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江芸娣一个人留在重症监护病房门口。


    默默地守候着母亲秦淑娴。


    她脑子里不停回荡着弟弟江昊霖临走前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其实妈这些年一直都想把你从凌家要回来……”


    “为此和爸发生过不少争执。”


    “妈这次病发是因为你，不是我……”


    江芸娣心情格外沉重。


    她一直以为父母把她送去凌家，都是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没想到母亲这些年竟然一直惦念着她。


    其实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很怨恨母亲。


    为什么要把她给凌家？为什么不能说服父亲把她留下来？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江芸娣才小睡了一会。


    很快又被一个电话铃声吵醒。


    是周梓阳打来的。


    江芸娣拿到医院楼下接听：“喂，梓阳？”


    “我听五婶说你去了海城？你妈没事吧？”周梓阳关切地询问。


    江芸娣：“我妈突然心脏病发，不过已经送来医院，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我在海城医院有几个朋友！”周梓阳稍稍安心。


    “知道了，有需要的话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江芸娣回。


    “对了，明天就是大少跟傅小姐订婚的日子了，你不回来参加？”周梓阳突然想起什么问。


    江芸娣：“我应该赶不回来了。”


    她想在海城多陪母亲几天。


    另外江芸娣也是有私心，不想出席凌启寒跟傅丽莎的订婚宴。


    总觉得以她跟凌启寒的真实关系，她应该避嫌。


    周梓阳倒是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她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江芸娣顺带就在医院楼下的食堂，吃了早餐。


    正准备上楼，回母亲病房。


    突然电梯的门打开，余嫂急奔了出来。


    看见江芸娣的时候，更是急红了眼：“江小姐，你赶紧上去，你妈出事了！”


    江芸娣心里倏然一沉。


    手里拎着的给母亲打包的早餐盒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她发疯似的冲进了电梯里。


    不是说她母亲情况已经稳定了吗？


    怎么还会出现意外？


    她苍白着脸来到病房前，就见她父亲江祖峰皱眉杵在那里。


    加护病房里医生正在紧急抢救。


    心电仪器上的那根线波动起伏得厉害。


    那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嘀嘀”声就像榔锤砸在江芸娣的心头。


    “我妈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又这样了？”


    江芸娣望着父亲问。


    江祖峰老脸阴沉：“你这是什么口气？是在质问我？”


    江芸娣本来也没怀疑，母亲突然病发跟父亲有关。


    可这会见父亲这样的态度，她想不怀疑这二者有关都不可能了。


    “爸，妈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江芸娣无语地看向父亲。


    江祖峰表情阴戾：“你不回来就什么事没有！谁准你回来的？”


    江芸娣心底一抽：“难不成我回来还要经过您允许？”


    江祖峰无情地说：“你现在是凌家的人，自打你小时候把你给了凌家做童养媳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你识相的就赶紧滚回凌家去！”


    江芸娣早知道父亲不待见她，却没想到母亲病重，她连回来看望母亲的资格都没有。


    只可惜她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任由他摆布的丫头了。


    “我不回去！”江芸娣神情坚定道：“在妈情况没转好之前，我哪都不去！”


    “你！”


    江祖峰伸手就要打她。


    却被及时赶来的江昊霖拦下。


    “爸，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马上滚回凌家。”江祖峰再次朝她命令。


    江芸娣无惧的迎上父亲的视线：“我说了，妈没脱离危险，我哪都不去！”


    江昊霖也在一旁劝道：“爸，姐难得回来一趟……”


    “你懂什么？”江祖峰眼神凌厉地瞪了一眼儿子。


    “明天是凌家下一任家主凌启寒订婚的日子，她若是不在场，岂不是显得我们江家不懂礼数？”


    江祖峰不愿意在这时候得罪凌家。


    尤其因为她们母女，就更加不可能。


    “我已经跟凌老爷子和凌启寒都请过假了，爸你若是害怕得罪他们，不如你回去参加凌启寒的订婚宴好了。”江芸娣反唇相讥。


    江昊霖被她气得老脸一阵青白。


    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竟然不顾病房里正在抢救的妻子秦淑娴的死活。


    “姐，你也消消气，我去帮你劝爸。”


    江昊霖匆匆跟她说了一句，追着父亲离去。


    重症监护病房门口，就只剩下江芸娣跟余嫂两个人了。


    余嫂看着江芸娣欲言又止，连声叹息。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打开了。


    护士推着躺在移动病床上的秦淑娴直奔向手术室。


    江芸娣眼前一晃，急忙上前拉住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极力在抢救了……不过你们家属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医生的话，让江芸娣的心又是沉了沉


    什么叫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难道她母亲？


    “刚才推过去那个老太太，我看活不成了，脸都灰白了！”


    “医院不都这样？明明都快死了，还非要把人推进去急救！结果还不是要准备丧事，只是到时候叫医药费的时候又多出急救费那一笔……”


    两个病人从江芸娣身边经过，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余嫂也听见了，立即喝斥这两个病人：“胡说八道什么？成天嚼舌根子，当心遭报应！”


    那两人噤了声，一溜烟地跑了。


    余嫂又安慰江芸娣：“江小姐，夫人会没事的，你别相信她们胡说八道。”


    江芸娣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整颗心急成一团。


    “不是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吗？怎么会又推进手术室？”


    有护士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你一个人也想不出什么主意？不如打电话叫你的家人或者朋友一起来想想办法？”


    江芸娣闻言像是想起了什么。


    刚刚周梓阳跟她通话的时候，跟她说他在海城医院有朋友的。


    对，她可以找梓阳帮忙。


    江芸娣慌张地拿出手机，给“周梓阳”拨了过去。


    “梓阳，我妈刚才又进急救室了，医生说……”


    她眼眶都湿润了，急得声音哽咽：“万一我妈死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