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扔掉了。


    这四个字，比之前任何一个推论都更具冲击力。


    苏晴的瞳孔猛然收缩。


    柳清月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孟法医和他身后的两名年轻助手，脸上的表情凝固成了化石。


    直播间的弹幕，在林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陷入了长达三秒钟的死寂。


    三秒后。


    【扔......扔掉了？！我没听错吧？】


    【我的妈呀！凶手把他们吃饭的碗给扔了？这是什么魔鬼操作？！】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凶手不只是清理现场，他是在替换现场！】


    【林风大神！永远的神！他怎么总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对啊！陌生人闯进来杀人，哪有时间干这个！肯定是家里人！】


    现场。


    苏晴胸口剧烈地起伏，她看向林风，眼神里写满了惊骇。


    “扔掉用过的餐具......”


    她喃喃自语。


    “换上全新的餐具......”


    “再把整个餐厅打扫得一尘不染......”


    “他是想抹掉最后的晚餐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柳清月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所以，我们找不到任何挣扎、呕吐的痕迹，不是因为没有发生过......”


    “而是因为，发生过这一切的载体，碗碟和桌布，全都被凶手处理掉了！”


    孟法医嘴唇翕动，眼神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我们......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个干净的假现场给骗了......”


    “只有你......”


    他看向林风，喉结滚动了一下。


    “从一开始就看穿了这层伪装。”


    林风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锅。


    “这口锅，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事。”


    “但真正重要的证据，已经被转移了。”


    苏晴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


    她与林风对视了一眼。


    苏晴猛地转身，拿起对讲机，语气果决，不带任何犹豫。


    “清月！”


    “在！”


    柳清月立刻立正，神情肃穆。


    “立刻联系市局指挥中心！”


    “以本栋楼为中心，立即封锁所有垃圾外运通道！”


    “对！是所有！包括但不限于垃圾井、楼层垃圾暂存点、地下垃圾压缩站！”


    “在支援警力到达前，不允许任何垃圾被清运出去！”


    柳清月一边飞快复述，一边在对讲机上切换频道。


    苏晴继续下令。


    “另外，立刻调派人手！”


    “以最快的速度，排查这栋楼以及整个小区所有的公共垃圾桶！”


    “每一袋垃圾都要破开检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停顿了半秒，脑中飞速思考着所有可能的抛弃点。


    “还有！”


    “通知市政部门，我们需要排查这栋楼附近的下水道主管道！”


    “凶手如果想快速处理掉带有碎屑的餐具，下水道是最高效的途径之一！”


    “是！保证完成任务！”


    柳清月领命，转身快步走到一旁，开始紧张而有序地联络。


    整个勘察现场的气氛，转入了雷厉风行的实战状态。


    孟法医和两名助手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除了震撼，还有一丝惭愧。


    他们还在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震惊时，警方已经根据林风的突破口，展开了搜捕。


    就在这时。


    孟法医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浑身一震，连忙掏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他神色一肃，立刻接通。


    “喂，是我。”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


    孟法医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


    他的呼吸叶变得急促起来。


    “什么？！”


    “成分确定了？”


    “高浓度......你说的是......那东西？！”


    “好......好！我明白了！”


    他猛地挂断电话，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孟法医抬起头，死死盯着林风。


    “初步的毒理检验报告......出来了！”


    苏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怎么样？”


    孟法医的嘴唇有些发白，说道。


    “六名死者的血液样本中......”


    “全部检测出了同一种化学成分！”


    “是一种......强效的致迷药物！”


    直播间的弹幕再次爆炸。


    【致迷药？！卧槽！】


    【所以不是直接被毒死的？是先被迷晕了？】


    【难怪没有抵抗伤！原来是这样！先迷晕，再用腐蚀性毒物......最后补刀！我的天，这是多大的仇啊！】


    【林风大神！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孟法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风，他继续说道。


    “这种药物，能在一分钟内，让一个成年人迅速陷入深度昏迷。”


    “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因为当他们被喂下腐蚀性毒物时......”


    “他们......根本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这个结论和之前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形象，清晰地浮现在众人眼前。


    孟法医身后的年轻高材生法医，此刻的脸色已经是一片煞白。


    他看着林风，眼神满是羞愧。


    他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不是经验的差距，而是思维层级上的碾压。


    他排开身前的同事，一步一步走到林风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以及全国直播观众的注视下。


    他猛地弯下腰，向着林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林风同学......”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不......是林先生。”


    “对不起！是我......是我太自负了。”


    “我带着预设的结论来看待现场，犯了我们法医这个行业最不该犯的错误。”


    “我的主观臆断，我的先入为主，让整个案件的侦破，走上完全错误的道路！”


    “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傲慢，向您郑重道歉！”


    他的头深深地埋下，不敢抬起。


    整个餐厅，安静得可怕。


    苏晴和柳清月都没想到他会突然有此举动，一时间有些错愕。


    孟法医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风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与自己同龄的年轻人。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起来吧。”


    年轻法医没有动。


    林风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一句话，让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年轻法医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苏晴和柳清月也愣住了。


    林风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他。


    “因为，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他微微侧过头，指了指依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卧室方向。


    “是他们。”


    “是这六个，再也无法为自己辩解，无法说出真相的......死者。”


    年轻法医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林风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所有伪装，直抵他作为一名法医的本心。


    “记住。”


    林风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和郑重。


    “法医这个行当。”


    “我们的工作，从来都不只是两件事。”


    “一个是，用我们的专业知识，鉴定出死者的真正死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石头上。


    “再一个......”


    “是替这些不会说话的证人，把藏在茫茫人海里的真凶......”


    “活生生地，揪出来！”


    “这里，不允许有半分的先入为主！”


    “更不允许有丝毫的个人情绪！”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年轻法医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看着林风，眼神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明悟和坚定。


    他再次深深地弯下腰。


    “林先生！”


    “我明白了！”


    “受教了！”


    孟法医看着这一幕，眼前这个无论心智还是格局都远超同龄人的林风。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林风......”


    “今天，你也给我这个老家伙......”


    “上了一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