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机缘

作品:《君子渡我

    第89章


    药浴结束是在两个时辰之后,好不容易可以休沐一次,雁宁定然是要趁着此次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在此之前,她倒是想见见一个人。


    雁宁停在马车前,不忘对着车夫说道:“麻烦去一趟杏花客栈。”


    可她却很快察觉到,那车夫的神情有些怪异,他迟疑片刻才应声:“……是。”


    雁宁眉心微微拢起,眼中不觉闪过几分警惕,她警觉地伸手挑起纱帘,就怕马车里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


    纱帘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雁宁目光掠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制止住。


    她钻进马车后,不由问道:“你怎么来了?”


    明潇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旋即淡淡一笑,反问了句:“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雁宁无声笑了下:“行行行,说吧,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就算她不主动来寻雁宁,雁宁也会主动去找她的。


    明潇的神色忍不住严峻起来:“你不觉得公良榕之死,来得蹊跷么?”


    眼下说起这茬,雁宁却并未说话,她似乎是提了些兴致,想等明潇继续说下去。


    明潇也很快看穿了她的心思,便继续道:“公良榕自戕,很有可能是事先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才会给你写下那封信,让当年真相重见天日。”


    此话一出,雁宁斟酌片刻,方缓缓睁开双眸说道:“他既能知道到我此行的目的,就一定也能猜出来我的身份,若公良榕真同那徐渭是一伙的,大可以直接当众拆穿我的身份,不必他们动手,有的是人想让我死。”


    停顿少顷,她的心绪有些浮躁,嗓音微沉:“这公良榕才死,就有人想找我的麻烦,我们都还未曾继续查下去,他这般快就露出马脚,看来是心虚了呀。”


    明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下意识问道:“所以他们是想让你与公良榕二人鱼死网破,穆珺此前对我们说的话也是他故意透露的?”


    联想起此前种种,怪不得她们所做之事会如此的顺利,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还有那穆珺奇怪的举动和所说之话,几乎是漏洞百出,他是公良榕心腹,也是公良榕一手栽培的,若当真效忠于他,穆珺又怎会如此贬低公良榕呢,说明他背后另有真正的主子。


    雁宁恨恨地咬住了嘴唇,事已至此,她心中大怒,板着脸说道:“我如今可算是明白了,有人想借我之手除掉公良榕和穆珺,倒像是灭口。”


    明潇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你心中有人选了吗?”


    雁宁哼了一声,冷笑起来:“鹬蚌相争,渔人获利,自然是想加害与利用我之人。”


    明潇讶然,和雁宁对视一眼,大致有些明白,她旋即皱起眉头,道出心中的猜测:“你怀疑是徐渭在背后捅你刀子?”


    雁宁认真地发愁起来:“最好是他,这其中太过复杂,我也不太确定。”


    或许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不只有徐渭,此前公良榕给她留下的那封信里就有提到过,倘若仅凭徐渭一人,是无法在神都掀起风浪的,他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靠山,或许还关系着宰相,甚至是宫里的贵人。


    宫里的贵人无非就是那几个,应该会很好排查,可是她现在怕是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又应当如何去查,现如今唯有通过殿试,尚存一丝机会,不过她现在该关心的,应是要想好留在哪个贵人身边最为合适,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宫里的贵人们哪个是好相与的呢,雁宁一念及此,便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雁宁稍微和缓了下情绪,冷静下来,忽然道:“还有一事,徐渭的儿子死了,他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想必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我。”


    明潇这才想起还有徐渭这个难题,她微怔了下,却鬼使神差一般,道了一句:“要不要我入宫助你?”


    此法定然不行,她一人在宫中尚难生存,雁宁这么想着,淡定地回绝道:“不必,你且留在宫外,方便探查消息。”


    明潇眉头蹙了起来,露出担忧之色:“那你小心些。”


    此次特意来寻她,本就不是为了线索来的,不过她正好提起,雁宁就多聊了几句,想着回归正题。


    她面色渐渐和缓,“今日我休沐,瞧着你也没什么事,不如陪我去散散心?”


    闻言,明潇心中疑惑了一下,但她并未推脱,而是狐疑地问了句:“你心情不好吗?”


    “尚可。”雁宁只是淡淡回了句。


    明潇凑过来,盯着她许久,果断地说:“不对劲,十分有八分的不对劲,我真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相比明潇的兴奋,雁宁却显得过分冷静。


    她如今倒是越来越好奇:“说吧,为何事忧心?”


    雁宁脸色淡淡,看了明潇一眼,目中别有深意:“凭何觉得我就一定会告诉你?”


    明潇眉目舒展,睁眼瞧她,脆生生道:“你若是不想说,又何必与我提起此事呢?”


