了票钱，坐在大厅比较偏僻的位置，几人来得比较晚，不过这也是为了都乐，能够让她溜进戏班子。


    屋内的烛灯一盏一盏的熄灭，直到大厅陷入一片漆黑，简欣怡悄悄俯身至都乐耳边，小声密谋：“趁现在没人，你赶紧去班子后台和院子里找找，万一能找到那个金钏呢？”


    都乐有些意外，猛然看向简欣怡的眼底，却知道这时耽误不得，赶紧溜到后台去了。


    几人将青铜烛台抬至台上，才让观众的眼神聚焦在舞台上，柔美的花旦粉墨登场，随着水磨一般的唱段，大戏才如期登场。


    没有字幕，简欣怡还有些不适应，听来听去也有些一知半解，开始偷偷嗑起了瓜子，咔的一声，尤为亮耳。


    她十分尴尬，只得红着脸将瓜子剥开，然后迅速吃掉。


    本来她以为没人看到，却没想到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悄然把她的瓜子拿开了，简欣怡刚要出声，转头看见卓云轻轻一笑，将瓜子在自己的手上剥好，递到她的手上。


    明明一颗小小的瓜子仁，却感觉比秤砣还重。


    还好现在光线很暗，不然简欣怡脸真要红透了。


    素材，这都是她的素材。


    简欣怡默默定神，准备记住这种情感的波动。


    黑暗似乎能放大人的一切感官，就像她刚感觉出她滚烫的脸颊，用力跳动的心脏，手中沉甸甸的瓜子仁，以及耳边时而沉重时而轻微的呼吸声。


    可就这一瞬间，台上的花旦突然停止了动作，脸色一变，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