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清光凝(二)

作品:《情生贱骨

    雕瑞云的镂空火架上插几排香烛,上空弥了几缕泛青泛紫的烟气,透过缕缕烟气,瞧见过来个老道长。


    “客人烧完香就请进殿来吧,”道长为首领路,郁决从跪垫起身,跟他进殿。


    殿里空旷清静,满鼻子的香烛味道,不太好闻,两人进来脚步轻,奈何殿中没几个人,动静很容易被察觉,殿尽头转头一人,正是郁决上头的人,御马监的掌印西翳。


    或许面相这个东西真的存在,西翳有一张温善的面庞,待人也温善,至少面对御马监的少监郁决,没有摆出任何官架子。


    “真是巧,你来这边做什么的,祈福么?”西翳跟他那边的道长作别,走到郁决身边,郁决今年十八岁,身子抽起条,越长越高,快到他眉毛的位置了。


    “西掌印,我是来请人上宅做法事驱邪的,”郁决如实相告。


    西翳挑了挑眉,笑问:“驱邪?遇到什么怪事了?”


    郁决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说,他宅里那股子事可邪门,说出来怕人笑话,这样一想,他选择隐瞒,“也没什么,就是在东厂办事办得多,手上脏,夜里心慌。”


    “没什么可心慌的,我们都是替上头的爷办事,”西翳信了郁决的说法,不疑有他,他将胳膊搭在郁决肩膀,带他往外走,“请人做法反倒让你心虑,跟我回去吧,真要有那档子事你找我好了,我答应好你主父照顾好你的,断不会让你日子难过。”


    郁决苦巴巴回头望那老道长的背影。


    自郁菩斩首,西厂没了主心骨,垮了,司礼监没了掌印,底下几个秉笔忙得不可开交,东厂的督主位转交给了西翳,西翳与郁菩交情好,有西翳在,郁决这些年不算太难过。他在东厂做役长,亦在御马监里做少监,辅佐西翳。


    日子晃眼就过去了,先帝病死,新帝登基,正是曾经的高贵妃、如今的高太后手下那个小皇子,比郁决还小几岁。


    论起来,只要把新帝熬大点,高太后手里没了权,郁决就很好过,所以日子是有盼头的。


    可是这盼头里出了意外。


    《搜神后记》中说田螺里有白水素女,每每待人外出,自己都要悄悄出来为那人洗衣烧饭。


    可是为什么到他这里,变成了每每外出,宅中都被搅和得乱七八糟。


    郁决试图调查周围邻居,没有人进过他宅子,也告诉他从来没看见有人闯进他宅子。于是他安插人手守在宅外,严禁盗贼,守卫们都说从来没有过盗贼。


    但他回家还是一团乱糟糟,锅碗瓢盆全在地上,连床褥都有被踩过痕迹。


    郁决肯定,遇鬼了。


    事实证明他的确遇鬼了,他家里闹狐妖了。


    有天回家,水缸里翻出一只白毛的大耳狐,郁决把它丢出去,当天夜里它又翻回来,在他面前化来人形。


    这只狐狸特别蠢,她不伤人,不吃人,说人话很磕绊,还不怎么会用她那副人身,但他还是被吓得不轻,跑到东厂里住了三天三夜,最终决定上道观请道长。


    却被西翳阻止了。


    西翳走在前方一臂,随口谈:“今早有大理寺的官员到我府上,送他小女过来,他移交给东厂的案子出了差错,恐东厂报复,他位低权轻,这也是常事,我瞧那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长相很秀气,你要是有想法,我让他把小女送给你。”


    一边是收买这位官员,一边是了郁菩遗托,西翳清楚郁决往事,在这方面事上多有留意。


    郁决仍旧在想那档子诡事,恍地一回神,摇头:“多谢西掌印关怀,我还是算了。”


    西翳只笑,没有多劝。


    与西翳分离时,已经回京了,此时天暗,道观不待客了,离皇宫还有很大距离,郁决估计回宫时已经下钥了,想回东厂,可是东厂里其实没有他的房,前三天三夜他都在东厂狱房里面躺着,今天狱满了,没他地方住。


    突然有些茫然。


    最后郁决去了成衣铺子。


    那只狐狸现身时光/裸着身躯,不挂/寸缕,郁决看都没敢看,缩到榻最内把脑袋抱着,骂她凶她都赶不走她,准备用刀劈她,她开口了,吐几个不清不楚的字眼,郁决完全没听懂,趁她爬过来,他跳下榻跑了。


    如今要回去,就要给她穿一件像样的衣物,至少不能逼得郁决看都不敢看。


    绣娘打包好衣物,递给郁决,离开铺子,又遇到西翳,他正要把他内人的衣物带回去,没想到巧遇郁决。


    西翳意外看向他手边,郁决往身后藏了藏。


    西翳很快了然,打了圆场:“早告诉我,我就不把小女的事跟你说了,白讨一顿多嘴,你快回去吧,天不早。”


    听西翳误会,郁决又没办法解释,耳尖不知不觉地红一片,连忙应和点头。


    郁决的宅子不大,用作偶尔宫外歇脚,除了他,宅里没有任何人,回来后点上灯,水缸里有动静。


    郁决眼皮一跳,多多少少害怕,他走到水缸边,稳了稳心,往内瞧,黝黑的缸子空无一物,身后传响,他猛地回头。


    亦是空空一片。


    突然扑来个玩意儿,跳他肩头,他面上不显,却早就心惊肉跳。


    绒绒的狐尾扫过脖颈,牵一阵瘙痒,郁决伸手薅狐狸后领,壮着胆子拎它回房,衣物一股脑砸给她,随即出门,把门拉死。


    “穿了才能化人,不然我就杀你,”郁决隔门威胁。


    很半晌,屋内缓缓有了女声回答,“哦……好。”


    鬼神这些东西,郁菩不信,所以郁决就不信,可是到了现在,他不信也得信,他哪里敢杀这东西,杀了会不会变成厉鬼杀他?不过口头恐吓罢了。


    郁决不知道她在里面什么情况,过了有半个时辰他才敢问:“你穿好没有?”