    “有这么跟雇主说话的吗?”雁宁说完,斜眼瞧着她,笑了笑。


    明潇气不打一出来,若非是雁宁给她下了毒,她一届心狠手辣的冷面杀手,不知被多少人忌惮着,现如今却只能委身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郎,要她做什么,她便只能做什么,虽然比在夜行都要自由得多。


    “你有完没完?不说我可就走了。”她说罢就想站起身来。


    雁宁急忙道:“我说就是了,你别走。”


    提及此事,雁宁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为情的事,忽然变得有些嗫嚅起来。


    “曾经有一个人,我以为他是我的救赎,到最后才发现,他原来是我命中最大的劫难。”


    明潇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雁宁情绪上的变化,她思忖了片刻,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他也喜欢你吗?”


    “喜欢,很喜欢。”雁宁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已经怎么也压不住。


    明潇无奈叹息一声:“那不就成了,既然相互喜欢,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呢?”


    雁宁蓦地抬眼与她对上视线,眼眶渐渐发红,哑声哽咽:“倘若是仇人之子呢?”


    “什么?”明潇错愕。


    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或许我们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


    明潇抬起手,动作有些笨拙地拍了拍雁宁的背:“可埋下仇怨的人不是你,你并无过错,为何又要一个无辜之人来承担长辈们所犯下的罪孽呢?”


    雁宁回想起曾经的甜蜜,如今已然成了笑话,她眼里闪烁着无尽的疲惫:“我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了,我当真是放不下灭族之仇,他也怎么能和杀母仇人之后再有瓜葛呢?”


    明潇看着她伤心痛苦的样子,心底五味杂陈:“执念太深,终成心魔,执念之火若是不及时扑灭,不是毁掉自己,就是伤及他人,唯有放下执念,方能活得自在。”


    雁宁有些懊悔地摇了摇头道:“可我已经做了太多让他伤心之事。”


    明潇眉头皱起:“你明明舍不得,却又要做违心的事,说违心的话,有时候我是真的看不懂你。”


    她冷笑一声:“你未必没有说过违心的话,洛师兄他知道吗?”


    明潇顿时一噎,沉声解释道:“这都是迫不得已。”


    听完她的话,雁宁扯唇,懒得拆穿她的自欺欺人。


    而明潇又怎能看不出来雁宁的讥讽。


    见此刻气氛不对,雁宁深深缓了两口气,方才维持着平静的语气道:“罢了,难得出来一次,就不聊这些伤心之事了。”


    明潇弯了弯唇,冲她露出了个笑容,想借此让雁宁放松下来,轻声询问道:“那你想去哪儿散心?我陪你去。”


    雁宁沉吟片刻,才笑着回答她“听说神都有个灵谷寺,寺庙外夜景华美异常,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明潇点头说:“好,观景需要准备些东西吗?”


    雁宁很快应声:“那自然,果脯蜜饯,美酒和糕点都是必不可少的,你我今夜就玩儿个尽兴。”


    为了此次观景,雁宁可是提前一天便备好了所需物品,想着定能让她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不过这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明潇扯了下唇,悠悠地开口:“我酒量很好的,你确定要同我一起?”


    雁宁没有丝毫犹豫地撩起帘子,对着外面的车夫嘱咐道:“不去杏花客栈了,去灵谷寺。”


    到灵谷寺已是半个时辰的光景,雁宁被明潇搀扶着走下马车。


    就见灵谷寺门前的空地上聚拢着不少人,雁宁很快将目光落在人群中,只见他们个个面容严肃,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叹息声。


    “快去叫大夫!”人群中忽然想起一道响彻天际的叫喊声。


    有人很快应声:“灵谷寺地势偏远,离神都还有一段路呢,哪里寻得到大夫啊?!”


    “那这可怎么办?若再拖久一点,老夫人便会没命的呀!”


    “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地去请大夫了。”


    听见他们的对话,雁宁即刻跌跌撞撞朝着人群的方向跑去,他们也不得不为迎面而来的她闪开一条道路。


    雁宁很快停在那老妇人面前,带着喘息声说道:“我可以救她。”


    搀扶着老妇人的蓝衫女郎顿生警惕之意,她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让雁宁诊病的。


    她还是客气地问了句:“你是谁?”


