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一晚上没睡好。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还有那本素描册上自己的背影——妈的，画得还挺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半。


    "操。"


    他踹了一脚床板，下铺的英闷哼一声："你发什么疯？"


    "睡不着。"美抓过外套套上，"出去抽根烟。"


    英从被窝里探出头，眯着眼睛看他："因为那个转学生？"


    "放屁。"美头也不回地甩上门。


    宿舍走廊空荡荡的，美靠在窗边点了根烟，冷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烟抽到一半，他突然看见楼下有个人影——白衬衫，黑裤子，瘦高的身形，正慢悠悠地往图书馆方向走。


    美眯起眼睛。


    瓷？大半夜的，他去图书馆干嘛？


    他掐灭烟头，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图书馆灯火通明，但人很少。


    美轻手轻脚地溜进去，远远地看见瓷坐在角落的桌前，面前摊开几本厚重的建筑图册，正低头写着什么。他的侧脸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专注又安静。


    美突然有点不爽——这人白天对他冷言冷语，现在倒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故意加重脚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瓷对面："哟，学霸，熬夜学习啊？"


    瓷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抬："滚。"


    "这么凶？"美笑嘻嘻地往前凑，"我这不是关心同学嘛。"


    瓷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能杀人："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烦人？"


    "睡不着啊。"美撑着下巴，"想着你可能也睡不着，就来陪陪你。"


    "不需要。"


    "别这么冷淡嘛，"美伸手去拿他面前的笔记本，"让我看看你在画什——"


    瓷猛地按住本子，力道大得惊人。两人僵持了一秒，美的余光瞥见本子一角——不是素描，而是一张复杂的设计图，边缘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符号。


    "松手。"瓷的声音压得很低，但美听出一丝紧绷。


    美挑眉："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在画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瓷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冷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游手好闲？"


    "哇，好伤人。"美捂着胸口做作地后退，"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


    "看我？"瓷嗤笑，"看我什么时候被你烦到退学？"


    美正要反驳，图书馆的灯突然闪了闪，随即陷入黑暗。


    "……停电了？"美愣住。


    瓷没说话，但美听见他轻轻"啧"了一声。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美突然意识到他们离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瓷身上淡淡的墨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喂，"美压低声音，"你怕黑啊？"


    "闭嘴。"


    美笑了："怕就直说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


    沉默了几秒，瓷突然开口："手机。"


    "嗯？"


    "手机灯，打开。"


    "哦～"美拖长音调，"求我啊？"


    瓷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什么。美都能想象他翻白眼的样子了。


    "美。"瓷的声音突然放软了一些，"开灯。"


    美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操，这人第一次叫他名字，居然是在这种时候？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亮闪光灯。光线亮起的瞬间，他看见瓷的表情依旧冷淡，但耳尖却有点红。


    "……谢谢。"瓷别过脸。


    美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咧嘴一笑："不客气。"


    灯光下，瓷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美鬼使神差地往前凑了凑——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美猛地回头，看见俄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阴沉地盯着他们。


    瓷立刻站起身："俄？你怎么在这？"


    "找你。"俄走过来，目光在美脸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开，"宿舍锁门了，回不去了。"


    "啊？"美看了看时间，"这才几点就锁门？"


    俄没理他，直接对瓷说："我找到通宵自习室了，走吧。"


    瓷点点头，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美赶紧拦住他："等等！我也回不去宿舍了，带我一个呗？"


    俄皱眉："不行。"


    "为什么不行？"美挑眉，"自习室你家开的？"


    瓷叹了口气："让他跟着吧，不然他能在这吵一晚上。"


    俄的表情更难看了，但没再说什么。


    三人沉默地走在校园小路上，美故意挨着瓷走，时不时用手肘碰他："喂，你俩什么关系啊？"


    瓷没理他。


    "青梅竹马？"美继续猜，"亲戚？还是……"


    "朋友。"瓷打断他，"只是朋友。"


    "哦～"美拉长音调，瞥了眼走在前面的俄，"那他怎么一副我抢了他老婆的表情？"


    瓷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瞪他："你能不能闭嘴？"


    美笑嘻嘻地举手投降："行行行，我闭嘴。"


    但安静了没两分钟，他又凑过去："对了，你画的那张设计图是什么？作业吗？"


    瓷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嗯。"


    "哦～"美点点头，"那你白天画我干嘛？"


    "……"


    "该不会暗恋我吧？"


    瓷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滚。"


    美大笑着后退两步，结果一脚踩空，直接摔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操！"


    瓷和俄同时回头，看见美四仰八叉地躺在灌木里，金发上沾满了树叶，一脸懵逼。


    瓷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肩膀微微抖动。


    "……你笑了？"美瞪大眼睛，"你居然笑了？"


    "没有。"瓷板着脸，但嘴角明显绷不住。


    俄叹了口气，伸手把美拉起来："白痴。"


    美拍拍身上的叶子，盯着瓷看了两秒，突然也笑了："值了。"


    瓷："？"


    "第一次看你笑，"美咧嘴，"摔这一跤挺值。"


    瓷的表情瞬间恢复冷淡，转身走："神经病。"


    美赶紧追上去："喂，等等我啊！"


    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