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萤沉默地站在铺子内，铺内欢快分着糖水的声音清楚地传入她的耳朵。


    “好冰，舒服。”伙计咽下冰凉的饮料，顿感处于冰块缝隙，凉意习习。


    “今日你喝这杯，我要喝马蹄饮。”小丫鬟抱着马蹄饮不撒手，死活不换。


    墨萤走到柜台，衣袖挨着当归，与柜台后面的景乐瑶对上视线，“我。”


    景乐瑶的黑瞳闪过一丝深意，转而瞥向一心喝水的当归，墨莹站立片刻，衣袖飘飘，当归身边的阴影消失。


    当归放下手中的杯子，嘴翘得老高，肩膀一耸一耸，“她走了?”


    景乐瑶点点头表示墨萤已经离开。


    “真走了?”


    景乐瑶再次点点头，“真走了，不信你扭头看看?”


    当归摇摇头，没有回头看门口也知道墨萤离开，只是不愿意相信她就这么走了?没有道歉，没有低头就这么离开了?


    “景老板，好久不见。”景乐瑶抬头望去，月白银纹锦袍进入视线。


    “叶老板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当归闷闷不乐，跑到仓库自己调整心情去了，叶顾言移到当归的位置，“今日刚到京城。”


    景乐瑶哦了一句，巧了不是，墨萤也是今日才到京城，他俩离开的书简也相仿，百转千回的心思又想到墨萤寄来的那封信，不会吧？


    “今日来脂粉铺，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听说还改了名字，叫容华阁，准备再开一家分店，景老板，我果然眼光好。”


    景乐瑶笑笑，夸赞的话已经听过许多遍，话术都是一样，什么厉害，果断，聪明，牛，看好你。


    当然也有不好的言论，没办法，言论自由嘛，只不过景乐瑶心里憋了一口气，一定要让那些人看看自己如何打他们的脸。


    “我离开京城，错过好多，唉，伤心。”叶顾言故作流泪，眼神却一直注意景乐瑶的神色。


    景乐瑶挑眉，“离开京城干什么去了？写生？”


    “正事，不得不去。”叶顾言说完，话头一转，“赏光，今日请你吃饭？”


    景乐瑶摇头，墨萤还在景府等着她和当归回府，还有信件中说的事情，“改日吧，今日有事。”


    “景老板与我生疏了，看来我得在景老板面前多刷刷好感。”叶顾言也没有多加纠缠，把袖中磋磨许久的小袋子拿出来，放到柜台，“我办事的时候看见当地的这个很有意思，便买了一个回来。”


    景乐瑶拿起绢布做的小袋子，里面是一个口哨，用竹子制作的小口哨。


    叶顾言从腰中的香囊取出自己的竹哨，放在嘴唇上，一阵轻扬的哨声流转，欢快有节律。


    “你试试。”景乐瑶欣赏完叶顾言的音乐，自己尝试吹竹哨，确实断断续续的短促哨声，不成调也不成曲，倒像体育课老师吹集合解散的哨声。


    叶顾言眼中流露笑意，放松惬意，流光溢彩，“有意思吧？”


    景乐瑶放下竹哨，无奈道，“莫要取笑我了。”


    叶顾言趴在柜台，眼睫毛一扇一扇，状似无辜，“谁在取笑？”


    “这就两个人，你说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还再装，景乐瑶懒得再与他争辩，幼稚。


    当归在仓库偷偷哭过一通，眼睛又红又肿，小跑到景乐瑶身边，鼻音浓重，“小姐，我想早点回府，可以吗？”


    叶顾言直起身，“眼睛怎么红了？刚刚不是好好的，谁欺负你了？”


    当归捂住眼睛，摇摇头，嘴一撇，还有要哭的意思，叶顾言立马住嘴，景乐瑶叹气，递给当归手帕，“我们这就回府，好不好？”


    叶顾言宽大的袖中再次神奇地掏出东西，一只憨态可掬的神兽四仰八叉地立在柜台，“别哭了，看看还有什么小玩意儿。”


    当归哽咽着看去，目光再也移不动，陶瓷的神兽懒洋洋地伸展身体，仿佛沐浴在阳光中，颜色缤纷，样子精致。


    叶顾言又拿出一只摆在神兽的旁边，是迷你版的小姑娘，长长的乌发垂在腰间，圆乎乎的脸上洋溢笑容，两朵腮红红润，捧着一束莲蓬，像在展示刚刚采摘的新鲜莲蓬。


    不一会，柜台上摆列着一对“陶瓷小兵”，各式各样的陶瓷，组成一副故事般的内容。


    当归嘴成喔型，发出小小的惊叹，“好好看。”暂时忘掉伤心的事情。


    景乐瑶看着活灵活现的陶瓷也沉迷进去，眼神黏在陶瓷，叶顾言吭了一声，“好玩吗？”


