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王术
作品:《大唐:我,大理寺附马爷》 南薰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唐玄宗的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苏宸和德妃的心头。
赏赐?
这哪里是赏赐?
这分明是催命的符咒!
德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张地看着苏宸,手心里全是汗。
她生怕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少年,会因为一时的得意,而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比如,为寿王请功。
或者,请求一个实权的官职。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提出哪一个,都等于是在挑战皇帝的底线,是自寻死路!
苏宸,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他那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苏宸!”
德妃连忙上前,扶住他,脸上满是关切。
“陛下,宸儿他……他身上有伤,又受了惊吓,还请陛下……”
她想为苏宸求情。
苏宸却对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推开德妃的手,挣扎着,重新站直了身体。
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
他的声音,因为咳嗽,而变得沙哑,却异常清晰。
“草民,不要任何赏赐。”
“哦?”
唐玄宗的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为何?” 苏宸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诚惶诚恐。
“回陛下,草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此次能够侥幸活命,全赖陛下天恩,和德妃娘娘的庇护。”
“草民不敢居功。”
他顿了顿,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草民,只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草民自幼体弱,常年与汤药为伴,深知性命之可贵。”
“此次,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更是心力交瘁,旧疾复发。”
“草民……草民想回家。”
“想回到父母身边,好生休养,了此残生。”
“恳请陛下,恩准!”
他说完,便以头抢地,长跪不起。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德妃,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宸。
回家?
了此残生?
这算什么请求?
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搅动了这么大的风波,难道,就为了回家养病?
她不信!
这小子,一定是在演戏!
可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又是那么的真诚,那么的恳切。
让人,找不出丝毫的破绽。
唐玄宗,也愣住了。
他看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年,看着他那副仿佛随时都会断气的可怜模样。
他心中的那点猜忌和杀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
是啊。
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体弱多病的少年。
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或许,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是他,想多了?
“你想回家?”
唐玄宗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是。”
苏宸的声音,带着哭腔。
“草民,怕了。”
“怕了?”
“怕了。”
苏宸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唐玄宗。
“草民怕,再待在宫里,不知哪天,又会稀里糊涂地,死在某个角落里。”
“草民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求陛下,看在草民一片孝心的份上,放草民一条生路吧!”
他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将一个被卷入高层斗争,吓破了胆的无辜少年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唐玄宗,沉默了。
他看着苏宸,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一个死掉的苏宸,和一个“吓破了胆”的苏宸,哪一个,对他更有利?
答案,不言而喻。
死人,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而一个活着的,看似无害的,又被他捏在手心里的棋子,却可以在关键时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用来敲打一下,那些不太听话的臣子。
或者,用来平衡一下,后宫的势力。
想到这里,唐玄宗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罢了。”
他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帝王的“仁慈”。
“既然你一心想回家尽孝,朕,就成全你。”
“高力士。”
“老奴在。”
“传朕旨意。” “苏宸护驾有功,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
“另,赐‘忠孝可嘉’牌匾一块,由朕亲笔题写,送到苏府。”
“至于官职嘛……”
唐玄宗沉吟了片刻。
“朕看他,对刑名断案,颇有心得。”
“就在大理寺,给他挂个职吧。”
“大理寺评事,从六品上。”
“不必每日当值,准他,在家养病。”
“什么时候,病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去衙门当差。”
轰!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在德妃的耳边炸响!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唐玄-宗。
大理寺评事!
从六品上!
虽然只是个挂名的虚职,但,这代表着,苏宸,从此以后,就是朝廷的命官了!
他不再是白身!
更重要的是,他有了名正言顺,可以插手大理寺案件的,权力!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要放苏宸回家养病吗?
怎么又给了他这么一个,不高不低,却又无比关键的职位?
德妃的心,乱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没有看懂这位陛下的心思。
苏宸,也愣住了。
他也没想到,唐玄宗会来这么一手。
他原本的计划,是以退为进,彻底打消皇帝的疑心,然后回到家中,在幕后,继续操纵一切。
可现在,皇帝却直接将他,推到了台前。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但,只要站在台上,就必然会,被聚光灯照到。
这位帝王的心思,果然,深如渊海。
“怎么?” 唐玄宗看着苏宸,似笑非笑。
“朕的这个安排,你不满意?”
苏宸心中一凛,连忙磕头。
“草民……不,微臣,叩谢陛下天恩!”
“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了。”
唐玄宗似乎有些累了。
“都退下吧。”
“是。”
德妃和苏宸,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直到走出南薰殿,被冰冷的夜风一吹,德妃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依旧在“虚弱”地咳嗽着的少年,眼神无比复杂。
“苏宸。”
“义母。”
“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忍不住问道。
苏宸摇了摇头。
“孩儿,只是在赌。”
“赌陛下的,帝王心术。”
“帝王心术?”
“是的。”
苏宸的眼中,闪过一抹与他外表截然不同的深邃。
“对于帝王来说,忠诚,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平衡。”
“杨相国和太子,就像陛下的左膀右臂,虽然有些不听话,但,砍掉任何一个,陛下都会疼。”
“所以,他不会轻易动他们。”
“而我们,就是陛下用来敲打他们的,一根鞭子。”
“鞭子,不能太硬,否则会打断骨头。”
“也不能太软,否则,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所以,他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既敲打了杨国忠和太子,又安抚了我们。” “让我们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胜利者。”
“这,就是帝王术。”
德妃听得目瞪口呆。
她感觉,自己这半辈子,都白活了。
她从未想过,一场看似简单的朝堂交锋,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算计和博弈。
而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将这一切,都看得如此透彻。
“那你……”
她看着苏宸,迟疑地问道。
“你向陛下求官,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苏宸苦笑一声。
“不。”
“那是个意外。”
“一个,让我不得不,提前走到台前的,意外。”
他看着远处,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宫墙。
“看来,陛下,并不想让我,只做一根鞭子。”
“他,还想让我,做他棋盘上的一颗,新棋子。”
德妃的心,猛地一沉。
她忽然觉得,自己和苏宸,这条船,似乎,上早了。
也,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