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说出一切的楚辞青

作品:《她的副驾有人了

    “啪嗒——”


    楚辞青挂了电话,她不愿再听下去,更不知道还能跟对面陷入疯狂的男人说些什么。


    她握着手机,指尖冰凉,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天色渐黯,窗外的雪光映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印子,她才缓缓站起,推开了隔间的门。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将男人坐在沙发上的剪影勾勒得有些模糊。


    宋天粼微微倾着身,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机贴在耳边,正在通话。


    “……爸,我知道。但现在回应只会越描越黑……对,冷处理。秦郗已经在联系各大股东和合作方,明天的发布会照常进行,您出面稳定军心就好……嗯,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她站在玄关的阴影里,没有立刻过去。


    灯影在他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莫名觉得应该是沉稳的、平静的。


    褪去初见的成见,他的身上自有一种力量,光是看着就能令人心安。


    但若不是她,他又何至于遭受这样的风浪?


    倒霉蛋,倒霉蛋,真不知道谁才是倒霉蛋。


    她在心里又骂了一句,酸涩的情绪漫上来,堵在喉咙口。


    宋天粼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抬手捏了捏眉心。一抬眼,看见她站在那里,神色晦暗,像一只在风雪中迷途的幼兽。


    他眼神一软,朝她伸出手,声音放得极柔:“过来。”


    楚辞青走过去,将微凉的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他稍一用力,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肩膀,让她靠进自己怀里。


    “都听到了?”他低声问,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


    “嗯。”楚辞青把脸埋在他颈窝,嗅着他身上清冽的冷杉调气息,声音干涩,“对不起……又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他手臂收紧,“是有人处心积虑要使坏,这些风浪,我们就该一起面对。”


    他顿了顿,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语气放缓:“倒是你,别怕。”


    “我不是怕,”楚辞青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是气的,也是无奈,“我是觉得恶心,荒唐!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编造出这么多离谱的谎言?那些信,那些照片……我简直……”


    她气得语无伦次,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疯狂无耻。或者说,甚至不敢相信,这是她曾毫无保留地信任和爱过的人……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长睫垂落,侧脸微黯。


    “你不要相信他!我……”


    “我知道。”


    他安抚地拍拍她,下颌搁在她颈窝,很亲密的姿势,但又让她看不清他的神情,轻轻摩挲着她纤长的手指。


    她一时无措,不知他怎么了,低低叫了声他的名字。


    他“嗯”过一声,几乎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许久,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


    “……我只是,有一点点嫉妒。”


    他声音放得极轻,却仍有一丝狼狈从中漏出,在这片死寂里,无所遁形。


    她愕然抬眼,扭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冷静自持,漾着些微波澜,像是月下被风吹皱的寒潭,倒映出她惊讶的脸庞。


    他把她的脸轻轻扶正,避开她错愕的眼神,“当萧逸景言之凿凿,说我根本不懂你们之间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时,我是不以为然的。甚至有些……居高临下的怜悯。”


    “……我以为,年少的爱情再如何炽烈,终究会随着时间和境遇的改变而褪色,剩下的不过是回忆里的斑驳碎片。我有信心,我们的感情建立在理解、尊重和共同成长基础上,会比那种靠着旧情捆绑的关系更持久,更深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指尖更用力地摩挲着她的虎口,仿佛要确认她的存在,语气也随之低沉下去:“但是……直到今天,看到他甩出来的那些证据,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或许,还是低估了那段岁月在你生命中的分量。”


    “那不是一年、两年的感情。那是十几年……几乎贯穿了你的童年、青春,塑造了彼此一部分性格和灵魂的感情。”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灵魂的最深处,看清那里是否还有未曾消散的印记,“你或许不会再爱他,但十几年的羁绊,那些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早已像年轮一样刻进生命里。怎么可能像丢垃圾一样,说扔就扔?”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哑了些:“我承认……我有点嫉妒。嫉妒到……刚才甚至有些想冲进房间里,想听到你的声音,想确认你的关心,想证明……现在拥有你全部喜欢的人,是我。”


