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荔跟着江驰舟带着一行人来到即将爆破的大堤上。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像密密麻麻的鼓点。江驰舟取出备好的炸药，将引线牵引到距离爆破点十多尺远的地方。他点燃引线，虽然裹着防水油纸，但暴雨实在太猛，火星只闪了一下就熄灭了。


    江驰舟又试了几次，依然无果。“不行，雨太大，根本点不着！”他大声喊道，“这样下去可不行！”


    雨水糊住双眼，柳荔抹去脸上的水，伸手拿过江驰舟手中的炸药包和火折子：“我去。”


    江驰舟一把拉住她：“还是我来。”


    “我好歹练过功夫，反应比你快。”柳荔坚持道，话音未落，已经抱着炸药冲了出去。


    “柳姑娘！”江驰舟的喊声被风雨吞没，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洪水冲破堤岸，大堤被一点点吞噬，汹涌的浪潮朝着众人扑来。


    “江大人，快走！”随从拽住江驰舟，他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张望。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再等等，太子妃还没回来。”


    就在江驰舟焦急张望时，雨帘中终于出现了柳荔的身影。他一把拉住她：“跑！”


    一行人拼命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回头望去，身后已是一片汪洋。


    上游成功泄洪后，下游的水势渐渐缓和，水位线慢慢下降。


    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雨又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变小，可派出去寻找颜烨的人，带回来的都是毫无踪迹的消息。


    此后，柳荔开始主持大局。她安排女眷负责后勤补给、照顾伤员，让人统计受灾民众，分发物资。


    一切事务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她也从临时帐篷搬进郡府，每日处理大量公务，从灾民房屋重建到农田补贴发放，事事都要落实到位。


    就这样，她每天忙到深夜。颜烨落入洪水七天过去了，依然音讯全无。“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柳荔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对外，她宣称颜烨受伤养病，由她代为处理事务；对内，众人也都拥护她的安排。


    直到颜烨失踪的第八天，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这天，柳荔正在府中处理公务，突然听见屋外侍卫高喊：“太子殿下！”她急忙扔下笔冲出门，却看见颜烨的胳膊搭在郑婉儿肩上，两人正缓步走来。


    颜烨双眼凹陷，瘦得脱了形，看到柳荔，只是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郑婉儿抬头道：“太子受伤了，还不快去找大夫！再准备干净的房间和被褥，太子需要休息。”她斜睨柳荔一眼，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见柳荔没动，又转头对通报的侍卫说：“你傻站着做什么？没看见太子需要休息？”


    那侍卫看向柳荔，得到示意后正要上前帮忙，却被郑婉儿推开：“太子只能由我照顾，你离远点。”她转头撒娇：“太子哥哥，是不是呀？”


    颜烨点点头，整个人无力地靠在郑婉儿身上。郑婉儿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在向柳荔宣告主权。


    柳荔示意侍卫听从安排，又派人去准备房间。


    郑婉儿扶着颜烨坐下，倒了杯茶喂到他嘴边：“太子哥哥，喝点水。”颜烨像个木偶般听话地喝了一口。郑婉儿又冲柳荔喊道：“太子哥哥饿了，你去准备些吃的。”


    柳荔仔细打量颜烨，只见他眼神空洞，浑身乏力，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看什么看？让你准备吃的，还不快去！”郑婉儿呵斥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荔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要不是我，太子哥哥早就没命了！别废话，快去准备吃的！”


    柳荔道：“论身份，我是太子妃，你是侧妃，你凭什么命令我？”


    “太子哥哥允许的！”


    “让他亲口说。”


    “太子哥哥，你跟她说！”郑婉儿摇晃着颜烨的胳膊。


    颜烨抬起头：“照她说的做。”


    柳荔挺直腰板：“她身份地位都不如我，若太子觉得她能随意命令我，那就请废了我这个太子妃。”


    郑婉儿急道：“太子哥哥，她太嚣张了，快废了她！”


    颜烨语气平淡：“她已入册，祖宗礼法不能违背，眼下我也没办法。”


    郑婉儿只好作罢，又用挑衅的眼神看向柳荔。


    “别生气，我们先去休息。”颜烨安抚道。


    郑婉儿扶着颜烨离开后，两人一直待在房间里。直到第二天，郑婉儿才神采奕奕地出来拿吃食。第三天，颜烨身体稍有好转，便让郑婉儿召集侍卫、官员和柳荔议事。


    此时，大部分灾情事务已处理妥当。接到召见时，柳荔犹豫片刻，还是跟着侍卫去了。


    一进门，她就看见颜烨搂着郑婉儿，两人在上位亲昵依偎，郑婉儿娇声唤着：“颜烨哥哥。”完全不顾旁人在场。


    柳荔正要开口，江驰舟却抢先怒斥：“太子殿下！您失踪这段日子，太子妃日夜操劳处理公务。您回来后不仅不担起责任，还沉溺女色！您对得起太子妃吗？对得起百姓的爱戴吗？”


