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冬旱


    陆淮安想得很美,可没过几天他的名声在京城一落千丈,比当初宁王世子和永安候小孙儿还要差。


    毕竟那俩货是明明白白仗势欺人的坏,到陆淮安这儿直接变成阴损的恶人。


    而且因着上次的事儿他就已经进过一次大牢,这次属于明知故犯,简直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


    姜御史再度出山,在早朝上重拳出击,言辞之犀利简直可以化作利刃,将陆淮安和陆府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陆鸣受到牵连,直接被停了职。


    府中无论是徐氏还是陆怀夏、陆怀泽都没脸出去,大门口天天都有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府里头的下人出去采买都不好意思报上名号。


    被家法伺候的陆淮安倒是没什么心情想这些,他正发着高烧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沈秋照例到朱家绣铺交活计,听着街上人们的议论,勾了勾唇角。


    这几个月绣活儿不是白干的,朱家绣铺这条街上的小铺子传播消息最快也最不引人注意。


    墙角蹲着的小乞丐现在见了她都呲牙乐,她这些日子鼓起来的荷包都瘪了一半。


    不过沈秋并不心疼。


    趁他病要他命,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发挥的把柄,那就得使劲儿往里头戳钉子。


    只要陆家不痛快,她就高兴。


    裴彻看着又来给他送鞋的小姑娘,心中高兴但面上一点儿不显。


    “你平日里忙着做绣活儿就别总给我做这些了,衙门里都会发衣裳鞋袜,没有穿的我就去成衣铺子买。”


    沈秋抬头看他:“也不费什么事,我做女红快,夏天的鞋子做起来也简单。”


    “上次大哥的事儿多谢你,要不是你出面找人帮忙,恐怕大哥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沉冤昭雪。”


    “还有你二弟,多亏了他帮忙散消息,否则陆家的事儿传的也没这么快。只是我不知道你二弟喜欢什么,若是直接给银子又怕辱没了他……”


    裴彻:“没这么严重,就是找几个兄弟走一趟问问话的事儿。我请他们吃了顿饭,这事儿就算了了。”


    “我二弟那边就更不用谢,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往后不用总给我送东西,我不缺。你想见我说一声就是,空手来我也不介意。”


    沈秋:……


    这人是不是有点儿自恋过头了?水仙花么?


    还都是他二弟应该做的,到现在为止她连裴旭长啥样都没见过,人家凭啥帮她?


    “我真不累,往后麻烦你的地方应该还很多,我也没旁的手艺,只能做些针线表达心意。”


    “心意?”裴彻在嘴里将这俩字儿咀嚼了一遍,脸上的神情立马有些荡漾。


    沈秋听到他说话,但声音太小没听清,抬头想问就看见这男人眼神毫不掩饰的盯着她,让她莫名就红了脸。


    “东西送到,我也该走了。”


    裴彻看她羞了,也知道自己这么盯着看有些过分,但他一点儿都不想改。


    他都二十一了,早就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媳妇现在虽然不能抱也不能亲,看看总行吧?


    因着陆家名声尽失,沈秋心情非常不错,回家后主动下厨张罗了晚饭。


    万氏虽然不知道闺女为啥莫名其妙就高兴了,但有人帮着做饭她当然乐得轻松。


    “下个月可就要收粮食了,咱家今年的粮食应该够吃吧?还用再买些不?”


    家里头的吃穿一向都是万氏在操心,可涉及到一年地里的收成,她还是要听沈大江的意见。


    沈大江咂咂嘴:“得再买点儿,今年冬天兴许要旱,我这些天出来进去听那些老把式们说的。”


    “反正咱家也没一个会种地的,老把式说啥咱就信啥。”


    “粮食买回来也放不坏,大不了到明年变成陈粮,反正都是进了咱自个儿的肚子。”


    万氏认为很有道理,又看向沈秋:“闺女啊,你觉得呢?”


    沈秋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眼界见识肯定跟村里丫头们不一样,万氏也已经习惯了事事都要问问她的意见。


    沈秋也没托大,关于天气收成这些事情她确实不懂,便说:“我都听爹娘的。”


    “不过爹说的也对,就算买多了放成陈粮也不怕,咱家又不开粮铺。”


    “行,那就这么定了,回头等新粮下来了就再买上点儿。”万氏一锤定音。


    不过沈秋却开始暗忖,前世今年的冬天确实是旱,但并不严重。


    只不过她现在住在京城外的农家,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毕竟吃饱和吃个半饱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希望到时候娘能别吝啬,别天天让人喝粥就行。


    沈大江见媳妇定了这事儿也没说啥,滋溜滋溜的喝着今天打的二两酒,乐呵呵的吃着闺女炒的菜,心里感慨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夏末的日头越来越毒,庄稼人都知道即将迎来秋收,粮食灌浆的关键时期谁也不敢偷懒,田间地头天天都有人晒的黢黑还在辛苦劳作。


    沈大河和沈柱子就是其中之一。


    自打分家之后沈柱子就没怎么见过二房的人了。


    他腿脚不好,性子又老实憨厚,平时也不爱出门,包氏为了他的亲事差点儿愁白了头。


    沈大河天天听着媳妇唠叨也是烦不胜烦,趁着每天出来浇水的时候就会说儿子两句。


    沈柱子只是耐心的听着,并不多言语。


    他心里明白,在亲事上头自己肯定是艰难,说不定还会被人家来来回回的挑毛病。


    这些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他的人生似乎就该在这庄家地里。


    只要他能种地,能养活自己养活家里,那媳妇娶不娶的也没啥关系。


    沈大河最看不上的也恰恰是这点。


    他总是拿沈柱子跟沈年做对比,然后心塞包氏没给他生出个长脸的好儿子。


    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憨货,这辈子也只能做个泥腿子。


    “你娘这回让媒婆给你找的闺女长得周正还手脚麻利,就是家里没那么富裕,往后可能你还得填补点儿。”


    “可这也没办法,咱们毕竟理亏,受穷总比被人踩脚底下强。”


    沈柱子一手拎着水桶,另一手拿着水瓢在地里浇水。


    听到爹说的话,脑海里不禁想起了之前在牛车上看到姑娘。


    只是他知道包氏是怎么回事,瓮声瓮气的应了声是就再也没了动静。


    沈大河正看着沈柱子来气,就见一个村里的孩子急匆匆的跑来,见了他就大喊:“沈大叔,你家让你赶紧回去,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