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小二来到客房，待小二走远后，柳荔拉着颜烨问道：“快说。”


    颜烨笑了笑不说话，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又缓慢地往里倒茶。


    柳荔急得拿过他手上的茶壶倒好茶，推到他手边，一字一顿道：“快……说……”


    颜烨拿起茶抿了口，道：“你求我。”


    柳荔实在好奇，顾不得体面：“颜烨求求你了，你快说。”


    颜烨笑道：“你该这么说，求求你了我的亲亲老公。”


    柳荔的脸“刷”地红到耳后根，好在四下无人，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求求你了我的亲亲老公。”


    “还有呢？”


    柳荔咬咬牙道：“求求你了我的亲亲老公，不要离开我。”


    颜烨突然搂住她的腰，将她拖坐到自己腿上，捏住她的下巴道：“这叫美人计。”


    柳荔看着他不伦不类的打扮，道：“不会吧，他的品味是这样的？”


    颜烨被她惊诧的表情逗笑，出声道：“我表舅好男风。”


    柳荔瞪大眼：“所以我是那‘美人’？”


    “对，你就是那美人。”


    柳荔觉得这玩笑开得离谱，不由失笑：“我是女人，即便扮成男人，本质还是女人。稍微有点眼力的人就能看出来。”


    颜烨摸摸她的脸颊，又摸了摸她的耳垂：“看你没有扎耳洞。”


    “很多女人都不扎耳洞。”


    颜烨的手落在她耳边的碎发上，捏起几根在指尖把玩：“我这个舅舅好男风，但女人他也不拒。他或许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漂亮的人，漂亮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


    “荔荔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都极漂亮。而且……”他的唇落在她脸上，“男装像翩翩少年，女装便是神女。”


    柳荔道：“你别夸我，我有自知之明，最多不过是有几分姿色，可不是你口中的神女。”


    颜烨道：“你是美而不自知，才更迷人。”


    柳荔：……


    她总觉得颜烨夸赞她的同时在给自己挖坑，警惕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颜烨像逗小猫似的笑了下：“我说实话，你怎么总觉得我在骗你？我骗你时，你又觉得我说的是真话。”


    柳荔瞪他道：“因为你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颜烨道：“不，骗人的最高境界是句句属实。”


    “所以你在骗我？”


    “没有。”


    “你就有。”


    “没有。”


    两人又陷入无意义的争吵，都不知道在争什么。


    柳荔赶紧转移话题：“说吧，怎么个美人计？”


    颜烨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就这么走进去，你送上名帖说要求见，他们自会带你去见他。”


    柳荔：“就这么简单？”


    颜烨笑问：“你觉得会有多麻烦？我这个舅舅好色是人尽皆知，恨不得天下美人都归他所有。一个活色生香的美男子送上门求举荐，他肯定心动。”


    “不用造势？”


    “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吗？”


    “没有。”


    “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出意外？”


    颜烨低下头沉思，片刻后抬头道：“荔荔，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我能保证若有事，我会拼尽全力护你。”


    事隔一两个月，每每想起密室那天，柳荔仍心有余悸。那天脖子上的绳子虽已折断，套在她心里的枷锁却一直都在。


    以前她以为自己心志坚强，经此一事后才明白：真正心志坚强的人，是历经世事仍能勇往直前。


    柳荔笑了笑道：“若我真出意外，你可要为我报仇。”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奔波一天，加上明天要去郡府，两人都没什么心思。柳荔窝在颜烨怀中，听着他的心跳。


    月光顺着窗户偷偷溜进房间。


    柳荔睡不着，轻声问：“你上战场的时候怕不怕？”


    颜烨的手落在她头顶，摸着柔顺的头发，只觉她此刻像只慵懒的猫，心里也跟着柔软下来：“刚开始怕，次数多了就不怕了。”


    柳荔往他怀里钻了钻：“你好厉害。要是我，可能怕得再也不敢上战场。”


    “我第一次上战场，对手是个小士兵，他一刀砍在我背上。当时我吓得爬不起来，但我想：我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拼尽全力砍过去，原以为他很难对付，没想到一刀就杀了他。”


    “后来每次上战场前，我都对自己说：不要怕，你是最强的。


    “从那以后，我再没打过败仗。”


    “颜烨你好厉害……”怀里的人声音发闷。


    颜烨低头，借着月光见怀里的人已闭上双眼，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像一团柔软的棉絮落在他心上，软得让他想把一切都给她。


    他抱着她，轻轻闭上眼。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下楼吃饭。


    他们找了处靠窗的位置，点了几个包子和一壶茶，边吃边向小二打听江州城的情况。


    “小二，我听说汛期到了，大家都该忙着修大堤，怎么城里还这么多人？”