    柳荔想阻止，还没来得及开口，江驰舟又继续道：“我原以为您是明君，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喜新厌旧！天下女子谁能比得上柳姑娘？在您下落不明时，是她不顾安危主持大局，带领我们渡过难关！连我堂堂男儿都自愧不如，您怎能如此对她？”说着，他竟脱下鞋子朝郑婉儿扔去，“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


    郑婉儿愣住，随即哭着扑进颜烨怀里：“殿下，他欺负我。”


    颜烨拍拍她的背：“别哭，我这就为你出气。来人，把他拖下去关入大牢！”


    柳荔急忙上前求情：“太子殿下，汛期还未结束，修缮河堤离不开江大人。若将他关起来，工程恐怕会停滞。”


    颜烨看向郑婉儿，柔声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先留他几日，你看如何？”


    郑婉儿娇嗔：“都听颜烨哥哥的。”


    颜烨抱紧她，在她脸上轻轻一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柳荔和其他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郑婉儿的娇笑声：“讨厌……”“在我心里，你是最特别的。”


    “真的吗？”


    “真的，婉儿在孤的眼中是最美的，不本就是最美的。”


    柳荔脚步一顿，踏出房门后，江驰舟追上来安慰：“柳姑娘，别太伤心。自古帝王多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柳荔摇头：“以后别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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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太子争执了。”


    “为什么？您是怕牵连我吗？我不怕！这世上总得有人说句公道话！太子现在被蒙蔽了双眼，等他清醒过来，一定会明白您的好。”


    “你切莫因此伤了心。”


    柳荔欲言又止，心中五味杂陈。


    颜烨落水时，她满心担忧却从未如此难过。


    如今看着他与郑婉儿亲昵，那份酸涩竟难以承受。


    与江驰舟分开后，她回到屋中拿出三枚铜钱，为自已算了一卦。


    和她第一次卜的卦一模一样泽雷随卦，常人随心而动。


    她长舒了口，又卜了一次，依旧是泽雷随卦卦。


    她还想再卜一次，她想了想最终没有扔出那三枚铜钱。


    颜烨说他不信鬼神，不信命，他的命自是握在自己手中。


    她也一样，明知有些事情是假的，但对未来依旧恐慌，才会算了又算，想靠天来给自己指一条路。


    柳荔看着手里的三枚铜钱发呆，嘴里念叨：泽在雷上，泽随雷而动，常人随心而动。


    柳荔正想着事情，这几日跟随她的丫鬟来传：郑侧妃来见。


    柳荔收起铜钱道：“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郑侧妃便款步跨过门槛。她身着一袭粉桃色襦裙，妆容艳丽华贵，头上的金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颜烨哥哥是我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郑侧妃走到柳荔面前，语气中满是挑衅。


    柳荔喉头微动，一时语塞，片刻后才开口：“看来郑侧妃对太子很是了解。”


    郑侧妃冷哼一声：“那是自然。我自幼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与太子青梅竹马，这份感情岂是旁人能比的？”


    柳荔点点头，淡淡道：“或许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郑侧妃拔高声调，眼神警惕。


    “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你就是嫉妒我和颜烨哥哥的感情，嫉妒我们的青梅竹马之情。”郑侧妃不依不饶。


    柳荔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思索片刻后才说：“再怎么青梅竹马，你终究只是侧妃。而我与太子自幼便有婚约，这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郑侧妃脸色一变，梗着脖子反驳：“那又如何？颜烨哥哥说了，封你为太子妃不过是迫于世家压力。你不过是命好生在大族罢了。”


    柳荔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语气平静道：“所以呢？我始终是太子妃，生前能与颜烨并肩，死后也会与他同葬。而你，永远只能排在后面。”


    “你别得意，颜烨哥哥喜欢的是我，你不过空有个名。”


    “喜欢？那他为何要切掉你的手指头？”


    “颜烨哥哥说了，那都是你蛊惑他的。若不是你，他怎会那样对我。”


    柳荔冷笑：“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你被他骗了，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少在这儿蛊惑我。”郑侧妃涨红了脸，“颜烨哥哥说了，你就是嫉妒我才故意这么说。他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从未对我如此温柔过。他分明是回心转意了。”


    柳荔心道：颜烨可真是手段了得，这般颠倒黑白的话也说得出口，说的时候也不怕舌头打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