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尚书府,陆昭昭有一种走出吸血魔窟的庆幸。


    终于,和这一家人划清了界限。


    一个年纪四十出头,打扮端庄的妇人,引着一辆紫檀木制成,十分贵气的马车迎了上来。


    云溪低语,“这是赵嬷嬷,受太皇太后指派来服侍县主。”


    陆昭昭了然。


    赵嬷嬷已经走近,躬身行了福礼,“老奴赵茹见过县主,恭迎县主归家。”


    礼毕起身,她恭敬开口,“请县主上车。”


    陆昭昭上了车,赵嬷嬷却红了眼圈,狠抹了一把眼泪。


    气派的马车,从尚书府门口缓缓驶远。


    陆尚书的面色愈发阴沉。


    马车行至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陆昭昭身手不错,及时撑住了车厢,才没有受伤。


    云溪蹙眉掀开了轿帘。


    太皇太后赏下来的人,都是从前旧人,做事断不会如此没章法,险些害县主受了伤。


    “有人拦车。”


    车夫汗颜的解释,赵嬷嬷亦是脸色难看。


    云溪看清楚拦车的人,有些生气的放下了轿帘,“是柳姨娘。”


    车外,柳姨娘直接跪下,“大小姐,妾想替老爷求您,纵然断了亲,离了府,可再有半月就是老爷生辰了,还请您回府,为老爷贺寿。”


    云溪恼了,“这柳氏不识好歹,县主好心帮她,她竟跑来说这种话。”


    陆昭昭斟酌,柳氏只是性子软了一些,实际是很聪明的人,说这些怕是故意做给旁人看的。


    “让她上车。”


    柳姨娘陪着小心,“大小姐……”


    云溪轻咳。


    柳姨娘察言观色的改了口,“县主见谅,妾不是故意冲撞您的。妾身边有老爷的人,若不这样,怕是回去后妾和腹中孩子都有受罪。”


    “我理解。”


    “妾来找县主有三,其一,谢县主筹谋,若无县主,妾不能有机会为惨死的弟弟和腹中未出世的骨肉讨一个公道。”


    说完,她诚恳郑重给陆昭昭磕头。


    “其二,谢县主仗义执言,若非县主提醒老爷,夫人身上还背着和妾有关的人命官司,妾不能做平妻,手上也握不住铺子,更未必保得住腹中的这个孩子。”


    柳姨娘再一次要叩首,却被云溪扶了起来。


    陆昭昭同她笑了笑,“姨娘这一礼,我就不受了。你选择帮我拿断亲书,我自然要有所回馈。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要怎么走,走好走坏,都在你。”


    柳姨娘嗫嚅了好一会,“妾知道,就算没有妾,县主也能拿到断亲书。妾的父亲从小就教妾,得人恩果千年记。”


    “这也是妾找来的第三个原因,老爷把夫人接回来了,似乎和二小姐身世有关。”


    “妾愿帮县主留意府中消息。”


    陆昭昭打量着柳氏,确实是个极聪明的。


    得到陆夫人回府后的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和自己结盟。


    “你想要什么?”


    柳姨娘摇头,“夫人是妾的仇人,妾找县主,不仅为报恩,也为自己。”


    “那这样,我许你一个承诺,若有一日陆家出事,我救你和你的孩子。”


    陆家。


    陆夫人坐在陆尚书对面,虽然形容憔悴,昨晚被打的浑身上下都疼,却很强势的同他谈着条件。


    “你给了陆昭昭那贱丫头四分之一的产业,也给凝儿和华儿各四分之一。”


    “我这一身伤要治,你补偿我两万两银子。”


    “还有柳氏那个贱人……”


    她话没说完,陆尚书就气的掀翻了桌子,“喊你回来,是商量如何救华儿。你若想不明白,滚回乡下庄子。”


    “那我总要有点好处。”


    经历昨夜,最后一点的夫妻情分早就没了,只剩算计。


    “你变卖全部嫁妆救华儿。我向族中求情,允你以后住家里。你的院子我不管,家里的事柳氏管你不得插手。”


    “呵呵……”


    陆夫人连声冷笑,“行呀,还真拿那贱人当平妻了是吧?陆展言,我回来的路上,亲眼看到那贱人上了陆昭昭的车。”


    “你仔细想想吧,昨晚的事,难道不是那贱人和陆昭昭联手的吗?”


    柳姨娘刚一进家门,就被陆尚书给叫了过去。


    陆尚书戒备的打量着自来温柔的女人,“你可知错?”


    “妾不知。”


    柳姨娘凄凄楚楚。


    陆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挺会装无辜的呀?老爷就是这么被你狐媚子去了的?”


    陆尚书黑着脸,“你见陆昭昭做什么?”


    柳氏跪下,“妾是见了大小姐,一切为了老爷。”


    “哈哈哈……”


    陆夫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老爷都要恨死那个贱丫头了。”


    “你怎么说?”


    陆尚书眼中有凶光。


    他被女儿算计了,若其中还有妾室参与,那这等吃里扒外的贱妾,也不必活着了。


    “妾瞧着老爷为了大小姐的离开,颇为伤心。再有半月就是老爷生辰,妾路上看到大小姐的车驾,就动了劝大小姐回家为老爷贺寿的心思。”


    “老爷,妾愚钝,但妾没有歪心思,一切都为了老爷,若有做错的地方……”


    柳姨娘摸了自己的手背,“嘶”的倒吸一口凉气。


    陆尚书低头,注意到她手背上有一条长且深的伤口,是鞭痕。


    “怎么回事?”


    柳氏垂泪,“大小姐不喜妾所言,打了妾。”


    “这个逆女。”


    陆尚书缓和了神色,将柳氏扶了起来,“你有心了。”


    “为了老爷,妾就是死了也值得。”


    她说的动情,却在心里佩服县主的深谋远虑。


    若非她安排了这一鞭子,今日很难轻松过关。


    只是她离开时,县主因为这一鞭子遇到了麻烦,也不知道解决了没有。


    靖国公府裴家七小姐裴若澜,夺了自家车夫的马鞭,就向陆昭昭招呼过来。


    “你就是陆昭昭,竟做出当街伤人的举动,真是令人失望。”


    太皇太后出身靖国公府,裴若澜又是太皇太后疼爱的小辈,陆昭昭不愿意与她正面冲突。


    “云溪姐姐,帮我拖住她,切莫伤了人。”


    云溪和裴若澜缠斗起来,陆昭昭催着车夫,一路赶着马车就走了。


    “无耻!”


    裴若澜气急,回了家看到母亲正命人准备贺礼,要贺陆昭昭的乔迁之喜,“母亲,那陆昭昭刁蛮任性,当街打人,咱们裴家给她做这个面子,那是自降身价。明儿我就进宫,把这个无耻之尤的真面目说给太奶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