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后，向素宁看到林叡拄着拐杖回来，大声问：“你这是怎么搞的？不是去旅游吗！”


    球球搀着他，“舅舅，你哪条腿受的伤啊？”


    林叡笑着问：“你看呢？”


    向素宁心急如焚，“你怎么还有心思说笑，我问你话呢，是不是去玩什么蹦极跳伞了？”


    林叡哭笑不得：“妈，要是跳伞，我能只伤了腿吗？就是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


    向素宁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实话，转头问送他回来的苏筱宝，“筱宝，你跟姑姑说，他做什么了？”


    “妈，真没有。”


    林叡本来想打断这个话题，苏筱宝揪着手指说：“表姑，林叡哥是为了帮我拍摄才伤到的腿，对不起。”


    “季游和瓜瓜他们几个也都爬了梯子，就我不小心磕着了，”林叡啃了口苹果，“我这个身手，要不是那只野猫，还有我姐夫那通电话，才不会摔下来。回头找我姐夫，宰他一顿。”


    向素宁又心疼又好气：“还贫嘴。”


    然后仍是不放心地检查他一遍。


    林叡拿出从屏边带回来的两套银饰，“妈，给你和我姐带的。”


    向素宁嗔了他一眼，“行，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饶你一顿。”


    “筱宝，你呢？你没有什么地方磕着碰着的吧？”


    “没有，”苏筱宝摇头，“表姑，抱歉……”


    向素宁安慰道：“没事儿，你哥从小体质好，养养就回来了，别往心里去。”


    林叡知道她待在这里并不自在，拿出手机，“你不是还要回家吗，我给你买票了啊，今天下午三点回江城市的车票……晚上七点十分到，好了。”


    苏筱宝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她回家的行程给定了。


    “还愣着干什么？从这里到高铁站就要一个多小时，还不赶紧过去。”


    苏筱宝看了眼时间，确实没有寒暄的工夫了，于是急忙告辞：“表姑，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留步！拜拜啊！”


    林叡看着她一溜烟儿就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又笑起来。


    对着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劲头，向素宁也只能叹口气。


    球球拽着林叡，要看他们拍摄的片子，林叡说：“过几天你在网上就能看到了。”


    “你和筱宝小姨都去了，瑶瑶小姑也去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带我去啊？”球球无比羡慕这群小长辈们的生活。


    向素宁却盯着林叡受伤的那条腿，“外面有什么好玩儿的？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我是让你照顾筱宝和瑶瑶，但不是让你把自己给弄伤，你……”


    林叡摆了摆手，歪着身体躺下，“妈，你快别说了，你儿子这趟出门光顾着拖后腿了，人家照顾我还差不多。”


    他拍拍没受伤的另一条腿，大孝外甥立马给他按摩起来。


    不说这茬，向素宁又提起另一茬，“我听你姐夫说，工作上有事找你……”


    林叡闭上眼，“我知道，我跟姐夫通过电话了。”


    在医院里躺着的时候，他就得知了贺青云公司产品出现的纰漏。


    研究中心的师弟也跟他汇报了近期的情况，总体就是，王教授准备选择另一家科技公司开展合作。


    师弟知道林叡和贺青云之间的关系，所以跟他打了声招呼。


    林叡当时就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给师弟的回复是：无论谁找他，就说他受伤住院了，中心的事务一概不管。


    在家里待了一晚，第二天他就要自己回公寓住，向素宁担心：“你能行吗？在家里我还能给你做做饭，你到那边儿住，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林叡拿工作当借口，“手里堆的事情太多，我去公寓处理一下。”


    听说林叡回来了，贺青云拎着补品上门探望，结果扑了个空。


    向素宁一脸无奈：“我让他在家里住，他非一个人跑到公寓去。”


    贺青云神情失望，“没事儿，那我明天再去看他。”


    “听说小叡是从树上摔下来的，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爬上爬下。”


    向素宁笑着说：“你别看他现在人前人后一副正经样儿，小时候是个孩子王，天天跟人打架，可难管了。”


    贺青云笑着说：“我听说小叡这个工作室，好像是筱宝他们几个在运营，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瑶瑶也是，自从加入了工作室以后，又是转专业，又是跑出去出差，这学期瑶瑶还考了个垫底，我舅妈他们别提多生气了。”


    向素宁惆怅地拧起眉毛，“这倒是不应该，还是学习重要。”


    “瑶瑶其实我不担心，学习上紧一紧就跟上了，反而是小叡，他参与的都是重要的科研项目，被瑶瑶她们拽着出去，耽误了这么久，腿还受了伤，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我也骂过瑶瑶了……”


    向素宁赶紧说：“快别这么说，哪能只怪瑶瑶，都是这群孩子太能折腾了。”


    贺青云又坐了会儿，起身：“那妈，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


    林叡窝在沙发上看文件，门铃一响，他就知道是贺青云。


    他捞起一旁的拐杖，想再装装伤势严重，但是走到门口了，还是把拐杖放下，直接打开了门。


    贺青云看到他笔挺地站着，很诧异：“小叡，你伤好了？”


    林叡请他进来，“只要不跑不跳，在家走走是没问题的。”


    贺青云似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就好，我还怕你要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姐夫，你上班时间怎么有空过来？”林叡明知故问。


    贺青云带着目的来的，也知道掖着藏着没必要，就直说了：“小叡，我来找你……还是为了我们公司的事情。”


