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钺表情镇静：“外头闹腾的厉害，我离开起码一个月，怕她出事。”


    余师长的惊讶变成打趣：“你小子！”


    “怪不得你嫂子天天在家念叨你们小年轻腻歪，你看看那你整这事，能有啥事啊，我们都在岛上呢！还能看着人欺负你媳妇不成？”


    贺时钺眸色渐深，语调却波澜不惊。


    “省红委想把手插进军区，盛沛安拒绝了，但这是一个信号。”


    “我想，拜托组织把姜栀同志所有情况调查清楚，清除任何有可能的潜在危险。”


    他和父亲的关系，是从他被绑架回家开始恶化。


    但他们没超过骂过折腾过，除开自家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连老领导余师长和陈副师，还会时不时让他给父亲带好。


    母亲不会多嘴多舌，姜栀无从得知。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姜栀没有问题。


    可一旦有问题呢？


    他不能拿培养他的国家去赌。


    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风险，他都必须上报。


    忠于组织，是他永远不会抛弃的信仰。


    但另一方面。


    他非常清楚，一旦他如实告诉组织，姜栀定会被怀疑特务。


    她会被关押起来，接受一遍又一遍的审查，她从小到大的任何事情都会被挖出来，被放大，然后再逐一排除。


    尤其是现在的环境，更是一句话不对都可能死无全尸。


    他更不可能把姜栀置于险境。


    所以。


    他撒谎了。


    同样是审查，自查和查特务，遭受的待遇完全不同。


    他会保护姜栀。


    但也要忠于组织。


    “违规吗？”贺时钺看余师长没说话，问。


    “不违规。”


    余师长锐利的眼眸盯紧贺时钺，却没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他提醒：“组织审查可能会挖出姜栀同志所有的秘密，你确定？”


    贺时钺拳头紧攥，又一瞬间松开。


    他一夜未眠，在床边看着栀栀的睡颜整个晚上。


    向来杀伐果断的他，陷入天人交战。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项。


    哪一个选择，他都不想做。


    但军人的责任，让他必须保证姜栀的安全性。


    如果……


    她真的有问题，他愿意脱下这身军装，求她一个安宁的未来。


    他陪她去大西北，去北大荒，替她干活，给她保护。


    他坚定点头：“为了以后，我必须这么做。”


    余师长叹了一口气：“何必呢？特派员都已经把小姜成分定好了。而且，陈副师的家属也是黑五类，只要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出事的概率不大。”


    “概率不大，就是有概率。”


    贺时钺执拗：“我要确保栀栀百分百安全。”


    余师长拿起手边的本子砸过去：“就你会疼媳妇！”


    贺时钺不依不饶：“行不行？”


    余师长头疼：“行行行，我去给你查！”


    贺时钺敬了个军礼：“谢谢首长！”


    “别贫！”


    “给我保密听见没？让你嫂子知道，又要嘀嘀咕咕怪我不疼他了，我真是不愿意跟你们这种腻歪的小年轻做邻居，都是给革命战友，这让你们黏糊的啊！我们老同志还活不活了？”


    余师长怨声载道。


    埋怨就埋怨，赵桂香同志还拖着他交公粮。


    力不从心，真是力不从心！


    “那您可以搬家。”贺时钺笑出来，眸中的冰雪略微笑容。


    余师长瞪了他一眼：“滚滚滚，把交代你的事办好，啥时候动手？”


    贺时钺：“速战速决。”


    姜栀并不知道贺时钺怀疑她。


    贺时钺去了一趟团部后，就让小王送消息，说最近几天回不来。


    回不来就回不来，那就自己过呗！


    姜栀开始着手给自己做衣服。


    海岛上的夏天实在是太热，还没到七月呢，天就热的难受。


    闷闷的，随便动一动都是一身汗。


    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是不想穿裤子，琢磨起了不打眼的裙子的主意。


    想了想，她准备做一条军绿色的连衣裙。


    简洁的款式，腰也不掐的特别细。


    她快速把图纸画出来，开始在布上面勾勒雏形，然后剪裁。


    刘招娣下班给姜栀带了一斤苹果，刚进门，就看见她拿着剪刀咔咔剪。


    脸都吓白了：“小姜，你慢点，你不怕剪坏啊！剪坏一点，这么好的布料都白瞎了。”


    姜栀手上动作不停：“没事的嫂子，我很熟练。”


    她微微抬眼，却看到院门口一闪而过的清瘦男人的声音。


    刘招娣惊了：“你原来还自己做衣服？”


    姜栀故意大声：“当然会啊！咱们不都是啥都学吗啊？嫂子你不会吗？”


    刘招娣摸摸鼻子：“我会啊！但是我想着你不是……”


    姜栀声音没有丝毫减弱，替她说出未尽之语：“你觉得我是资本家大小姐，不该会这些是不？”


    “我……”刘招娣脸色涨红。


    姜栀也不是要为难她，笑了笑：“我家条件是还行，但我外公外婆已经捐赠所有家产，也就剩一间空壳子的房，我自然是什么都要学的。”


    刘招娣：“这样啊~那我还真误会了。”


    “我们副食品商店有人说，你看不上工作的几个钱，故意让别的军嫂去干活。”


    他们说八卦，也不会当着姜栀的面。


    甚至因为姜栀和赵桂香关系好，连赵桂香都瞒着，姜栀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她想到一闪而过的人影，压低声音问：“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她那天拒绝，第二天就安排了跟她换过鸡蛋的周营长家属毛嫂子去干。


    算算，也有半个多月小一个月了。


    刘招娣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如果之前就有，不会瞒着。


    “就最近这两天。”


    刘招娣挠挠头，回忆。


    “好像有个四五天，之前说的人不多，我没留意，最近大张旗鼓的，都信誓旦旦说你有钱，才会一直在副食品商店买东西。”


    四五天，算上去也就比小兄妹上山早两天。


    姜栀心情沉重，严重怀疑这是雪青二哥干的。


    她却没表现出来，笑道：“我确实不穷。”


    “我家贺时钺给了我一张存折，够我花好久。”


    “我婆婆也给了彩礼，我还有娘家的叔叔撑腰，送缝纫机，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姜栀拿出副食品本，让刘招娣在上面划，又把苹果钱给她。


    笑眯眯说：“嫂子，还有好东西，你继续给我留着，我都要。”


    刘招娣本来想劝两句，但看姜栀都不在乎，只能作罢。


    老生常谈说了两句：“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你也稍微收敛点。”


    姜栀一直用余光盯着院墙一角，那边有一点点衣角在飘，不注意的话，很难看见。


    她笑了笑，把刘招娣送出院门口，特意让对方听见。


    “嫂子，我有钱着呢！”


    “你都想不到的有钱！”


    刘招娣就不劝了。


    刘招娣走后，姜栀去找了在小桃子家玩儿的晖晖琪琪。


    她让小孩跑腿。


    “去告诉你爸，蛇咬我了，问他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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