    小二道：“什么汛期啊，我们这儿十来天没下雨了！朝廷派人修大堤就是做做样子，那些监工根本不在工地，不知在哪儿逍遥呢！”


    说着，他给柳荔倒满茶。


    柳荔拿出几块碎银子递给他，问：“不知这郡守府好不好进？”


    小二看着柳荔的脸笑道：“别人不好说，公子您肯定好进！这几日郡守府正摆宴席招门客呢，您带上家眷去问问便知。”


    柳荔谢过小二，待他走后低声问颜烨：“一会就过去？”


    颜烨道：“再等等。”


    两人饭后没上楼，而是去街上闲逛。


    街上一片祥和。颜烨穿着女装，柳荔学男子模样拽着他逛胭脂水粉摊，甚至在他脸上涂涂画画。


    老板见“女人”人高马大、“男人”柔弱，起初有些诧异，但见他们举止亲昵又买了东西，异样的眼光才散去。


    柳荔有意戏弄颜烨，拉着他从水粉摊逛到发钗铺，还“恶毒”地带他去买衣服，让他换着给她看。


    颜烨任由她摆弄，一句怨言也没有。


    柳荔体验了一把当男人的快乐。男人比女人便利不说，她还有个“女人”任她使唤，当真实在爽快！


    两人逛了大半条街，在一个茶铺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上前拼桌。柳荔定睛一看，正是侍卫之一。


    他用眼角瞟了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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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无人盯梢，压低声音道：“打听过了，今晚郡府宴请修大堤的官员，庆祝大堤‘完工’。”


    颜烨点头：“好，一切按计划行事。”


    侍卫喝完茶，留下铜板径直离去。


    颜烨看看天色，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去郡府了。”


    柳荔与颜烨来到郡府，柳荔送上拜帖。看门的见她生得漂亮，拿着拜帖去找管家。


    柳荔此刻的身份是商人之子，因无法科举只得求内荐，拜帖上是一首夸赞太守的诗文。


    管家看了诗，见是佳作，亲自出来查看。


    他见柳荔容貌俊美，很是欢喜，只是觉得她的“娘子”虽有几分姿色，体型却有些五大三粗。


    柳荔拿出备好的说辞：“我娘子娘家是屠户，她在家乡杀猪卖肉供我读书。”


    管家虽有疑虑，但柳荔的容貌实在符合郡守喜好，便请他们进了郡府，先安置在一处小院。


    柳荔没想到如此顺利，不禁怀疑：“颜烨，会不会是圈套？”


    颜烨笑道：“荔荔，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油嘴滑舌。”柳荔瞪他一眼，推开点门缝探看屋外。院外无人，偶有两三个佣人路过，安静得有些反常。


    颜烨的手搭在她肩头：“别紧张，有我在。慢慢等，再等等。”


    他的高深莫测让她安心，又隐隐焦虑。


    她急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突然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听说来了新的求举荐的美人？”


    “是的老爷，您现在要去见见吗？”


    “宴厅里的人都等着我，等我喝几杯再过来看看。”


    柳荔松了口气，颜烨依旧淡定，他坐下唤道：“过来。”


    柳荔走过去坐在他左侧，颜烨拉住她的手：“别慌，我们等。”


    “我没慌，只是紧张，怕像上次一样。”


    “有我在，别怕。”


    “嗯。”


    颜烨揽住她的腰，抱她坐在腿上。平时也就罢了，但此刻两人男女身份调换，若被人看见定会穿帮！


    柳荔想下来，颜烨轻声道：“乖，听话。”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让她不自觉臣服。她不再动弹，任由他抱着，依偎在他肩头，只觉无比安心。


    时间仿佛过得飞快，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郡守的声音，细碎的声响渐渐逼近。


    突然，门“吱啦”一声被推开。


    柳荔吓得想从颜烨身上下来，却被他紧按住。


    郡守摇摇晃晃地走进门，看到柳荔与颜烨，他揉了揉眼，看清柳荔的脸后嘻嘻笑道：“美人，美人！”


    “呀，两个美人！”说罢，他摇晃着向他们走来。


    离他们还有三尺远时，他猛地揉眼，脸色突变，指着颜烨颤声道：“太，太，太子……”


    颜烨笑道：“表舅好。”


    周折桂“扑通”一声跪下，哆嗦道：“太子殿下，太……”


    话音未落，颜烨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划向他的脖子。


    他抱起柳荔转身挡住喷出的鲜血，随后上前两步，提起周折桂的头发，割下头颅。


    他左手提着滴血的头颅，看向柳荔，笑道：“荔荔，孤向来说到做到。有孤在，你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