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残妆

作品:《君子渡我

    第2章


    翌日,阳光熹微,晨雾弥漫,浮云自开。


    听雪阁内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着,用金粉写上的“囍”字尤为醒目,红锦地毯也早已经铺好,就连程府的每个角落都挂上了红绸带,这冲天喜气,挡也挡不住。


    雁宁刚请完老夫人那边儿的安,便急匆匆地来到听雪阁为程瑛送膳食。


    这时的程瑛还未上妆,毕竟时间还早,不太赶。


    雁宁一进门便瞧见了梳妆台前的程瑛,她虽与三姊是同一阿耶所出,可两人的长相气质却不同。


    只见她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容光焕发,不见丝毫娇弱之态,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却略带着几分哀伤。


    毕竟是养在主母名下的嫡女,气质上自然与普通的庶女不同。


    雁宁步伐轻盈地走到梳妆台前,然后缓缓弯下腰把手里的莲叶羹放置在梳妆台上,低声道:“三姊还未用过早膳,这是膳房刚做的莲叶羹,还是热乎的。”


    程瑛抬眸对雁宁莞尔一笑,不过她现在可没闲心用早膳,毕竟明日就要出嫁了,嫁到别人府中做娘子。


    “五妹妹,我从未与这贺家三郎见过面,只见过他的画像,不过这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不得不从。”程瑛突然把雁宁拉到身旁诉起苦来。


    雁宁很快反应过来,然后端正好自己的坐姿,蹙眉道:“明日三姊嫁过去的时候便可以瞧见那贺家三郎的样貌。”


    雁宁见她还闷闷不乐,连忙补道:“我曾听祖母说过,这贺家三郎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也都不差,三姊不必多想,高高兴兴地嫁过去便可。”


    程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雁宁。


    她尽量压低声音:“五妹妹怎么就不明白呢,女子需得要嫁给自己心仪的郎君才是好的,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全都给我通通抛到脑后去。”


    话毕,程瑛双手托腮,呆呆地端详着葵形铜镜里的人儿。


    她忽然叹了口气,无奈:“可我一直被养在深闺人未识,没怎么出府看看,哪还会遇见心仪的小郎君,才刚略懂点儿人事,就要被嫁出去。”


    雁宁对于这档子事还未曾开窍,尚且稚嫩,毕竟是才刚及笄的女郎。


    她拧着眉,如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正色道:“三姊,我对情爱之事一窍未通,我也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又怎么能够为三姊解忧呢。”


    程瑛扬眉看向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趁雁宁还未反应过来,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怎么可以不懂情爱呢?那是要相伴你一生的东西啊。”


    雁宁有些迟疑:“情爱便是会和你相伴一生的东西?”


    程瑛狠狠地点了几下头作回应。


    从这时起,雁宁对于情爱的认知就是,能够与她相伴一生的人。


    *


    程瑛出嫁的日子,雁宁得知今日新妇是不能进食的,得挨饿到明日。


    她知晓自己的三姊是万万饿不得肚子的,便趁着无人之时悄悄给程瑛送了糕点垫肚子。


    走进去,见程瑛一身红底金绣的大红嫁衣端坐在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听见动静,她微微偏过头,头面上的坠珠也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雁宁把手上的膳食放下,轻轻唤了一声:“三姊。”


    程瑛扭过头,嫣然一笑问道:“五妹妹怎么来了?”


    雁宁打开食盒,端出了一盘阳春白雪糕,说道:“三姊,新妇整日都不许进食的,现在趁没人先垫垫肚子,我悄悄带进来的,没人知晓。”


    程瑛嘴角漾开笑意,刚准备用膳时,伺候她的女使便急匆匆地从门口赶来,满脸惊慌失措地喊道:“三娘子,大事不妙!”


    程瑛被吓了一跳,略有些不爽地微微蹙眉问:“发生了何事,怎么毛毛躁躁的?”


    那女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贺家三郎逃婚了!”


    程瑛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迅速把头上的银冠取掉,原本盘好的发髻也随着取银冠的动作而散落,似一股黑色的泉水从巍峨的高山流淌下来,随后程瑛便提着裙裾冲了出去。


    雁宁突然回想到那夜程老夫人对她说过的话,动作干净利落地也追了出去。


    女使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愣住神。


    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将贺家三郎的行踪都悉数告知了程瑛,她们才有方向去追。


    程瑛嘱咐女使牵了两匹温顺的马来。


    她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雁宁,扬唇问道:“五妹妹可会骑马?这马温顺得很。”


    雁宁打小便随着程老夫人和赵妈妈学骑射,投壶,这骑马她自然是会的。


    雁宁颔首,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


    两人独自骑着一匹马,策马奔腾飞奔而去,裙裾随风飘扬,马蹄声响彻整个山谷。


    出洛阳的路有很多条,不过小路只有一条,那便是要穿过一片竹林,也够马车过了。


    很快她们便寻到了贺家的马车,程瑛见状加快速度,直朝着贺家三郎的方向狂奔而去。


    雁宁见此情形,急忙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另一边的程瑛也已经将贺家马车逼停。


    雁宁站得远远的,没打算靠近贺家的马车,为的就是不惹事。


    程瑛拦住贺家马车,右手紧紧地握着剑,冷着脸等那贺家三郎露面。


    贺家三郎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只好颤颤巍巍地跳下马车来。


    贺家三郎刚露面,程瑛眼前便斗然一亮,将他从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一股文弱书生,小白脸的气息扑面而来。


    程瑛很快回过神来,皮笑肉不笑道:“你就是贺家三郎?”