    雁宁没看她,而是一直观察着躺在地上的老妇人,只见她的脸色及其苍白,双目无光,双唇微微张开,额间还渗着细密的汗珠,神色迷迷蒙蒙,除了那轻微的喘息声,再也没有发出别的声音。


    她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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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说了,若再晚些,恐怕你家老夫人迟早会没命。”


    话音刚落,就听那老妇人身旁的粉衣女郎厉声斥责:“放肆!竟敢如此咒我家老夫人,你可知你眼前的这位便是……”


    雁宁瞧着他们的衣着打扮,虽不惹眼,却也绝非凡品,想必这一行人的身份非富即贵,眼见她想做之事受人百般阻挠,为了让粉衣女郎放下警惕之心,雁宁只好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也懒得再争辩,只淡淡道:“我是翰林医官院的学子。”


    蓝衫女郎略有些诧异:“方才是我们失礼了,此事关及着我家老夫人的生死,若这位娘子有十足的把握,还请施救。”


    雁宁顿了顿,眉心紧皱地说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救不救得了,也得看你家老夫人突发的是什么急症,若你们信得过我,我会尽力而为的。”


    谁知粉衣女郎一听,那怒不可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家老夫人身份尊贵,千金之躯,岂能容你尽力而为?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为我家老夫人诊病,那就速速退下!”


    雁宁丝毫不惯着她,挑眉斥道:“就算没有把握,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行了。”蓝衫女郎及时出声制止住此人的无礼行径。


    她拧了拧眉,咬字清晰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医师,倒不如让这位翰林医官院的学子试一试。”


    粉衣女郎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若真出了事,你能负责得了吗?!”


    眼见老妇人的面色越来越差,若是再耽误些时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雁宁也顾不了这么多,直接蹲下身,握住老妇人的手腕。


    蓝衫女郎微微俯身,出声问道:“这里不清净,风也大,这位娘子可要换个地方诊病?”


    雁宁摇摇头,意味不明地说道:“不必,你都说你家老夫人身子贵重了,就应当留在此处,等我诊断后方可挪动,若期间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了这个责任。”


    此话一听就是在阴阳怪气,粉衣女郎很快反应过来,恨恨瞪着雁宁,眼神如刀,气得鼻孔冒烟:“你?!”


    “有劳了。”蓝衫女郎及时出声解围。


    说罢,她不忘抬眼看向一旁的侍卫,嘱咐道:“小林快将围观的人群都疏散开来,切莫搅扰到这位娘子诊病。”


    严林颔首应声:“是。”


    待人群都散开后,周遭果然清净了不少,雁宁也好安下心来为眼前的老妇人诊病。


    雁宁观察着老妇人的脸色,下意识问道:“你家老夫人此前可得过什么病症?”


    蓝衫女郎摇摇头说:“不曾得过,我家老夫人平日里身子康健,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雁宁闻言,旋即沉吟片刻,反复感受着脉象,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病症的可能。


    反复确认脉象后,她将停留在老妇人腕间良久的指节松开,面色凝重地说道:“此脉象浮而无力,乃是心脉受损之兆,想来是近日情志不舒,太过劳心,又受了风寒,邪气入体,伤及根本,方才病倒。”


    听完她的话,蓝衫女郎恍惚片刻,脑海中零星闪过些许片段,总算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蓝衫女郎诧异地看着雁宁,即刻出了声:“没错了,我家老夫人近日以来的确有些忧思过度,昨夜又在寒风中站了许久,见着没咳嗽,我才没在意此事,谁知今日又吹了一场冷风。”


    雁宁对上蓝衫女郎的视线,神色严肃地说:“我需要为你家老夫人针灸,你可介意?”


    那老妇人还真是走运,雁宁今日出宫是为了给四公子药浴,所以特意带了药箱,也方便针灸。


    蓝衫女郎冲雁宁福了福身,垂首恭敬道:“我家老夫人危在旦夕,还请娘子施针。”


    风为百病之长,若风邪入脑,则成头风,病人若卒冒风寒,或卒逢疾风,此病针灸最有殊功,散寒通络,健脑安神。


    待针灸完,老妇人那张惨白的脸终于缓和了不少,呼吸也逐渐轻柔下来,围在一旁的婢女侍卫悬在半空的心才踏实了大半,忍不住轻呼一口气。


    雁宁也随之松了口气:“拿纸笔来。”


    “小林快去。”蓝衫女郎即刻吩咐一旁的侍卫,嗓音及其温和。


    雁宁不忘嘱咐说:“待我为你家老夫人开一副药,不过我又辅以补气养身的药材,以调理身子,一帖两碗煎成一碗,每日四服,连服半月,好好休养便可无事,切勿再伤了心神。”


    蓝衫女郎的神色不经意的舒展,眉目含笑:“娘子妙手仁心,在下佩服之至,有劳了。”


    雁宁唇角抿起一丝浅笑:“言重,我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算不得辛苦。”


    “不知这位娘子叫什么名字?”蓝衫女郎压低声音问了句。


    雁宁很直接地说道:“想必你我日后不会再见,也没有必要知晓对方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