    “出了这么大的失误，责任在我们，你能不能从中周旋周旋，再给我们公司一个机会。”他殷切地望着林叡。


    林叡辞海在嘴里滚了一遍。


    “姐夫，这原本就是竞争式项目，华科大、安科大几所高校都参与其中，不是王教授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


    贺青云说着好话，“是，我明白。可是核心研发力量在你们手里啊，以你的话语权，应该是可以保我们公司一次的。毕竟马有失蹄，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不出差错。”


    林叡眼神复杂，沉默了一会儿。


    “姐夫，你们在仿真机器人上的研发能力远逊色于吉迩科技，我建议，你们还是负责机械传动和设计，仿真方向仅作为辅助方参与。”


    贺青云：“不不，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相当于是给别人做嫁衣，还不如不参与。”


    林叡脱口而出：“那就不参与吧。”


    贺青云呆了两秒，脸色不那么美丽。


    林叡靠在沙发上，一个劲儿地摩挲他那条既不疼也不痒的大长腿。


    贺青云勉强微笑：“我知道了，我再回去想想办法，你好好休息吧。”


    林叡也没起身送他。


    等贺青云走了，林叡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越坐越来气，一脚把抱枕踢飞。


    晚上没什么吃饭的胃口，随便煮了包泡面对付了一顿。


    他点开手机，把聊天列表上下刷了刷，给苏筱宝发了句晚安问候。


    对方向你发起视频通话。


    林叡点了接通，手机里出现苏筱宝素面朝天的模样，镜头往下移，又看见一张粉嘟嘟，睡得呼哈呼哈的小脸。


    他嘴角不自觉上翘，放轻声音：“阳阳都睡着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苏筱宝戳了戳阳阳小猪似的胖脸蛋儿，说：“没有，是她早上起得太早了，凌晨三四点就爬起来人来疯，晚上熬不住了，早早就睡着了。”


    “你吃的什么？”


    “泡面。”林叡给她看了眼。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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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宝皱眉：“你怎么就吃这个？伤还没好呢。”


    林叡用上目线看向镜头，这个角度，自拍是最好看的，浓密的睫毛和锋利的眉骨怼在屏幕前。


    苏筱宝看到他背后的环境，“你没住在家里？”


    林叡语气里带着脾气：“别提了，住哪儿都不清净。”


    “怎么了？”苏筱宝一手轻轻拍着有些梦魇的阳阳，一边托腮静静聆听。


    林叡打开话匣子，巴拉巴拉……


    “所以你怕表姐夫心里有芥蒂？”她问道。


    林叡一派“我有理我怕他？”的腔调，“当初他们公司的级别就不够参与这个项目，我好说歹说，才给他们争取了一个参与名额，结果成品拿出来，就这！”


    苏筱宝知道这种合作模式，贺青云的公司只是获得了入围竞争的机会，并不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


    京大研发中心的合作公司多如牛毛，他们算是走了捷径。


    “可能他们觉得，背靠大树，有人撑腰嘛。”苏筱宝调侃。


    林叡被打趣，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别说他上面还有老师，就算研发中心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就贺青云公司做的那坨垃圾，他也不可能选择他们。


    苏筱宝能理解他的心情，“我知道，你生气不是因为他们的产品烂，是生气自己之前给他们开了这个口子。”


    推荐的公司水平不够，林叡当然会在研发组掉些面子，但还不至于因为这个迁怒自己的姐夫，可是贺青云还想再来走第二次后门，就很让林叡恼火了。


    水平不够就是不够，还没完没了了！


    林叡憋了一整天的不愉快，以及那种不好直言的微妙的别扭，都被苏筱宝说到了心坎上。


    他轻嘲：“之前我也给我姐夫介绍过几次合作商，中间牵个线，后来我就烦了。他们公司的刘副总，一点边界感也没有，完全拿我当自己人。”


    大事儿小事儿，遇到个坑都让他来帮忙填。


    贺青云夹在中间不好做，屡次找他托关系。


    林叡自己的科研压力也很大，忙得作息颠倒，对这种作为也很反感，但是对着姐夫，又不好表露出来，憋得都快心理变态了。


    所以闵仪还敢当着他面为难他姐，林叡才想抽他们的老脸。


    还没搞清楚谁欠谁的？


    苏筱宝听他喋喋不休，好像从来没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忍俊不禁：“谁让你一开始惯着他们呢。”


    林叡：“我检讨，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给他们放宽标准，人情这种东西给多了就不值钱了，一次不给，反而生嫌隙。”


    他看着对面穿着棉裙睡衣，温柔依偎在一起的小姐俩儿，不想继续那些烦心的话题，转而问：“老家怎么样？姨奶奶、表舅、舅妈他们都还好吗？”


    苏筱宝回应：“都挺好的，对了，苏家敏考上本科了，是我们本省的一个工业高校。”


    “那很不错啊，家惠应该也高兴坏了吧。”


    “查分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又哭得稀里哗啦的。”


    苏家敏考上的这所大学，就在隔壁温城市，而且和A省的一家重工集团属于校企合作，每年的应届生，基本没毕业就被签完了，就业前景非常好。


    努力了三年，终于有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结果。


    “还有于慧姨，你还记得吗，她老公就是那个在我升学宴上搞事情的那个。”


    “记得，怎么了？”


    苏筱宝说：“于慧姨离婚了！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几个月前就离了。”


    “那我该恭喜于阿姨，离婚快乐……这样说又好像怪怪的。”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不知不觉中，苏筱宝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


    “林叡哥，等我回去再跟你说，明天我还得去参加苏家敏的升学宴呢。”


    “好，你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