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之前为什么会那样笃定地认为清浅的意志和伪装强大到无懈可击?


    诸伏景光看着眼睛无意识流出空洞和痛苦泪水,听着气音艰难挤出罪责与恐惧的碎片,他感觉自己那双能够稳稳端着狙击枪爆头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为什么他会这么觉得?


    他扪心自问。论意志,他接受了完整的、塑造正确三观的教育,在警校庄严宣誓效忠于樱花徽章,为了国民安全毅然潜入黑暗;


    论伪装,他经历了长达两年的专业卧底训练,最终成功潜入组织并获得代号。


    那清浅呢?


    论意志,他必须以盲哑人的身份在训练营里活下来,获得代号后更要亲手揪出潜伏的卧底,并进行残酷的审讯;


    论伪装,他必须完美扮演“夏特勒兹”这个冷酷无情的组织高层,在权力倾轧中周旋的同时隐瞒自己真实的立场,甚至要策划并执行他们这些卧底的假死脱身。


    就算是他自己,在公安的培养下,在组织的潜伏中,即便幼驯染同样潜伏在其中,他们能够互相照拂,他也都数次怀疑过自己——


    杀人的意义是什么?坚持的意义是什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清浅呢?


    他没有得到过正向的引导,没有可以喘息的安全港湾。他走的每一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存亡。


    他却独自一人,在这条绝路上行走了整整十九年。


    他是怎么撑到今天的?


    更确切地说,在那样一个吞噬光明的泥沼中,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至今仍未被彻底染黑的?


    “……哥……我难受……好难受……”


    他听见他的弟弟认出了他,呜咽着,手指无意识死死揪住他后背的衣物,就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用尽全身力气收紧拥抱,将他的骨头勒得发疼。


    ……不。


    诸伏景光在这一刻得到了那个残酷的答案。


    他撑不到。


    “清浅,我在……哥哥在这儿……”他强行稳着几乎崩溃的声线,一遍遍在弟弟耳边重复着苍白的安慰。


    “我知道,我知道你难受……哥哥在,我在这里陪着你……没事的,会过去的……”


    他的弟弟根本撑不到。


    他的弟弟只是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独自崩溃,然后拼拼凑凑,在充满裂痕的灵魂外套上一层完美无瑕的伪装后,继续虚与委蛇。


    直到这一次的伪装被扒开,他们才得以窥见他内里的满目疮痍。


    “我是……诸伏……清浅……”他听见弟弟喘息着,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在向他,也向自己确认着什么。


    “是的,”他立刻回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是清浅。我的弟弟,诸伏清浅。”


    破碎,黏合。再破碎,再黏合。这仿佛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残酷循环。


    清浅……我是……清浅……


    我是……清浅……


    我是……清浅……?


    不。


    意念中的录像仍在冷酷地播放,他看着画面里那个执行酷刑的身影,疑惑着。


    ——然后否定着。


    ——以及承认着。


    诸伏景光看看见怀里的青年脸上浮现出茫然怔愣的神情,最终化为绝望的喃喃。


    “不对……我是……夏特勒兹……不……我不是……”


    录像里面的那个恶魔,是他。


    可是,我还会吐,我还会怕,我还会为此痛苦不堪。这说明我不是他,我还没有完全变成他,我……还是个人。


    对,但你无法否认。无数生命在你的手中崩溃……这不是演戏,不是为了大局,不是迫不得已……


    这是事实。


    你的双手早已沾满污秽。


    ……谁来救救他?


    谁能把他拉出那个绝望的深渊?


    ……


    好像没有人。


    *


    巨大的情绪爆发十分消耗精神,最后诸伏清浅是直接在诸伏景光怀里脱力彻底离线。


    直到诸伏景光确认对方的呼吸变得平稳,将人带上二楼卧室休息后,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当诸伏景光卸去易/容,以真容重新出现在客厅时,憋了许久的松田阵平才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身旁的沙发扶手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是他也看得出来,浅井尘这绝非简单的身体不适,而是某种极其严重的精神创伤在不堪重负下的猛烈爆发。


    伊达航沉声:“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对车祸现场应激,但现在看来……”


    他没说下去,但凝重的表情和未尽之语已经表明,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和复杂得多。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紫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迎着三位不知情的同期几乎凝成实质的注视,低声开口解释了大致缘由。


    “hiro在不久之前暴露了。”


    什么?!


    三位同期倒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与后怕。卧底暴露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是清浅……是他当众背叛组织,强行救下我的。”诸伏景光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苦笑一声接过幼驯染的话语。


    回想起当初的情景,降谷零还是忍不住一个轻哼。


    “最近这一年,组织内部都在肃清卧底,因为职位和能力的缘故,他……是这次肃清行动的主要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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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人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我猜……他现在的状态,和最近的高强度审讯有关。”


    “……高强度审讯?”诸伏景光重复。


    “对,你暴露后不到一年,莱伊也暴露了,这段时间组织一直在内查。”降谷零回忆着自己从组织里探查到的消息,“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刚完成一次审讯任务。


    “对象的话……”降谷零有些无力地扯扯嘴角,“我收到的情报显示,阿尼赛特在追捕莱伊的行动中抓回了两个FBI探员。


    后续的审讯……大概率落在了清浅头上。”


    诸伏景光这下明白了。


    天台那会儿的掀桌,意味着清浅从未将他们这些卧底搜查官当作过敌人,甚至可能认为他们是有着共同目标的盟友。


    而对FBI探员的审讯,无疑是背刺盟友的举动。这种道德上的撕裂感,就算是他也无法轻易释怀,更何况清浅?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想要探究更多黑暗细节的冲动。他知道,后面的内容很可能涉及更核心的机密,或许不是他们应该深究的。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焦点引向了另一个关键点:“对了小诸伏,我刚才听见了……他刚才,喊你‘哥哥’?”


    这个问题一出,松田和伊达航也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这一点,他们也注意到了。


    “是,”诸伏景光缓缓点头,“他的真名是清浅,诸伏清浅。”


    “……欸?!”萩原研二睁大眼睛,迅速在记忆中翻找起来。


    几个画面闪过脑海——警校时期,诸伏景光提及过往时那种深深遗憾和悲伤的语气……他猛地想了起来,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清浅’,是小诸伏你之前在警校说的那个,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失踪的那个弟弟吗?!”


    松田阵平的墨镜微微下滑,露出那双震惊的凫青色眼眸:“那个四岁就……等等,所以他是在那个组织里长大的?!”


    “……是。”诸伏景光艰难闭上眼。


    “所以,他当年没有被外守一杀害,而是被组织带走了。”伊达航结合现有的信息开始梳理。


    “对。”


    松田阵平紧接着跟上思路,语速加快:“然后他在组织里长大,被培养成杀手,却依旧认出了你,并在你暴露的时候救下了你。”


    “……对。”


    萩原的声音发涩,接上了最后一环:“然后你们的组织最近开始大清查,他为了维持身份,不得不对FBI的探员用刑从而撬出情报……所有压力聚集起来,从而导致了他今天的崩溃。”


    “……”


    “…………对。”


    诸伏景光闭眼,这是他第三次憎恨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