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拼了力气大声地叫，里面的人竖起耳朵拼命地听，可惜这门帘一隔，竟活生生地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成。


    清宁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头还没有落下几秒，清宁的腰侧就传来一股酥痛感，清宁的身子下意识挺了挺，犹如一颗小白杨在一众礼仪得体的丫鬟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一本书卷就直接在大丫的头上就“砰砰”地力道不大的来了两下，大丫心中暗道一句不好，待她缓缓抬起她那颗不安的头颅，眼前之人差点让她两眼一黑。


    她哆嗦着声音，犹豫道。


    “小姐——你这是干嘛？”


    “没看出来吗？我正在教训我那喜欢三心二意的丫鬟！”


    赵云蘅笑着，随手扬了扬手中的书卷，看着昨天还威风凛凛的小姑娘今日在她面前却有些怯懦的小模样。


    知道小丫头心里那点一眼就能望尽的小心思，她也没有坏心思地趁机去故意刁难她，不过，这也得某人有点眼力劲才能对得起她的这片心意。


    赵云蘅弯了弯眼角，满意地看着清宁弓起身子接过她手里的《千字文》，她转身坐回椅子上，单手懒懒地撑起头颅，惜字如金地从口中缓缓突出一个字。


    “读。”


    清宁刚缓过神的身子立刻顿了顿，这到底怎么了？旧灾刚去，新祸就来。


    清宁在心里拼命了呐喊，她看着手上那白纸黑字上的麻麻一片，欲哭无泪地用小眼神扫向一旁站的齐刷刷的丫鬟们。


    可惜她看到的只有躲避、看热闹还有高兴的目光，几乎没有人愿意想帮她一把。


    虽在目光扫向她们时，清宁就给自己打了根镇定剂，可就算这样，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一声碎成了千万片。


    算了，实在没办法，清宁只能咬了咬牙，忿忿地瞅之前她站的位置的后边看了一眼，别让她逮住是谁害的她，她绝对要让那人悔恨如今的行为。


    毕竟没有那一阵瘙痒的触感，今天她怎么可能会丢这么大的人，丢人事小，但要是这一举让赵云蘅厌弃自己，她还怎么活到重新拿回自由身的那日。


    想到这，清宁越发觉得那人越发歹毒，心中的气就跟个棉花糖般越想越蓬松，丝毫就没考虑过她昨天拽着自己主子衣领威胁的动作甚至更早就让她家主人知道她是什么德行，好感要降早就降了，哪里会轮到现在这件小事。


    可清宁这人自小就小心眼，尤其她现在还遇见的是凭借她一人根本完不成的任务，要是别人老早就委屈自卑地快哭出来了，她可一如往常跟旁人不同，自卑？胆怯？


    哈哈？说笑呢？


    她自卑个什么，这书她又不是一天两天看不懂的，也不是她自己想去读不懂，这不是没那个条件吗？


    可就她一个人光秃秃地站在众人面前，清宁再厚的脸皮还是忍不住泛起红晕，她只能暗狠狠地将这新仇旧恨叠在一起在心里给那幕后黑手骂个狗血淋头。


    而在一旁看热闹的紫云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身体凉飕飕的，下意识要不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自制力，她可差点要在众人面前出丑，沦落到跟眼前这个死丫头一样的下场。


    紫云有些后怕地想。


    心里虽思绪万千，可现实上清宁只能双腿欲再次跪下去，准备磕头请罪。


    可惜腿还没弯下去，一抹身影就走了出来，在众人异色纷呈的目光下，那人抬起她那张红痕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的脸，沉稳的声音响道。


    “小姐，清宁这丫头到底初来驾到，恐怕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不如让我为小姐诵读。”


    请夏那张小嘴一开一合，赵云蘅的闭起的眼皮子就瞬间睁开，她有些玩味地将目光在清宁和她的身子上扫来扫去。


    空气又是一片狂风暴雨后般的寂静。


    清宁有些复杂地用余光扫向那个即使跪着也要把身板挺的跟块木板似的女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她。


    虽然这女人嘴上说的是那么利己，但她的提议若真被赵云蘅接纳，第一个受益人首当其冲都是她。


    清宁百般不得其解请夏为什么这么做，或许她就是如她自己所言想讨赵云蘅欢心呢？


    她用她那虽不识字但胜在还算灵活的脑袋试图换位思考去用最恶毒的想法去猜测请夏，可得来的结果，不说别人信不信，反正清宁她自己是不信的。


    可要不是这样，那请夏真是为了救她才站出来的吗？清宁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手上却下意识地扣起了指腹上的老茧。


