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渊王朝。


    麟州城。


    顾家。


    一身喜袍的秦宁，淡然的望着床榻上掀了盖头的女子，这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顾明棠。


    “我不嫁，死也不嫁！”


    顾明棠一身火红色喜袍，白皙无暇的精致脸蛋上满是不甘屈辱。


    一对如秋水般传神的丹凤眼，紧紧的盯着面前的秦宁。


    “明棠，别胡闹！”顾家家主顾文轩有些头疼的看着自己女儿，余光瞥向秦宁，“今日是你和宁儿大喜的日子，容不得你胡闹，快盖上盖头。”


    秦宁深遂的眸子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一点变化。


    顾文轩也叹了口气。


    秦宁容貌俊秀，气度非凡，只可惜，九年前灵脉断裂，再也无法修炼。


    这也就意味着秦宁今生注定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莫说是自己女儿委屈，就是他也替自己女儿委屈。


    当初秦宁父亲救他一命，他随口说了一句将来儿女可结为亲家。


    事情原本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秦家是麟州城数一数二的世家，秦宁是秦家少家主，未来的秦家家主。


    而且秦宁天份极高，十岁突破淬体境，十一岁达到淬体境巅峰，乃是麟州城真正的天之骄子。


    可就在九年前的今日，秦家家主突然病故，秦宁灵脉断裂，沦为废人。


    再看自己如今的女儿顾明棠。


    不但容貌秀丽，是麟州城第一美人。


    更是罕见觉醒六条灵脉，十八岁就达到了练气境小成。


    而且被鹤鸣天礼院副院长钦定内门弟子。


    前途一片光明。


    将来必然是中州一方仙道圣女。


    而嫁的人，也只会是一代圣子天骄。


    绝不会是秦宁这个普通凡人。


    “老爷，你莫不是真的要把咱们女儿推进火坑，毁了她一生吗？”


    顾文轩的夫人柳氏满脸悲痛欲绝，“老爷，你许是还不知道，明棠昨日已突破练气境巅峰。”


    “鹤鸣天礼院刚刚传来敕书，三月后，副院长大人亲自来麟州城引领明棠前往学院，当亲传弟子培养。”


    “她将来是要名冠天下的仙道巨擘。”


    “你真要为一纸婚书，毁了她一生吗？”


    闻言。


    在场的顾家人皆是一惊。


    十八岁突破练气境巅峰？


    这是什么概念？


    莫说是麟州城，便是整个中州也不多见。


    顾明棠才十八岁就达到这般高度，未来必然是一方仙道大能。


    也难怪她不同意嫁给秦宁？


    真要嫁了，才是真的毁了。


    唯独秦宁依旧是面不改色，连眼睛都没有出现一丝涟漪。


    就好像听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终于，他开口了。


    “顾伯父，顾伯母，秦家迎亲队伍就在府外，你们这是要悔婚？”


    顾文轩面露难色。


    真要悔婚，他顾家的老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真没脸继续待在麟州城了。


    脊梁骨也被戳断了。


    可兑现婚约，让他把女儿嫁给秦宁一个废柴。


    他也舍不得。


    而且，若是被鹤鸣天礼院的副院长知道顾明棠退婚一事。


    即便是不说什么，肯定会在心里有芥蒂。


    这可是关系到她女儿一生的大事。


    顾文轩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老泪纵横。


    就在他焦急之际，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边。


    随即，一个淡青色长裙，身材纤细柔弱的女孩摸摸索索的走了过来。


    这女孩生了一张粉面红唇的白狐脸，肌肤如雪，吹弹即破，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却是弥漫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愁思，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不过，她的两颗眸子空洞木讷，好似蒙上一层白色晶体。


    她眼睛是瞎的。


    秦宁认识她。


    她叫顾明月，是顾明棠的姐姐。


    虽然是嫡出，可却是顾家主前妻所生，出生生母便难产而死，为顾家主所不喜。


    柳氏是她的继母，更是将她视为肉中刺眼中钉，备受欺凌，虽然是顾家大小姐，其地位却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你来做什么，滚出去！”顾文轩本就心情不悦，见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妹妹出嫁，我来看看她。”顾明月吓得小鹿惊慌。


    顾文轩刚要责骂，柳氏忽然目光一转，道：“不如让明月替明棠出嫁吧，反正都是顾家的嫡女。”


    什么？


    顾文轩满脸不忍，低头不语。


    顾明月再为他不喜，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让她嫁给秦宁。


    且不说秦宁同不同意。


    嫁到秦家，肯定会当做出气筒。


    指不定会受什么折磨。


    “不行，这怎么能行！”顾文轩摇头拒绝。


    柳氏眸光一闪，瞬间泼妇上身，一把鼻涕一把泪，“我那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命这么苦，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娘生错了你，害了你啊！”


