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取钱，怎么不在镇上直接问银行的职工呢？竟然跑县城里，还只找他了？


    霍眠山那是一个无语。


    似乎看出了霍眠山的无奈，刘细猛红着脸，“我就只知道你在县城，不来找你，我去哪里找那个祁公安？”


    “哦？您还这么有道理啊？”霍眠山被他的话乐到了，随即他意识到很严重的问题，“你来县城，谁给你开的介绍信？”


    可别是大队长啊，不，大队长还修养，应该不是他。霍眠山有些紧张。云潇潇也感受到了，她转眼一想，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夫妻俩就这样盯着刘细猛。


    刘细猛见他们这样严肃又焦急的，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解疑：“是书记给我开的介绍信。”


    村委的刘书记跟他同一个族的，是关系远一点的族爷爷，跟他家的关系不是很亲近的，但也不会太忽略他。


    刘书记问他去县城作甚？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敢说，只能半真半假地说他想去县城钢铁厂找霍知青。若是足够幸运，说不定也能碰上什么工作？


    刘书记或者是信了他的话，又或者是别的，总之不再多问，就刷刷地开了介绍信，还叮嘱他说：“别叫大队长一家知晓你去找霍知青了。不然他们一家会恼了你，更不许你去找他，怕你给他添麻烦了。他们可是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的。”


    刘细猛当时听了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是也知道刘书记说的不假，便真心道谢后，悄悄地将妹妹送到跟自己很要好的带弟跟前，请她帮忙看着妹妹。


    云潇潇看着人来人往的，便小声叫霍眠山：“现在在也中午了，不如做个登记，带他去食堂吃饭？”


    霍眠山叹气，那刘细猛是个莽撞的小子，他可不大敢带他到守门大爷那里露脸，要是以后他起了歹念，骗了守门大爷进来厂子里干坏事，那可咋办？可别说他以小人之心，自己这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过周围有人，刘细猛也在，就没说什么，只说：“今日我们还去国营饭店吃吧。”


    还去？云潇潇瞪大了一双柳叶眼，咬牙切齿又小声地龇他，“你不是说了要省钱吗？现在又去国营饭店？”


    “嘘~”霍眠山好笑地摆了摆食指，“没事，每人就吃一碗牛肉面吧，有肉有菜又有汤，还管饱。”


    而且，他现在身上也只有那么一点饭票跟钱了，“我们吃面去，好吗？牛肉面，国营饭店里新出的，我吃过一次，就忘不了。”


    刘细猛心思细腻，也看出来霍眠山不想带他进厂里，他遥遥看了一眼壮观的厂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霍眠山还是记恨他那样对大队长。可他不知道，霍眠山更怕的是他又发癫伤人而已。


    他心里有悔恨，有期盼，却又不知该怎么排解情绪，但是他又很快地调节了的思绪，‘不管了。反正他现在对自己不是完全厌恶的，那就是说明自己也算是赌赢了。’没听见他都要请自己吃牛肉面了吗？


    在村子里，请人吃肉那可是很好很好的。他只能这样形容，心里对霍眠山感觉更是复杂。


    “好！”他不是不知道请人吃饭吃肉，才是最高待遇，可是他能吃到有肉有菜的面那也是很幸运的了。


    而且，“谢谢你们送的衣服。我跟妹妹都很喜欢。”那些虽然是旧衣服，可是霍眠山跟云潇潇下乡前，逼着家里给置办的，后面霍眠山与云潇潇长得快，那些衣裳都短了，又不是多会修改衣服的，便只是压了箱底，后来搬东西到大队长家的时候也一起搬了过去。这才有了后面送了衣服给刘细猛兄妹的事。


    那都好着呢，比起有些人家的棉衣传了一二代人的铁片一样硬的老棉衣，他收到的，可就堪称是九成新的了。毕竟那些衣服也只被穿了三年左右的时间。


    在这一点上，刘细猛是真心感谢他们的。村里也不是没有家底丰厚的，可谁都没有说送他一件旧衣裳。他没有怨恨那些人，可有霍眠山夫妇的所作所为对比着，他又禁不住这么想。


    霍眠山挑眉看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云潇潇眨了眨眼。夫妻来心有灵犀，云潇潇也微微弯了弯唇，挑眉笑了。那是对他们先前举动的庆幸，也是对刘细猛的庆幸，庆幸他还有点心肝儿，只是不知他的这个良善是会增还是会减？