    不规则的硬块被反复地摩擦，偶尔时不时被指尖硬戳两下。


    指腹间肉眼可见有了几分血丝，清宁才恍惚地停下了蠢蠢欲动的动作。


    赵云蘅没有搭理眼前这些丫鬟们的动作，单手撑起的头颅随着手指动了动，发梢间的银蝶随着身形翩翩起舞。


    不知是不在意还是别的，她短短思索了片刻竟点头同意，不过这点头没多久，她就又补充几句道。


    “你愿读的就读吧！不过你的话也提醒我了，这蠢丫头如今大字不识几个，以后出门要是丢了我赵家的脸，哈哈——”


    赵云蘅说道这，嘴边不禁冷笑了两声，冷的马车内又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相比别人的心惊胆战，话题的当事人却淡定极了，甚至她还有闲工夫想东想西的。


    清宁的背挺的那叫一个直，如前言所述，她非但不害怕，还满眼期待地望向赵云蘅那张人听人厌，狗听狗吠的小嘴，那张小嘴一翕一合竟真吐出了让清宁差点蹦起来的稀世珍言。


    “让她跟在你身后一起读吧！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我们赵家苛待下人！”


    寥寥几句话音刚落，除了清宁和请夏两人的磕头跪谢，一旁的丫鬟们一时各有各的小心思。


    但这都和现在的清宁没有什么关系，她踩着小碎步紧跟请夏的身后，眼神如看白银黄金般紧紧黏着请夏的动作。


    少女双手轻捧书卷，嘴唇随着眼神的移动一翕一合，流露出的声音明明是那么的耳熟，却无端从清宁的心底生出了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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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意。


    清宁恭敬却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惧怕地望着她手里的书页，上面的字端正漂亮得像一幅画，清宁即使是用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心底还是担忧怕万一被自己笨拙的动作给弄破了怎么办？


    毕竟可是赵云蘅亲手提笔写下的，即使是张废纸，是对方随手给她的，那这也是一种赏赐。


    清宁的心里被这波来自上位者的赏赐搅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涟漪，她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些陌生的字符，在众人的目光下迟迟张张嘴，终于发出了声。


    少女的声音甚是响亮，大的令人眼前一亮，但当她们竖起耳朵打算细细品两句，得到的却是清宁那连字音都读不准确的朗朗读书声。


    请夏有些黑线地将头抬了下去，虽理解但她有些无法接受，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读起书来能是这副鬼模样。


    和请夏这般想法显然不止她一人，一道不大不小的“扑哧”声在空气中响起。


    即使请夏不抬头，她也知道是灵雨那个死丫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请夏暗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即使再感觉不妙，她也只能低着头。


    和请夏的低头“胆怯”不同，一旁的丫鬟们一个个都大胆的多，她们用余光翘首以待出声者接下来的动作。


    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连那抹轻飘飘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那一刻，灵雨松弛的身形下意识一顿，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让人一眼望去挑不出什么毛病。


    望过来的目光有些失望地收了回去，灵玉在众人的目光下，女孩单手用手帕捂嘴轻笑，动作端庄大气中却又有几分轻佻。


    她的言语和她的动作也相符，大胆轻佻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小姐，瞧这丫头有趣的很，请夏姐姐都读了快两遍，这丫头竟然还连字都读不清，甚至还将‘恒’读作‘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妹妹天资聪颖，是块读书的好料子呢～”


    女孩俏皮的话语余音缭绕，可这氛围却为什么给清宁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虽然没读过书，但清宁可没傻乎乎地听不出灵雨这到底是夸她，还是在用她这这件小事来试图来招惹某人。


    想到这，清宁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装鹌鹑，虽然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她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为好。


    虽然她确实也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


    和在一边和空气斗智斗勇的清宁不同，赵云蘅自她张嘴念第一句时就睁开了双眼，虽也被清宁这一口胡蒙乱猜的错字连篇的句子念叨有些头疼，但她也只是额头有些轻皱。


    见灵玉主动站了出来，说这一大堆的，她只冷哼一声，也没多说对方什么，反而对着清宁有些不成器数落了一顿。


    “天资聪颖？她这要是天资聪颖，我那自幼有‘神童’之称的大哥那算什么？文曲星吗？”


    赵云蘅冷冷道。


    灵雨眼神飞快闪过一抹不虞，但脸上她还是那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单手继续用手帕拂过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