    “……嗯。”


    她很好说话,郁决略微放松,把门锁死后去厨房给自己做晚膳。


    饭菜烧好,郁决直接在厨房里用,他不想看见那只东西,可是她自己找来了。


    “你在吃什么?”她趴在门边,乌黑的杏眼眨了几下,眸中懵懂,没有作为人该有的世俗气息。


    郁决动作略僵,“饭。”


    “我也想吃,”她推开门进来,身前衣带没有一根是系好的,就这样敞着,和没穿的区别在于遮住了背。


    这一幕可谓惊天动地,郁决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僵硬别头,凶声:“我让你穿了才能化人,你在做什么!”


    她走过来,歪头在郁决脸上,静静观察他后,慢吞吞说:“我不是穿了吗?你怎么和别人长得不一样啊?”


    郁决注意力混乱,听见她话,他觉得没错,正常人确实不长他这样,哪个男人像他一样是一张惨白的脸,又有哪个男人的脸像他这样带着阴气。


    “你的脸是红的,别人的只有黄的,”她说。


    郁决被她一刺激,下意识推她,声嗓破了限度,迸出尖锐的调子,“你走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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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啪嗒一下摔地上,嘀咕:“你火气也太大了!”她又爬起来,双手搭在他膝上,凑到他脸前,诚恳道:“我也想吃你的饭。”


    “……”郁决别无他法,深吸一口气给她把衣带系上,不晓得是不是被逼过头了,他有了胆量,在她自己找好小板凳过来抢他饭时,他朝她小腿踹了一脚。


    她没有要作为的迹象,整只狐看起来也不太聪明,郁决心里好受多了,从害怕,慢慢到适应,再到不太耐烦。


    郁决抖了抖她的板凳腿,她抓饭的手一顿,看他,“怎么了?”


    “你不会吃饭么,用手抓?”


    “不会。”


    “……”郁决不打算教她,继续问,“来我这里做什么?”


    “勾引你。”


    郁决没忍住,嗤地笑出声,太笑话了,狐狸精跑到一个阉人的宅子里来勾引阉人,他并不打算信她的说辞,只当是他作恶多端,被他杀过的哪个人投胎成狐狸精,过来报复的。


    她稀里糊涂把饭吃掉,郁决没有再给自己做新的膳食,看她真的没什么威胁后,他把她丢出宅子外。


    回房,她又出现在他的榻上,扒拉开帐帘跪在榻上盯他,她这副皮囊是极其漂亮的,只是和世俗神话中的狐狸精们不一样,她没有媚态,反而一张少女脸蛋,圆溜溜的眼珠子毫无算计。


    郁决拿她没办法,把屋子让给她,自己搬到书房睡,然后她就跟到书房来。


    她是狐皮膏药,他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开始只限于宅子,后来她发现他很忙,白天都不在宅子,她就变成一只狐狸,跟在他身后,不太远,不太近,但只要他回头,他一定能看见一只白狐坐着看他。


    后来郁决知道,她有名字,叫芫花,勾引他主要是因为她有个狐亲,被人逮走扒了皮毛,送给高太后做裘衣,芫花报复心强,想找人给她报仇,万里挑一中挑到郁决。


    “我不会帮你,你换个人勾引行不行?”郁决蹙眉。


    “不。”芫花摇头。


    郁决不再管她。


    御马监草场那边供料出问题,送到马场的料完全不够,西翳派郁决去草场查看,郁决任命过去,跟那边的人汇对核实供料。


    “郁少监,您先等会子,奴婢去喊掌房,”宦人恭敬拱手退下,到房内去。


    郁决站在廊下,头顶一块厚雪砸他脑袋,抬头一瞧,芫花一只狐狸趴在檐上睡着了,她不仅耳朵大,尾巴也很大,睡觉时尾巴无意识地扫,把雪扫到他头上。


    郁决眉心紧拧,往廊内走了几步,掌房太监出来时,他脸上很不耐烦,让他那张阴郁的脸更加凶煞。


    掌房太监压下惊恐,哈腰堆笑,“郁少监久等,快快进屋,奴婢把账本给您瞧,小心外面天寒!”


    忙完差事回宅,郁决请道长上宅,烧香拜佛,撒米贴符,道长保证鬼怪皆散。


    他安心回寝房,拉开床帘,芫花和往常一样,躺在他的榻上,睡着他的软枕,盖着他的被褥。


    郁决压着怒意掐芫花脖颈,她懵困醒来,对上他怒焰,怔了下,他将她掐拽起,按在床头,“你还不滚?”


    芫花逐渐喘不上气,眯着眼哼出声,柔嫩的嗓哼出吟调,惊得郁决魂魄半散,撒开手的一瞬间,她张开手臂扑上去,压他在身下。


    郁决认定她这只狐狸精终于卸了伪装,现在想杀他,他探手到腰间,软刃将出,芫花垂脑袋下来,舔他唇瓣。


    郁决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