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日,庆阳侯夫人的拜帖,就递进了陆家。


    陆茗凝的头,抬的格外高,和陆昭昭说话,都是用鼻孔看人。


    “看到没,庆阳侯夫人来提亲了。”


    “我的婆母可是郡主,你不过一个县主。陆昭昭,你完蛋了。”


    陆茗凝已经彻底掉进坑里了,陆昭昭不客气的击碎了她的美梦,“你要是问问门房,就知道庆阳侯夫人今天来,除了自己的马车,还有一顶小轿子。”


    “当初柳姨娘就是被这么一顶小轿子,从角门里抬进了陆家。”


    那顶小轿子意味着纳妾,不需要什么仪式,妾室简单收拾下东西,抬进府里就足够了。


    陆茗凝消了肿的脸颊上,现出了惨白之色。


    随即,她就恶狠狠的用脚碾碎了一株芍药,“陆昭昭,你就是嫉妒我能得嫁高门。你编出什么轿子抬我做妾的谎话来,不就是想吓退我,怕我拉着你去给庆阳侯夫人见礼吗?”


    “我告诉你,我婆母可是慧敏郡主,是正经的皇室郡主,比你高贵不知多少。”


    “你这就去跟我见礼,我会让婆婆收拾你给我出气的。”


    陆茗凝生拉硬拽的把陆昭昭往前厅拽。


    陆昭昭乐意去看热闹,就那么半推半就的一起去了前厅。


    陆夫人那里,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待客。


    她可怜的华儿,就是因为庆阳侯世子,如今还半死不活的缠绵病榻。


    庆阳侯夫人却是个长袖善舞的,她脸上永远都是体面的微笑。


    说了一些家常后,庆阳侯夫人直奔主题,“陆家妹妹,我家福儿难得同我张次嘴。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家养女,妹妹就当帮帮我这个姐姐,把你家养女给了我们庆阳侯府吧。”


    给这个词用的,明显不是娶正妻的说法,听起来倒像是在说个玩物。


    陆茗凝人到了客厅门口,就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她也品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意思。


    摸了摸手上的翡翠镯子,陆茗凝自我安慰。


    一定是陆家门楣不够高,而庆阳侯夫人皇室郡主的出身又太高贵,她放不下身段,才会用那个给字。


    “母亲。”


    陆茗凝笑着走进客厅,给陆夫人行礼。


    她想要的,就主动争取,一定不能错过把陆昭昭踩在脚下的机会。


    转身,她恭恭敬敬的给庆阳侯夫人磕头,行了个大礼,乖乖巧巧的开口,“婆母,您来我家了。”


    庆阳侯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陆家妹妹,你这养女,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难怪我儿总缠着我要她。”


    顿了顿,话锋一转,庆阳侯夫人收敛了笑意,“不过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少教养,没规矩。”


    “妾通买卖,就是由奶娘养大的,也不会教出喊夫人婆母的妾,何况是你们书香传家的陆家?”


    庆阳侯夫人的话,听得陆茗凝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脑子里乱乱的,耳边环绕的多是那个妾字。


    怎么会是为妾?


    怎么可能是妾?


    明明答应让她入府做夫人的?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陆茗凝的唇动了动,她想说些什么。


    可庆阳侯夫人气场更足,她已经眼尖的看到了陆昭昭。


    “陆家妹妹,你家那位县主,颇为不俗,我过去打个招呼。”


    “至于将你家养女给了我们侯府为妾的事,妹妹再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家这养女,自己也是很情愿的。但妹妹也要好好提点她,入了庆阳侯府可不能再这么没规矩了。”


    陆茗凝的世界,再一次崩塌。


    好多话都卡在她的嗓子里,她却觉得被一口气堵住,说不出话来。


    “福寿县主。”


    庆阳侯夫人主动迎了上去,并没有拿郡主的架子。


    陆昭昭客气见礼。


    庆阳侯夫人将自己手上那对,水头和成色都上品的镯子褪了下来,客气的塞进了陆昭昭手上,“一点小心意,县主喜欢就自己把玩,不喜欢留着赏人就是了。”


    陆昭昭含笑婉拒,“请夫人见谅,无功不受禄,这镯子我不能收。”


    庆阳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


    庆阳侯府这些年里,有不少见不得光的事。


    其中最为隐秘的,就是庆阳侯府在暗中与北蛮皇室做生意。


    偏生侯府在北方生意的主理人,落到了慕寒手上。


    这事儿,就是亡父德王,也保不住她和庆阳侯。


    侯府托了不少关系,见到了慕寒,就得了一句话。


    得罪了福寿县主,就是得罪了本世子。


    “还请郡主,在慕世子面前,多多美言。”


    庆阳侯夫人推回了镯子。


    仗势才可欺人,陆昭昭不动声色的拿起了镯子,对着阳光看了又看,“这是极品中的极品,多谢夫人好意。”


    镯子的反光,闪得陆茗凝的双眼刺痛。


    她手腕上那对引以为傲的镯子,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跪在那里的陆茗凝,只觉得自己如今像个笑话一般。


    她不甘,她懊恼。


    “娘亲。”


    拉上陆夫人的衣角,陆茗凝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两日,陆华的情况,时好时坏,陆夫人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了儿子身上。


    直到刚才女儿跪过去喊婆母,她才发现,女儿竟背着她,做了这许多事情。


    可到底她可怜的凝儿年轻,怎么会是庆阳侯夫人的对手。


    做妾一事,八成是被庆阳侯夫人给做局算计了。


    虽然气女儿和自己不一条心,瞒着自己行事,惹来了麻烦。


    可终究陆夫人心疼这个女儿。


    看她落泪,陆夫人红了眼圈,“凝儿,没事的,娘亲不会让你去做妾的。”


    “庆阳侯夫人非要陆家的女儿,就让陆昭昭那个贱人去。”


    陆夫人这样承诺,陆茗凝才觉得踏实了几分。


    她抱着陆夫人的衣裙,就在那里呜咽。


    陆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你先起来,赶紧回内院去。庆阳侯夫人,我来应付。”


    她让陆茗凝先躲起来。


    可庆阳侯夫人身边的婢女,哪有吃素的。


    直接就拦了路,不让陆茗凝离开。


    “放肆!”


    “这里是陆府!”


    陆夫人拍了桌案。


    庆阳侯夫人身边的人,毫不示弱,“我家郡主娘娘还没发话让她起来呢。”


    这是要陆茗凝继续跪着的意思。


    而且不是以庆阳侯夫人的名义,也不是以未来夫家主母的名义。


    是抬出了皇家郡主的身份。


    陆茗凝走不了,还得规规矩矩的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