    贺三郎颔首,拱手作辑:“在下便是贺昭,不知这位小娘子是?”


    程瑛先是冷笑了几声,旋即脸色陡然一变,换了副嘴脸,面色阴沉地盯着他,眼里杀意尽显:“我便是你那未过门的程家三娘子。”


    贺昭怔住,他实在是没想到程府的人会如此之快地追来,是他低估了。


    过了片刻,贺昭朝程瑛淡淡一笑,冷然:“我与三娘子从未见过面,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将你强行嫁给我,我是不会从的,这桩婚事本就荒唐无稽。”


    程瑛毫不犹豫地抬起剑抵着贺昭的脖子。


    随后用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似乎还含着一丝厌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满意这门婚事?生在高门中的女子也会有不如意的时候,我也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可我不能。”


    程瑛抬了抬手:“若我也与你一般无脑行事,便会毁了程家的名声,我那些妹妹们怎么办?她们日后绝对不会嫁一个好人家,程家也会落人口舌,在洛阳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贺昭面色僵硬,他的脖子极力想远离那把利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我会为今日所做的事负责的,还请程三娘子让贺某先行离开。”


    程瑛见他油盐不进,彻底被激怒,她的声音含怒:“那我便提着你的尸体去见我阿耶,也好给他们一个交代。”


    雁宁见此情形暗想不妙,在程瑛即将落剑之时。


    她跳下马及时拦住了发怒的程瑛,重重摇头劝阻:“三姊,切莫闹出人命,将他带回去交给阿耶处理便可。”


    程瑛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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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了一半,狠狠地瞪了贺昭一眼,咬牙切齿道:“今日若不是看在我五妹妹的面子上,早该把你给宰了。”


    贺昭敢怒不敢言,被吓得面色苍白如纸,不过他不敢再次激怒程瑛,只能就此作罢乖乖的跟着程瑛离开。


    三人还没走几步,便被贺家马车上的车夫叫住,雁宁的身后传来一种幽冷的声音:“站住,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雁宁回过头来,只见那马车上的车夫戴着斗笠遮面。


    她只瞥了一眼,很快便移开目光,也没在意他的样貌,唯一能让她记住的便是他眼下的一颗痣。


    雁宁凝着眉看向车夫,和声细语道:“这位郎君,是贺家三郎逃婚在先,我等只是奉命将他带回去罢了,不知郎君又何必出言阻拦。”


    还未等车夫先开口,雁宁淡淡一笑,反问:“不知这位郎君可是贺家的车夫?”


    车夫顿了一下才回应:“不是。”


    雁宁轻轻点了几下头,嘴角上挑:“不是,你便没有资格管这件事,毕竟贺家郎主还曾被蒙在鼓里,你这样帮他,莫不是要挑战贺家郎主与我阿耶的底线?”


    过了片刻,车夫嗤之以鼻,不答反问,语气有些轻佻:“你这是在威胁我?”


    雁宁微微抬起下巴,云淡风轻地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接下来,雁宁没和车夫继续废话下去,直接与程瑛二人径直离开了竹林。


    贺三郎则是与程瑛同骑着一匹马。


    贺三郎逃婚的事在洛阳还未传开,此事只有程家与贺家知晓。


    程洵虽为正二品御史大夫,但是他为人处事还不算太张扬,对外编个幌子糊弄过去即可。


    商议后,两家决定把婚期延后,贺家三郎也被禁了足,不到成婚那日是断不得踏出府外一步的。


    雁宁能打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些,毕竟是未出阁的女郎。


    程老夫人没让她继续留在主厅,直接遣走了她。


    这段时间,雁宁一直乖乖地待在玉清小筑,直到太阳西坠的时刻,赵妈妈才来提醒她去主厅用晚膳。


    雁宁颔首,应了一声。


    她与云湄才刚走到主厅外的长廊下,就突然迎面撞上了小云居的人。


    为首的女子其形貌玉容生姿,风韵犹存,年轻之时定是个绝色美人,雁宁稍微顿了片刻才颔首,唤了一声:“乔姨娘。”


    乔姨娘勾唇,先是打量了她一番才开口:“喲,五娘子还未去用膳呢,既然是一道的,那不如一起吧?”


    还未等雁宁开口,就先被人答了。


    “阿娘,五妹妹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呢,她平日里与三姊走的最近,自然是要与三姊一起的。”


    说话的人从雁宁身后走来,她一听声音便知晓来者是谁。


    她没急着回头,直到程蕊走到她跟前,她才象征性地喊了声:“四姊。”


    程蕊的眉眼间有些像乔姨娘,眉眼含娇,唇色朱樱一点,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脱俗之态。


    随程蕊一同来的还有程瑛。


    她略有一丝不耐烦,语气微冷:“怎么用个晚膳都能听到四妹妹的阴阳怪气,五妹妹脾气是好,可凭什么总要惯着你。”


    程蕊脸色一黑,毕竟眼前的是嫡长女,她还不敢太过分,直接白了两人一眼便随乔姨娘走进主厅。


    程瑛见她离开,立即换了副嘴脸,春风得意拉过一旁的雁宁,低声悄悄说:“五妹妹,有些人该死不死的跟蛆一样,每隔一段时间便爬出来膈应人,真是恶心。”


    雁宁听得出她在暗讽谁,随后也换上了笑容,不忘提醒:“先去主厅吧,别一会儿迟到,她们又该抓着我们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