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心中的成见

作品:《躺平摆不烂

    夏临远是八岁来的黄家,当时黄云岭九岁,黄云亭七岁。七八九,这年岁真是相差不大。按理说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应该感情很好,只是夏氏是远嫁,而且嫁的人是当时忠宁伯府的庶子,那些年鲜少回娘家,所以孩子们并不熟悉。


    至于这夏氏能做伯夫人,纯粹是捡的便宜。黄云亭三岁那年,他的大伯,也就是老伯爷的嫡子病逝,主母将黄云亭的爹记在大房名下,这才让他捡了个便宜,做了伯爷。而夏氏也就成了伯夫人。


    初到黄家的夏临远,刚经历了父死、娘改嫁,正是心思敏感多疑的时候。


    那时忠宁伯看到妻子将娘家侄子接来,只想着夏家已经无人,便提议将夏临远记在黄家,当做自己的二子。可是夏氏说,若让夏临远改了姓,那他们夏氏就真的绝后了。见妻子有那样的顾虑,不同意,忠宁伯也就随了妻子。


    “既然如此,那就不改。只是临远毕竟是从乡下刚入京,难免不适应,你多关注一些。别亏待孩子,给孩子多添置一些衣衫,别让人瞧着一副小家子的寒酸气。”夏临远那时被下人带着去换衣服,回来就只听到忠宁伯最后半句话。他只以为是那忠宁伯瞧不起自己,说自己是一身寒酸气。他很想脱掉身上的衣服,离开伯府,可是他知道自己离开这里,连活下去都难。所以,他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进去感谢夏氏和伯爷给自己准备的新衣。


    后来他进了屋内,夏氏见他乖巧懂事。抱着他哭,说他命苦,还说以后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照顾。夏临远因为之前听到忠宁伯那样说自己,而姑母没有为他反驳,他只以为姑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


    人的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便会时时去观察,去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心里的猜测。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而让夏临远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实锤的证据就是那日的糕点。


    那一日,他下学回来,跟姑母请安后便回自己的院子做课业。他掏书本时,看到书包里有散学时表弟塞到他包里的书本,便想着去给表弟送去。可是他去到表弟的院子,发现他不在屋内。问了下人才知道,他去了姑母的院子。于是他又转头去了姑母的院子。


    那日正巧伺候夏氏的丫鬟不在院里,没人通报,他就捧着书进去了。在门外看到黄云亭窝在夏氏的怀里吃糕点。


    他曾经也以为忠宁伯府没有亏待自己,自己院里也常备糕点。可是黄云亭和姑母的话,让他知道,原来糕点也有他不配吃的。他这个寄住的外人,终归是跟人家亲生的比不了。


    “娘,这酥饼真的一点都不能给表哥吃吗?”


    “一点都不行,若是让娘知道,你偷偷拿去给你表哥吃,看娘不打烂你的屁股。”


    “那,大哥呢?”


    “你大哥自然能吃得,你一会分一半送到你大哥院里。记住,千万交代你大哥,让他一点也不许给你表哥吃。”


    “知道了,娘。我会跟大哥说,若是大哥给表哥吃酥饼,哪怕是一点点,娘亲都会打烂他的屁股。”


    “你呀!”夏氏点着小儿子的鼻子,佯装怒嗔。


    看着姑母和表弟谈笑言言,夏临远感觉自己手里的书和自己都像一个笑话。他转身,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桌上摆放的点心。听着下人说这是他姑母特地让人送来的糕点,他吩咐人下去后,狠狠的将糕点都扔进垃圾桶。


    这些事情都成了夏临远心中拔不掉的刺,而他越是去佐证,他的性格就变的越是拧巴。他在夏氏和表哥、表弟面前是一副模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他变得越发喜欢算计和计较,他开始觊觎表哥表弟的东西,觊觎黄家的东西。


    人的心底一旦养了恶魔,那恶魔的胃口就会越来越大。最后就连自己都会被恶魔吞噬。


    “所以呢?你还是没说,他为啥会变好。”白棠看着牛二问。


    “那酥饼姑母之所以不让我吃,是因为里面有花生。我对花生过敏,若是误食,严重会殃及性命。”夏临远满眼痛苦的说道。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吗?”


    听到白棠问,夏临远摇摇头,又点点头。


    而黄云亭却开了口:“他刚来没两天,有一次喝了一碗花生乳酪,便浑身起疙瘩,还高烧不退。我娘守了他三天,他才好起来。当时,我娘怕他觉得自己娇气,不好养。便没告诉他,也不让我们告诉他,只是给家里下令以后不允许有任何花生出现在府里。我喜欢花生,前一日,我同窗给了我一块有花生的牛乳酥饼,我吃着好吃,求着娘亲给我买。我娘心疼我,便早早差人买了一盒等我下学回来吃。怕他误食,一再交代不让我们让他看见。谁曾想,他那么小气。府里每日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糕点,还不够他吃,就因为一盘花生酥饼,他就斤斤计较。”


    夏临远头垂的低低的,因为表弟的话,他无可辩驳,都是事实。哪怕随着他长大,开始外面有应酬,姑母多次提醒交代他不可食用花生做的任何食物,他也没有猜想过,幼时的那盘酥饼,会是花生酥饼。


    至于夏临远觉得皇家伯爷轻待他,这也是不成立的。黄伯爷以前是府内庶子,知道仰人鼻息生活的感觉不好受,所以当初才会提议将夏临远记在自己名下。后来妻子不同意,他也是一再交代,不要亏待了他。


    只是伯爷这人话少,对待自己儿子也是那样。后来大儿子身死后,他才将心思多放在了小儿子身上一分。他听到夏临远与儿子争吵时,确实是不喜夏临远的算计,但是他也是只当是孩子的自尊心作祟,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却从未开口训斥过他。


    殊不知,就是因为伯爷自以为的不训斥和包容,才更让夏临远觉得,伯爷对他不如对待亲子。若是亲子犯错,他怎可能会不教训。可是他不曾想,他羡慕嫉妒黄云亭时,黄云亭还羡慕父亲、母亲对夏临远的宽容和宠溺呢。


    怎么说呢,只能说是,人的心中一旦有了成见,那成见就变成了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做,也都搬动不了。夏临远从一开始,就对黄家人都心存成见,所以看他们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带着成见的。


    听完几人的话,白棠也没有出门的打算。


    心病还需心药医,自己去劝说,效果不大。于是白棠将黄云亭和夏临远两人都送去了夏氏的梦里。


    想来他们推心置腹的沟通过以后,夏氏会明白很多事情。只是,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的卖,就是后悔药没的卖!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机会弥补。苦海无涯,回头并不一定就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