    还有那张结婚证……


    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理智上知道那定有隐情,但感情上还是会在意,甚至于,在这一时刻,对着她焦灼的神情,无法宣之于口。


    楚辞青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


    她从未想过,强大、理性如他,也会因为她的过去而感到不安,甚至如此直白地袒露他的嫉妒和无措。


    “那张结婚证,”她急急开口,嘴唇翕动,声音却轻,“……作不得数的。”


    但确实是她那一刻的真实想法。


    那年萧逸景刚满十八,他们冬日备战,选的拉斯维加斯,当时萧阿姨病逝不久,萧逸景还没从丧母的痛楚中走出来,却对成绩极为执着,想用夺冠的方式去证明些什么。


    他们没日没夜地训练,练到他近一米九的个子只剩一百二十斤,瘦得颧骨凸出,眼窝深陷,练到老唐几次看不下去,强行喊停,练到他们的成绩越来越差,甚至有一次在极限过弯时,因一个指令的迟疑,赛车失控,险些冲出山崖,万幸最后时刻被救了回来。


    她终于醒悟,这样不行。


    于是某个普通的周末,她将他拽出了训练场。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很远,穿过霓虹闪烁、人声鼎沸的长街,看了一场俗气却热闹的音乐喷泉表演,又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家挂着老招牌的热狗店。


    他们像小时候那样,挤在狭小的吧台前,分食了一个料足味美的招牌热狗,芝士拉出长长的丝,他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点久违的、真心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


    拉斯维加斯的天黑得早,不过下午四点的光景,天色就已沉黯下来。


    他们停在一间小巧的教堂前,彩色的琉璃窗透出温暖的光晕,里头正好有新人在登记结婚。


    他们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拱顶之下,暖光盈漾,牧师面带微笑,声音温和而庄重。每一对新人手牵着手,虔诚地宣誓,签名,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种圣洁而幸福的光芒。


    他忽然扭过头,看着她:“青青,和我结婚吧,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她微有惊讶,但侧头看着身边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


    他是从未有过的消瘦、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唯独望向她的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溢满了某种孤注一掷的星光,好像她是他在无边黑暗里所能抓住的全部希望。


    她无法拒绝,点头:“好,我们结婚。”


    于是,戏剧般地,他们排进队伍,像每一对怀着憧憬的新人一样,领了花,在牧师面前签字,交换了鲜红玫瑰,念完了宣誓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份签了双方名字、盖了教堂印章的文书。


    他们心知肚明,没有换国籍,没满国内规定的法定婚龄,这份文书更像是一场仪式性的游戏,没有任何法律效力。


    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他们约定:等他满二十二岁那天,要正式地将这份不具有效力的文书,换成一本官方认可的红本本。


    说来也奇,那日之后,他像吃了什么神药一般,状态奇迹般地恢复了。在接下来那场至关重要的邀请赛里,两人配合无间,发挥出了最好的水平,成功拿下了WRC赛事的邀请卡。


    事实上,楚辞青后来无数次回想,都觉得后来的悲剧从那时起就隐有预兆。


    备战WRC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训练强度和精神压力都远超以往。


    整整一年,他们几乎每日每夜都黏在一起,训练、复盘、调整,生活在同一个节奏里。


    萧逸景对她的依赖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接受任何形式的分离,有时候,连她离开队里几个小时,他都表现得焦躁不安,难以忍受。


    老唐曾开玩笑地打趣:“小景,你这黏糊劲儿,都快长在小楚身上了!这样可不行啊!”


    那时,她并不觉得有异,还反驳:“羡慕吧?有本事你自个找个去!”