    景乐瑶点点头，忍不住摆弄陶瓷，光滑冰凉，惹人喜爱。


    “明日请你吃饭？”


    “嗯好。”


    叶顾言不管景乐瑶听清楚没有自己的问话，反正她点头答应了，心满意足地离开。


    景乐瑶和当归用盒子把柜台的陶瓷装起来，放到马车的小桌上。


    当归盯着木盒，“小姐，墨萤会不会真的伤心离开了？”


    景乐瑶笃定，“不会。”


    当归又开始沉默，“你说，墨萤会不会是杀手？害怕我们会被人报复，就故意远离我们。”


    “有可能。”


    “那她是不是很危险?我还那样对她，我不好。”


    景乐瑶：“......”小姑娘脑子这么快脑补了多少部戏？就这样自我释怀原谅了？以后可得看住了，别被某个男的骗得恋爱脑。


    景乐瑶无意再和当归脑补惊悚的大戏，当归也沉浸自己脑补的艺术中无法自拔。


    当归是一名杀手，冷血无情，在某次执行任务中暴露，任务失败，被敌人追杀，命悬一线之间，得到小姐和我帮助，多过黑衣人的追杀，来景府养伤。


    她本是冷漠，没有人性，却不想我和小姐日日悉心照顾、给了她爱的关怀，和她一起逛街、吃饭、睡觉、玩耍。日渐亲密的关系中，她冰冷的心终于列出一条细微的缝隙。


    可是，这样美好的日子是泡沫般的短暂，她再次收到任务，继续刺杀另一位目标任务。她不愿离开温暖的我们，却无可奈何，难违组织的铁血命令。她害怕道别，害怕看见我们眼中充满不舍的眼神和泪花，选择不告而别。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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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清晨，带着自己的包袱轻轻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次的任务也不简单，自己才刚养好伤，但是日子一天天走过，墨萤解决了目标任务，着实可恶，坑蒙拐骗，妇孺何其无辜？却没有去处，她的内心被触动，想起我们，灵光一闪，也许我们可以像帮助她一样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于是顺理成章地寄出第一封信。


    得到我们肯定的答复，墨萤心里的巨石落下，裂缝更加大，心更加温暖。迫不及待地返回京城，想要见见我们，令她朝思夜想的朋友，却遭到自己的冷漠无视，主动上前也没有回应，内心彷徨不安，到底怎么了？


    最终，落寞离开，独自回到冰冷的巢中舔舐这次任务造成的伤口。当归在脑中完成起承转合的高潮大戏，完全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决定要加倍对墨萤好，景乐瑶叹为观止，如此丝滑的连招，就哄好自己了？


    马车停在景府，当归抱起木盒走下马车，景乐瑶向自己的小院走去，远远看到黑色的身影定在小院的走廊。


    景乐瑶向右迈步，走在她身后的当归没有遮蔽地看见那抹身影，抱着木盒拔腿跑去，“墨萤！”


    墨萤如释重负般沉肩，不紧不慢地向当归走去，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当归的嘴角要扬到后脑勺了。


    当归跑到莫莹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没受伤，松口气，把怀里的木盒放到地上，展开手臂搂抱墨萤。


    淡淡的竹香从肩头飘来，当归情不自禁地深吸气，“墨萤，你终于回来了。”


    搂抱间，景乐瑶走到二人的身边，墨萤的目光一直追随景乐瑶，景乐瑶拿起地上的木盒，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


    墨萤的笑容僵在脸上，当归松开墨萤，拽着她的手，跟上小姐。


    “我抱吧?”当归讪讪地想伸手抱回木盒，景乐瑶躲过，墨萤抿唇，上前从景乐瑶怀中轻松取过木盒，双手端着木盒。


    景乐瑶仍旧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当归内心咯噔，小姐生气了？生气我把木盒放到地上？还是生气墨萤回到景府啊？生气我理墨萤了吗？


    当归踌躇着望向目不斜视的墨萤侧脸，怎么办？我没有叶公子那么多小玩意儿啊。


    景乐瑶走过屏风净手，当归连忙双手捧上架子上的手巾，景乐瑶擦过手，当归又殷勤地放回架子，去外面倒水。


    景乐瑶坐到茶桌，墨萤把木盒平稳地放到桌子上，拿过干净的茶杯，倒入茶水，放到景乐瑶面前。景乐瑶四平八稳地举起茶杯，喝完，放到桌子上。


    墨萤默默地继续倒茶水，再放到景乐瑶的面前，景乐瑶再次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墨萤的手再次伸向空茶杯，景乐瑶终于按耐不住，按住茶杯，“不用了。”再喝下去，晚饭不用吃都喝饱了，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墨萤蜷缩手掌，收回手，站在景乐瑶的身边，气氛寂静如许。


    “我——”


    “你——”


    “你先说。”


    “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