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


    贺时钺拔腿就走，眉头一直紧紧锁着。


    看到因为医疗室躺不下，并排躺在甲板上的伤员后，他瞳孔紧缩。


    呼吸粗重了几分：“军医，什么情况？”


    军医汇报：“有三个伤的太重，意识模糊。”


    “有二十二个伤到动脉，血流不止，随时有危险。”


    “其余人，暂时安全！”


    贺时钺心口闷得发紧：“所有药都试了吗？”


    军医眼眶红了：“我们尽力了。”


    短短五个字，像是利刃插进贺时钺的胸膛。


    他们打了一场仗，险胜。


    可要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他的战友却倒在甲板上。


    他要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死亡。


    “贺时钺……”吴庆丰虚弱地喊，“我死了，你替我去看看我娘。”


    “她苦了一辈子，告诉她，我没怨过她。”


    抓着贺时钺的手没有力气，吴庆丰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贺时钺身形猝然一晃：“不准睡！我命令你，不准睡！”


    “贺团。”他身后，张志强勉力喊，“替我照顾小桃子，我血流的凶，我知道，活不下去的。”


    犟驴：“贺团，还有俺，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贺团……”


    “团长……”


    一声声的遗愿，像是一块块巨石砸在贺时钺心上，砸的他血肉模糊。


    他紧紧攥着拳，眼前阵阵发昏，昏昏暗暗冒金星。


    金星汇聚成姜栀的影子。


    她笑着说：“别不信我，会救命的……”


    会救命……


    贺时钺豁然站起来：“都不许给老子睡！”


    “军医，带他们领唱军歌，等老子回来！”


    军医抹了一把眼泪，起头：“团结就是力量……”


    一声声微弱的声音随之响起。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汇聚成以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呼吸艰难的伤员。


    他们只有一个信念。


    贺时钺说，等他回来！


    一分钟后，贺时钺端着两个暖和跑过来。


    军医抽噎着：“贺团，他们这会不喝水，喝水会……”


    “不是水！”


    贺时钺打开一个，往手里面倒丸药。


    “喂给他们！一颗不行就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让他们吃！”


    军医犹豫：“这药能用吗？是哪里来……”


    “出事老子担着！喂！”贺时钺厉声命令。


    小战士们立马行动起来，配合着军医给伤员喂丸药。


    贺时钺把另一个暖和交给身边的小战士：“这个是治疗外伤的，给他们多涂点。”


    他自己走到吴庆丰面前。


    吴庆丰气若游丝：“没……没用的……给别……”


    “吃！”


    贺时钺按进去一小把。


    吴庆丰下意识嚼嚼嚼。


    嚼的动作缓慢，药却顺着口水一点点进入身体。


    他好像感觉呼吸轻松了一些。


    他想，大概是回光返照。


    他用力嚼嚼嚼，没时间了，咽下这个，才能说完自己的遗言。


    一小把丸药吞进肚子里，吴庆丰抓紧时间：“贺时钺，你听我说，我娘……唔唔！”


    又是一小把塞进去。


    吴庆丰再度重复嚼嚼嚼。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生命急剧流逝的感觉正在慢慢减轻。


    他怀疑，他已经死了。


    “成了！”


    突然，他听到一声激动地欢呼！


    陡然一激灵，吴庆丰看过去，发现是和犟驴关系最好的狗蛋。


    狗蛋又哭又笑：“血止住了！止住了！犟驴不用投胎成驴了！”


    贺时钺轻踢了他一脚：“胡说什么投胎！”


    狗蛋揉着眼睛：“团长，我太激动了。”


    贺时钺一个个查看过去。


    血已经都止住了。


    张志强拒绝了喂到嘴边的丸药：“留给其他人吧，我好多了！”


    他还活动了一下腿，疼得他龇牙咧嘴。


    贺时钺瞪他：“还行吗？”


    张志强：“行！血都止住了，有啥不行的？”


    军医过来，满脸难以置信：“张副团的腿……他的腿……”


    贺时钺心一慌：“怎么了？”


    军医揉揉眼睛：“他的腿伤轻了好多！之前我们判断，必须要截肢的！”


    张志强咧嘴笑：“去你们的！老子还要上战场呢！截什么肢，老子现在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腿的存在了！”


    军医一个个查看过去，看到吴庆丰：“贺团，政委也没事了，他呼吸都均匀了！”


    所有重伤员，状态都在好转。


    军医决定把第二批重伤员转移过来，把药分给大家。


    包扎，消毒，救治，处理了整整一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吴庆丰坐起来，感觉自己睡了非常舒服的一觉。


    “我……我昨天不是死了吗？”


    军医忙查看他的情况。


    他外伤不重，主要是被波及的内伤，昨天初步判断是内脏破裂。


    生命垂危到能坐起来，竟然只用了一晚上！


    军医：“政委，你腹部疼不疼？”


    吴庆丰感觉了一下：“还有一点，不多。”


    军医快速检查完，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贺时钺听说吴庆丰醒过来，连忙放下工作来看。


    看到军医的样子问：“怎么了？”


    军医抓住贺时钺的胳膊：“团长！你的药从哪弄的？神药啊！”


    贺时钺蹙眉：“很厉害吗？”


    昨天把濒死的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其实已经感觉出栀栀药物的威力。


    但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有用。


    军医：“这么比喻吧，这要是在西游记里，就是仙丹。”


    贺时钺抿唇，下颌绷紧成一条直线：“通知下去，我拿出药的事情全体保密，谁都不能泄露一星半点。”


    军医：“贺团，要是能推广，肯定能救更多……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想也知道，这种好东西，一定是别人的家传宝，贺团能弄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不能强求。


    此时，贺时钺一双深眸如洒入墨汁，格外幽深浓遂。


    他给栀栀的那些中药，真能组合出这么神奇的效果吗？


    ……


    姜栀并不知道贺时钺因为药的作用太好而怀疑她。


    她去了一趟服装厂找李大姐。


    跟李大姐一说，李大姐就非常高兴。


    “我闺女今天就能跟你一起走，你等我一会儿，我请个假回家叫她。”


    姜栀点点头：“好。”


    没一会，李大姐回来，却不是一个人，还带了王主任。


    王主任看见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挺赶时髦，咱们厂的衣服也穿上了。”


    姜栀今天穿的就是之前做的军绿色裙子。


    她继续拴猴大法：“王主任心系厂子销售，佩服佩服。”


    王主任脸上爬上了笑容，用赏赐的口吻：“上回你给的不错，再设计三款，往周边城市卖。”


    有活儿当然干，姜栀点头：“行，我回头送过来。”


    王主任压榨人习惯了：“快一点，我要跟江城不同的，但能卖得好的。”


    姜栀暗中翻了个白眼，但却恭维：“王主任深谋远虑，我肯定好好干。”


    王主任被拍舒服了，痛快给李大姐批了假。


    姜栀跟着李大姐，见到了李大姐的女儿，李秀妮。


    她一见，就由衷感慨，难怪李秀妮会被二流子盯上，长得是真好。


    杏眼桃腮，一股子书卷气，见人三分笑。


    她也很乐意干活，背着小包袱就跟姜栀回到屿州岛。


    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


    李秀妮以盛沛安远房亲戚的名头住在盛家，明面上负责照顾怀孕的乔安安。


    李秀妮手脚特别勤快，不光姜家的活儿，盛家的她基本也全包了。


    姜栀跟她说了工钱的事情，李秀妮推据了一番，还是收下。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


    小王突然跑过来：“嫂子！嫂子！团长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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