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色在阴云遮盖下忽明忽暗。


    陈升两人来到东市后面的空地，黄土夯实平整，铺着大块的青砖。


    “瞧见了没，那就是郑家的宅院。”


    李青山躲在阴暗处，伸手指向前方。


    借着微弱的火光，陈升看见了一处占地极宽的府邸，黑色石块堆垒砌成的院墙，坚实而高耸，让人望而生畏。


    “咱们南华县的城墙，都没他家的院墙好！”


    陈升看着郑家宅院，忍不住出声感慨。


    这等构造，与其说是豪族府邸，倒不如称作堡垒，更加合适。


    “当初，修建这个宅院时，确实闹出过不小的动静。”


    “只不过，郑家是贩盐大户，恩惠过很多人，人脉关系极大，县衙的老爷们也不好动弹，只能暗自默认。”


    时辰尚早，李青山便压低声音，将往事娓娓道来。


    “人脉关系大，这次为何就敢动郑家？”


    李青山闻言，晃着脑袋，表情颇为严肃的开口。


    “事情不一样，这次是他们踩线了，必须要动！”


    “李哥，听你的意思，郑家势大，府中恐怕养了不少奴仆打手。”


    “没错，一会行事尽量小心，不要惹出太大的动静。”


    说完，两人不再言语，各自擦拭武器，做着最后的准备。


    既然吃谍子这碗饭，就要做好深入虎穴，面对危险的准备。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绝非一句玩笑话这么简单。


    亥时过半，天色阴沉。


    李青山眼见时辰已到，不再犹豫，招呼着陈升，一同悄悄靠近院墙。


    两人都是内炼一层的武夫，身手矫健，轻松的翻上了高大的院墙。


    院内很是安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家丁在提灯巡逻。


    两人翻下院墙，回忆了一下地形，一路小跑，向着书房位置而去。


    轻松躲过几个家丁的巡逻，轻松来到了书房的门前。


    “嘎吱~”


    房门被推开，李青山率先迈动脚步，走了进来。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射进来。


    他谨慎的环顾一圈，确认无人后，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陈升跟上。    后面的陈升，见并无异常，将脚步放缓，悄无声息的溜了进来。


    两人都是内炼一层的武夫，视力自然远超常人，哪怕身处黑暗，也能看清周遭的环境。


    陈升小心的推上房门，扭头打量着屋内的环境，只见书房内空间不小，笔墨纸砚，古玩清供样样俱全，透着一股子宁静雅致。


    “事不宜迟，我去桌案，你负责那边的书柜，翻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李青山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后，快步朝着桌案走去。


    陈升自然也晓得时间紧迫，闻言点了点头，也开始了行动。


    他抬脚走了几步，动作十分谨慎，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同时目光也在扫视着周围。


    可是，就在下一刻！


    “砰！”


    一块地砖被陈升踩中，前方看似牢固的书柜瞬间倾倒，如同巨树坠地般，轰然砸了下来。


    “哗啦啦！”


    同时，无数的书籍倾斜而出，发出一连串的密集声响。


    陈升反应极快，书柜动摇的片刻间，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


    他浑身流转真气，向右一侧，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倾倒的书柜。


    “砰！”


    书柜轰然倒地，木屑横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不好！有埋伏！”


    一旁，李青山率先反应过来，情况危急，顾不得桌案上的信封纸张，连忙招呼着陈升撤退。


    “嗖嗖嗖！”


    突然，一侧的墙壁上突然飞出三枚钢针，呈品字形排列，一根直射眉头，另外两根对准他的双肩。


    危机时刻，李青山猛的俯下身子，钢针贴着他的脑皮钉入了墙壁。


    “先出去！”


    李青山顺手拔出钢刀，挡住再次袭来的钢针，大步朝屋外走去。


    陈升眼见情况危急，不敢耽误，直接一脚踹开窗户，从里面跳了出来。


    “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院中，还未来得及喘息。


    只见府邸内火把无数，映照的恍如白昼，全部朝着此处涌来。


    “府里招贼了！”


    “快来人！快来人！”


    “在书房，莫要让他们跑了！”    “……”


    一时间，喧闹声、锣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逼越近，简直是振聋发聩。


    “哐啷！”


    李青山手腕一抖，钢刀微微震动，迸射出的寒光，晃的人眼睛生疼。


    他绷着脸，神情沉凝，朝陈升嘱咐道：“一会我来掩护，你先走！”


    话语间，脚步逼近。


    “哗啦啦！”


    不断有家丁从院门涌进，朝着四周跑去，围成一团，彻底将两人困在了中间。


    “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夜闯郑家！”


    不远处，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怒火。


    人群渐渐分散，有个穿着白衣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死死盯住眼前的两人。


    中年人头发灰白，约莫四五十岁，他的眼神阴鸷，脸色阴沉似水，让人不寒而栗。


    最显眼的，还是那件白袍，上面绣着一朵朵绽放的莲花，显得格外妖艳。


    白莲教！


    陈升眼神微眯，内心狂跳，浑身充斥着强烈的震惊感。


    虽然私下早有预料，但亲眼看见后，情绪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下一刻，不等对方言语，陈升率先行动，一把拽下弯弓，绷成满月，对准天空，一箭飞快射出。


    “嗖！”


    箭矢升空，发出剧烈的颤鸣，犹如鸟鸣般嘹亮，瞬间席卷了整座县城。


    “实不相瞒，我是县衙吏员，此番奉命来捉拿白莲余孽！”


    陈升手握弯弓，强作镇定，厉声朝着众人说道。


    “刚才那一箭叫做哨鸣，一旦射出，响声可传百里！”


    “用不了多久，朝廷大军便会前来，扫荡郑家！”


    “我劝你们这些无关人等，最好速速撤离，莫要遭了无妄之灾！”


    只是，对面的中年人听完，非但没有吃惊，反而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无关人等？！”


    “哈哈哈！你且瞪大狗眼，好好看看，他们都是何门何派？！”


    说到最后，无数家丁从后面涌出，站到了前方。


    他们表情各异，神情不一，只是身上都穿着绣有莲花的白袍！    周围竟然全是白莲教的弟子！


    ……


    数十条街巷外，县衙府外。


    负责牵马的吏员，瞥见哨箭后，急忙抬头追问：“大人，箭矢已经发出，何时行动？”


    吴峰骑着烈马，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慌什么？等那两个谍子死干净了，再过去也不迟！”


    “刚好给郑家扣一顶滥杀朝廷吏员的帽子！”


    “这样一来，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夜色深沉，吴峰眯眼远眺，内心毫无波澜。


    “陈升，虽然袁大人嘱咐过，不要我肆意妄为。”


    “但你今日恰好落在我手中，定要让你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