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尚书府陆家未落锁的角门被人推开,四个黑衣蒙面人鱼贯而行。


    他们轻车熟路的摸到了陆昭昭的院子。


    虽然中间人嘱咐了,目标诡谲狡诈。


    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小丫头,他们四个又是惯做杀人越货的勾当。


    挑开门栓,发现连个值夜的下人都没有,这四个人彻底轻敌了。


    他们大咧咧的踹开了陆昭昭的房门,却不想房间里埋伏的都是高手。


    不过几招,四个人就被生擒了。


    慕寒留下的人,不仅身手极佳,刑讯方面也都是高手。


    很快,四个杀手都招认了,他们是通过中间人,接下了今晚的买卖,酬劳是一间铺子。


    他们的任务是活捉了陆昭昭,事成后点燃一盏凤凰于飞的大红灯笼挂在陆昭昭的房门口,届时会有雇主手持同款灯笼和他们会合。


    会合后如何行事,听雇主安排。


    陆昭昭手上虽然有陆夫人转让铺子的契书,但只有物证还是单薄了一些。


    她不会给陆夫人狡辩的余地。


    “云溪姐姐,你去点灯笼。”


    陆昭昭这样吩咐着,又点了四个人,“你们换上杀手的衣服,把我绑了。”


    陆夫人早已按品大妆,换上了雍容华贵的朝服。


    子夜过后,她的心就因为激动,砰砰的跳了起来。


    终于,等到了事成的信号。


    她打着一盏凤凰于飞的大红灯笼往陆昭昭的院子走去。


    虽然身体亏空的厉害,脂粉下的脸色是惨白的,可人看起来却格外有精神头。


    看到被绑了,还睡得香甜的陆昭昭,陆夫人神色狰狞。


    她的凝儿,睡上一个时辰,都会噩梦缠身好几次。


    陆昭昭凭什么睡得好!


    “把这个贱丫头给我弄醒了,有什么折磨人的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夫人咬牙切齿的吩咐着,“你去弄两个烙铁来,我要毁了这贱丫头的脸。”


    “还有你,给我找两个又老又丑的乞丐来,乡下来的贱丫头怎配有清白!”


    “你去给我找个有倒刺的藤条过来。”


    “杀手们”没有动,陆昭昭站起身来,身上早被割断的绳子,接连掉在了地上。


    她一脚踹开了内室的门,“夫人吩咐的,这四个人怕是不能去办了。”


    内室里横七竖八倒下的杀手,每一个人身上都有血污,每一个人脸上都是痛苦之色。


    若不是被死死的堵住了嘴不能发出声音,这内室应该都是惨叫声。


    陆夫人傻眼,她花重金请来的杀手,竟如此不堪一击。


    而陆昭昭身边,竟有这么多厉害的高手。


    她想逃,趁乱就往外溜,谁想门口还有两个人,长刀一立,逼得她不得不退回去。


    “杀人了!”


    “抢劫啊!”


    “救命!”


    陆夫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陆昭昭走上前,顺手指了一个杀手,“他的袜子给我。”


    陆夫人还在高声呼救,她企图引起府中下人的注意。


    “夫人忘了吗?我这院内院外的人,你都支走了。”


    “现下,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不过你最好省省,一会儿有你喊的时候。”


    陆昭昭笑意盈盈的说话,陆夫人却不寒而栗。


    “我是你母亲,我生了你,你居然要对我动刑,你这么做了,你的名声就会烂透,以后别想嫁什么好人家……”


    袜子到手,陆昭昭不客气的把男人脚上穿了几天,已经有味道的袜子,塞进了陆夫人嘴里。


    陆夫人想挣扎,大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不敢动,眼中怨毒之色更浓的盯着陆昭昭,她愤恨的咒骂着,口中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陆昭昭不再理会她,叫人铺开了笔墨纸砚,亲自写了重生以来陆夫人的种种罪行。


    放下笔,陆昭昭略平静了心绪,起身走了过去。


    云溪会意的拿掉了陆夫人嘴里的袜子。


    陆夫人难忍恶心和屈辱的吐了起来。


    她吐的,都是苦水。


    好久好久,才吐了个干净。


    疲乏的扶着腰站起身来,她对上的是陆昭昭那双清冷的眸子。


    “是你吗?”


    陆昭昭手里拿着的,等她签字画押的供词。


    陆夫人疯狂的夺过了供词,撕了个粉碎。


    陆尚书和她约定了,明天一早来取银票,给儿子摆平徐寡妇一家的麻烦。


    只要熬到天亮,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拒不画押的态度鲜明,尽可能拖延时间的威吓着陆昭昭。


    “你瞧瞧你这张狂的样子,不就是仗着下作手段,讨了宫里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欢心吗?可宫中贵人们,最看重孝道。我不认,你敢动刑吗?你根本不敢,我是你母亲,十月怀胎吃尽苦头生你一回。”


    “你若动刑,宫中贵人们就会厌弃你,你根本不能拿我怎样。我劝你立刻放了我,今晚的事情,我还没能当从没发生过。”


    陆昭昭没说话,走出房间站在廊下。


    陆夫人心头一阵狂喜,终于吓住这贱丫头一回。


    原来怕失了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庇护,才是她的软肋。


    过了今夜,她会想办法一点点拿捏了这个贱丫头。


    陆昭昭微微闭目,前世和陆夫人之间的种种,在脑中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


    生而不养,为母不慈。


    前世,她已经用满身的伤,和一条命还过生恩了。


    这一世,谁也不能再打着血亲的名义,裹挟她。


    陆昭昭再睁眼,眼底一片冰冷,“我要她画押招供。”


    云溪颔首,“县主放心,奴婢知道分寸。”


    说完,她就带人把陆夫人拖了下去。


    陆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陆昭昭,“你怎么敢?我是你母亲!我十月怀胎的生了你!你这个贱丫头,你的命是我给的,我本就可以决定你的生死……”


    陆夫人被拖进了柴房,叫骂声戛然而止。


    没多久,云溪就带回了陆夫人画押的供词。


    “县主放心,是宫中对付不懂事贵人的手段,陆夫人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任她如何说,也坏不了县主名声。”


    说话间,陆夫人已经被重新押了回来。


    她除了发髻略有些散乱,脂粉湿漉漉黏糊糊的蹭在脸上,周身上下再无不妥之处。


    陆昭昭不由得想起,她死后那十八年,见识到的一种名为贴面的刑罚,用浸了水的薄宣纸贴在人脸上,让受刑之人反复体验窒息濒死的痛苦和恐惧,却不会在身上留下任何备受折磨的痕迹。


    云溪做的很好。


    该拿的证词和证据都已经到手了,也是时候该把陆尚书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