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色如墨

作品:《重生1962:从工业废品开始捡漏

    这一刻,心头那些翻腾不休的担忧和疑虑,似乎都被这个坚实的依靠给压了下去,熨帖了。


    夜色如墨。


    蒋方刚送陈芳芳回了屋,自个儿又坐回桌前。


    他凝视着脑海中那本《机械原理手册》,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些自己“翻译”和标注的图纸,一股豪气在胸中激荡。


    明天,鞍阳机床厂,他蒋方刚,要让所有人都重新认识认识他!


    他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发凉的红糖水,仰头,一饮而尽。


    第二天破晓,天刚蒙蒙亮,蒋方刚揣着两个硬邦邦的杂合面饼子,浑身透着股精气神儿,大步流星地奔向鞍阳机床厂。


    刚到厂大门口,就瞅见王建军领着机修车间的主任老刘,眼巴巴地杵在那儿。


    “蒋师傅!我的蒋大师傅!可算是把你给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王建军一见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攥住蒋方刚的手,那股子火燎燎的热情劲儿,差点把蒋方刚给掀个跟头。


    “王厂长,您这也太抬举我了。”蒋方刚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


    “应该的,应该的!”王建军搓着手,亲自在前头引路,“昨儿个连夜,您要的那些个零件、家伙事儿,全都给您备得妥妥当当!就等着您老哥大展神威,给我们露两手绝活呢!”


    机修车间里,气氛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古怪。


    张工领着几个平日里自诩技术大拿的老家伙,远远地抄着手,斜眼瞟着这边,摆明了就是一副等着看西洋景的德性。


    一个尖嘴猴腮,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老技术员,皮笑肉不笑地开了腔,那调门拉得老长:“哟嗬——!这不是咱们厂新来的‘高人’,蒋大能耐吗?今儿个打算先拿哪台‘宝贝疙瘩’练练手,给咱开开眼呐?”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强压着的,带着幸灾乐祸的嗤笑声,格外刺耳。


    张工重重哼了一声。


    “别是什么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动静搞得挺大,最后连个响儿都听不见,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王建军面色一沉,刚要开口。


    蒋方刚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径直走到一台蒙着厚厚油布的大型机床前,手臂一振,一把将油布掀开。


    “嘶——”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那是一台从东德进口的精密外圆磨床。


    当年可是厂里的镇厂之宝,专门用来加工高精度轴类零件的。


    可自从三年前出了故障,请遍了省内外的专家,愣是没能修好,一直就这么瘫着,成了块废铁。


    “蒋师傅,这……这台磨床可是硬骨头中的硬骨头啊。”老刘赶紧凑上来,压低了声音,“厂里为了它,领导的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了。”


    蒋方刚伸手拍了拍冰冷的机身,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它了。”


    “今天,我要让它重新唱起来。”


    “口气倒是不小!”张工嗤笑一声,那眼神,明摆着不信,“王厂长,丑话说在前头,这台磨床要是再被他给折腾坏了,这损失,谁来担?”


    王建军狠狠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


    “蒋师傅放手去干!”


    “出了任何问题,我王建军一力承担!”


    蒋方刚也不多言,直接开始检查设备,嘴里同时报出一连串需要的工具和辅助设备名称。


    “老刘,安排人手,全力配合蒋师傅!”王建军大手一挥,下了死命令。


    然而,配合的过程却透着一股子邪性。


    蒋方刚要个内六角扳手。


    递过来的是个梅花扳手。


    他要个千分尺。


    拿来的是个游标卡尺,还缺了个角,明显是故意刁难。


    “张工,你们就是这么配合工作的?”蒋方刚停下手里的活,目光冷冷地扫向张工。


    张工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开口:“蒋师傅,厂里条件艰苦,工具零件短缺也是常有的事,您多担待。我们这些老师傅眼神儿不好,手脚也慢,比不上您年轻有为啊。”


    “眼神不好,手脚慢?”蒋方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看是心眼坏了,脑子也不灵光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砸在众人心头。


    “这台磨床的主轴抱死,初步判断是静压轴承的供油系统出了大问题,而且节流器很可能堵塞或者彻底损坏。”


    “张工,你之前带人检修的时候,难道连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看出来?”


    这话一出,张工的脸瞬间涨得像块红布,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他指着蒋方刚,声音都劈了叉,“我们明明检查过油路,是畅通的!”


    “畅通?”蒋方刚嗤之以鼻,“那敢不敢把静压轴承的油管拆下来,让我看看里面是不是积满了油泥和金属碎屑?你们所谓的‘畅通’,怕不是只用眼睛瞟了瞟油泵还在转吧?”


    他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张工心口。


    张工身后的几个老技术员,脸色也变得极不自然,眼神躲闪。


    王建军是什么人,一看这情形,心里就有数了,当机立断。


    “拆!”


    “马上拆开看看!”


    几个年轻工人早就看张工他们不顺眼了,得了命令,手脚麻利地动手。


    不多时,一段油管被拆了下来。


    蒋方刚接过油管,对着一张铺开的白纸,轻轻一倒。


    哗啦。


    一堆黑乎乎、粘稠的油泥瞬间流了出来,里面还清晰可见夹杂着的细小金属粉末。


    铁证如山!


    “张工,这就是你说的‘畅通’?”蒋方刚将那张沾满污物的白纸,直接举到张工面前,语气冰冷。


    张工张口结舌,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变成了难看的酱紫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的工人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屑。


    这下,再没人敢阳奉阴违,一个个老实得像鹌鹑。


    接下来的修复工作,蒋方刚指挥若定。


    清洗油路,更换节流器,调整静压轴承的油膜间隙,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比,行云流水。


    他甚至在修复过程中,对原有的油路设计指出了几处可以改进的地方。


    老刘和几个真心想学技术的年轻工人听得是茅塞顿开,连连点头,赶紧掏出小本本拼命记下,看蒋方刚的眼神充满了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