    这种超乎寻常的亲密自然也有好处。


    他们越来越默契,只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瞬间领会对方的意图。信任也攀升至顶峰,几乎将对方视作了自己身体的延伸,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


    这样高度的契合让他们在赛场上所向披靡,最终帮助他们在强手如林的WRC赛场上一举夺魁,惊艳了所有人。


    领奖的那一刻,他们拥抱、他们哭泣,为着那来之不易的胜利,也为着他们相互陪伴、彼此扶持的那么多年。


    若故事就结束在这里,自然是天造地设、传为佳话的金玉良缘。


    但偏偏,命运最爱同人开玩笑,总在你最志得意满时,露出它狰狞的爪牙。


    庆功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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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楚辞青便接到噩耗。


    她的父亲早在赛前就已卷款潜逃,将巨额债务全都转移到了温女士头上。


    怕影响她比赛,温女士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和濒临破产的公司,心力交瘁,几近崩溃,却对她只字未提,直到再也瞒不住。


    “我告诉萧逸景,我要立刻回国,要陪温小姐渡过难关,或许需要暂停训练和比赛,然后他……他完全接受不了……”


    楚辞青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段被以爱为名囚禁、情感被疯狂勒索的日子,如同沉在水底的噩梦再次浮起,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无助,“他把我关在他在国外的房子里,切断我和外界的联系,不让我走。他说……除非我答应和他结婚,否则就一起死,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那段时间,他像是被心底的恶魔彻底支配,偏执、易怒、疯狂,完全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骄傲又带着点少年气的萧逸景。


    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想逃跑,但可恨的是,他们太了解彼此了。


    他总能精准地预判她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可能尝试的途径,然后一次又一次,像猫捉耗子般,先是冷眼旁观她挣扎,配合她演戏,再在最后一刻出现,轻而易举地掐灭她所有的希望,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直到最后,我也快要被他逼疯了,拿着刀、坐在天台边缘,告诉他,要死就一起死吧,但我死了也会怨恨他、诅咒他,我的灵魂生生世世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他终于怕了。


    跪下来痛哭流涕地乞求她、对她道歉、承诺立刻放她走。


    但在最后的最后,又利用她残存的愧疚感和心软绑架她,逼她签下那一纸可笑的信托计划,这才有了后来那些定期寄出的、报喜不报忧的信件,和那处她稀里糊涂买下的房子。


    直到今天,透过这漫天蜚语,才彻底看清,他的计划是如何处心积虑、环环相扣,早早地就不给她留一丝逃脱的间隙。


    她睁开眼,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只是用力睁大眼睛看着他,声音缥缈得没有一丝重量,“两年前,他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突然回国要来找我,我同意见他一面,想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他又要强行带我走,我挣扎着又一次跑掉了,心惊胆战地回到家里,却看见……看见温小姐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那天……我本来不该出门的……我如果在家,或许她就不会……”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对不起……我当年……太软弱了,处理得一团糟……如果我能再果断一点,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些麻烦……”


    这些过往太过沉重,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心上多年,她连方怡都未曾说过。


    但在今夜,在此刻,对着眼前这个她全然信任的人,终于毫无保留地,和着眼泪,倾泻而出。


    “别说了。”宋天粼声音沙哑地打断她,猛地将她拥入怀中,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不要道歉。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利用你的感情、利用你的困境,一次次伤害你的疯子。你没有任何错,你不用向任何人道歉。无论是我,还是阿姨,都不会怪你的。”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安抚道:“过去的事,我们无法改变。那些经历,是你的过往,但不是你的未来。你的未来,我会陪伴你,支持你,保护你,我们一起走下去,好吗?”


    楚辞青怔然点头,但很快又咬紧唇,嗫嚅道:“你真的……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么?


    不介意她给他带来的麻烦?不介意她曾经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生死相许?


    “我只问你一句,”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如同最庄重的誓言,“现在,你的心里,有我吗?你相信我能处理好这一切,愿意和我一起面对未来吗?”


    “当然有!只有你!”


    几乎是脱口而出,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但这一次,心里却如拨云见日,透进亮堂堂的光来。


    她用力回握着他的手,喃喃道,“我相信你,我愿意,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他笑了,低头,吻去她睫毛上悬挂的泪珠,轻柔得像是在对待稀世珍宝,最终深深地、郑重地印上她的唇。


    亲吻温柔而绵长,没有言语,却说尽一切。


    一吻结束,他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轻声说:“那就够了,一切都交给我。”


    “毕竟,你说得对,我可是……能横着走的梭子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