    顾明月娇躯微颤，下定决心道：“爹，娘，我愿意，我愿意替妹妹嫁给宁公子。”


    听到这话，顾文轩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可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是苦了明月。


    柳氏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期盼的看向秦宁，“宁公子，你觉得怎么样？”


    秦宁扭头看向顾明月，点头同意，“好，我同意。”


    娶顾家嫡女为妻，本就是完成已故父亲的遗志。


    至于是谁，对他而言，无所谓。


    柳氏大喜过望，“好，来人啊，快给大小姐更衣洗漱，莫要误了吉时。”


    秦宁点头一拜，默默退了出去。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迎亲队伍返回了秦家。


    酒过三巡，秦宁在送走最后一波宾客后，返回了婚房。


    秦宁看着喜床上的白狐脸上挂满了泪花的顾明月，顿时有些感同身受。


    他何尝不是如此？


    九年前，父亲去世，留他一个人在秦家。


    虽然顶着秦家少家主之名，却因无法修炼，处处倍受欺凌。


    两个人处境何其相似？


    秦宁淡然一笑，反而端起合欢酒，轻声道：“饮了这杯酒，咱们就正式结为夫妻。”


    顾明月娇躯一颤，抿着红唇，“宁公子，你……你今晚如果想走就走，我不拦你，你想打我骂我都行，但请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能让顾家蒙羞，不能耽误我妹妹进入鹤鸣天礼院。”


    随后，她空洞的眸子里又是一串泪珠落下。


    听到这话，秦宁心头一颤。


    多善良的可人。


    自己被当做累赘丢到了秦家。


    可她竟然还处处为顾家，为妹妹考虑。


    “不就是眼睛吗，我能帮你治好。”


    秦宁看出她自卑缘故。


    治好吗？


    顾明月白狐脸上涌出一抹痛苦。


    “我爹请了无数神医圣手都做不到，他们说我是天生无瞳，是被上天诅咒过的。”


    “无稽之谈。”


    秦宁双手托起她的下巴，看了一会，笑了笑。


    “怪不得他们治不好，你压根不是天生无瞳，而是先天白瞳。”


    顾明月讶然，“什么叫先天白瞳？”


    “你是不是无法修炼？”秦宁继续追问。


    顾明月点头，“我天生灵脉堵塞，无法修炼。”


    “这就对了，先天白瞳乃是万中无一的神瞳，在未觉醒之时，你是无法修炼的，可若是觉醒，你将是震烁天下的天之骄女！”


    顾明月白狐脸上顿时涌现出一抹亮光，却又很快熄灭。


    “别宽慰我了，我妹妹明棠也经常劝解我，这样的话，我听的太多了。”


    秦宁不再多言，盘膝而坐。


    事实善于雄辩，多说无益。


    “砰砰砰！”


    他的体内再度传来阵阵筋脉撕裂的声音。


    “啊！”


    “好疼！”


    割骨剜肉的痛楚，让他的身体忍不住的颤抖。


    “宁公子，你怎么了？”


    顾明月被吓得不轻，摸索着抱住秦宁的后背。


    秦宁没有推开她，任由她抱紧。


    “你该改改称呼了，叫我夫君。”


    “嗯，夫君。”


    顾明月娇羞道。


    秦宁笑了笑，“其实，你夫君我不是废物。”


    顾明月沉默不语，她在娘家早就听说过秦宁，秦家废柴少主，九年前灵脉断裂，无法修炼，是一个废物。


    秦宁轻轻拍了拍她的玉手，“为夫今日就让你知道你嫁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顾明月娇躯一颤，乖巧点头，怕打扰秦宁，又转身摸索着回到床榻上，空洞的眸子，竟满是喜悦的泪珠。


    装了九年废物，今日是最后一天。


    之所以当了九年废柴，正是因为父亲偶然所得一枚神丹，名曰九脉灵丹。


    乃传说中的上古灵丹。


    父亲告诉他，九脉灵丹服用可改变资质，骨髓炼化，气血重生，但有一条，需要断脉。


    而且是要每年将全身灵脉断一次，一连九次。


    断脉之痛楚，不言而喻。


    但好处也是极为明显，


    灵脉九断，九脉重生。


    九年以来，他谨遵父亲叮嘱，每年都断绝经脉，只为今日重生。


    从今日后，世上不再有废物秦宁，取而代之的是九脉圣子秦宁。


    “咔嚓！”


    最后一根灵脉断绝。


    秦宁生怕吓到顾明月，将口中放上一根木条，这才将九脉神丹吞入腹中。


    神丹入腹，金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