    小羽瞧着大人的举动，心里虽然想不明白，却是知道他们不是很亲近这个哥哥。他们对祁公安就很好，很像是对亲弟弟一样。


    这一切，刘细猛都没看到。因为他是低着头走路的，不敢东张西望。


    国营饭店就在不远处，走路不过是几分钟。


    看着热闹的地儿，出入的人们都说气势足足，自信大方的，刘细猛越发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便临时有了退却之意，“那个霍知青，我，我还是不进去了。你们吃好了，给我带个馒头就行。”


    说话间，肉香飘进鼻子里，引得肚子里叽里咕噜的一阵叫声。他尴尬地捂住肚子，都不敢道别，竟是直接转身往回走。


    霍眠山眼疾手快，一把又是抓住了他的衣领，见他还挣扎，就威胁道：“还使劲跑？先说明，待会这个衣领再坏掉，我就没有衣服赔了啊。”


    刘细猛顿时被威胁住了，停止了挣扎，顺着霍眠山的手劲，转到了前面来，但还是被霍眠山揪着衣领，只放松了手劲不少。


    饭店里的人都看着这怪异的一行人。刘细猛更害羞了，双手抬起来都要捂着脸了，才觉得更丢人，就又飞快放下，只揪着自己的衣角，恼羞成怒地吼人：“你放开，我不跑就是了。”


    听了这话，正好出来拿东西国营饭店的大厨当即就问霍眠山：“小霍同志，这小子是偷了你的钱了？需要我们帮忙去请报公安吗？”


    许多认识霍眠山或者不认识的，都纷纷说要帮忙。


    霍眠山赶紧松开都要掉眼泪的刘细猛，解释道：“这是我下乡那个村子的一个邻居小弟弟，来县城办事的，我说请他吃个牛肉面呢，他都不乐意，想跑。我这才揪着他进来。让大家担心了，是我的不是，先给大家道个歉，也给大家道个谢，感谢大家这么关心我。多谢多谢。”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都说没关系。


    这就是左右逢源的妙人吧？年纪轻轻，言行这么周全的可真是少有。要是自家那些个脾气臭，能耐不大的臭小子傻姑娘们能学到他一般，他们梦里都能笑醒。


    云潇潇跟小羽已经跑到一张空桌子旁边坐下来。


    看着霍眠山那得意模样，云潇潇只托着脸笑得痴痴的。


    小羽也跟着高兴，“婶子，叔叔这样真好看呀。我以后也要跟叔叔一样厉害，一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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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云潇潇抿唇压抑着笑意，轻声道：“那可以。不过你以后要读书明理，学到知识本领，为百姓做事，就会这样好看。”


    小羽也抿着小嘴重重地点头，还握紧了一双小手，“我肯定可以！”


    “好，我信小羽的。你要加把劲哦。”


    “嗯！”


    云潇潇跟小羽话说完，再看去霍眠山那边，发现他已经带着刘细猛去看饭店挂出来的饭菜名目小黑板。


    “同志，我们就四碗牛肉面，再加一份酱茄子焖肉，四个馒头。”霍眠山将饭票、钱递给收银员。


    收银员也是认得霍眠山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见着他了红着脸接过钱，“霍同志又带着云同志还有小羽来吃饭了。”


    霍眠山知道这人的害羞是对所有人，可又禁不住八卦心，以及一跟旁人说话就脸红的毛病，就没有在意，只笑着点头，接过找零的钱，“是啊，还带着这个同乡来吃个面。”


    刘细猛本来是想给收银员一个冷眼的，可没想到她转脸又跟另外一个姑娘也红着脸说话。他这才断定，原来是个跟人说话都怂的怂包。


    他不屑地扭头往云潇潇那边去。


    霍眠山看了他一眼，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牛肉面跟茄子、馒头很快就好了。


    霍眠山招呼大家去端面，“小羽就端馒头吧。”


    “好！”被委以重任，小羽很高兴跑前头去了，脆生生地捧起一碟子馒头就往位子那边去。


    霍眠山则是一手端一碗，刘细猛还想学他呢，被里面出菜的同志喊着放下：“你个瘦小子的手上没点力气，一碗面我都怕你端不住，你还想端两碗呢。别都摔了浪费霍同志的饭钱呀。”


    刘细猛的黑瘦脸顿时涨红。云潇潇安慰他，“没事，这位同志说话就是急了些，也是为了我们着想，要是换作是坏人，他都不乐意开口。”


    送菜出来的同志顿时被云潇潇的一番话哄住了，“哎哎哎，云同志这话可抬举我了。我平时说话就这样，你们别见怪。”说罢了就跑了，兴许是害羞了吧？


    刘细猛看了一眼笑意盈盈的云潇潇，似乎知道为何是她勾住了霍眠山的心了，两人是一路人。


    刘细猛小心地端着面往回走。霍眠山已经过来接过云潇潇手里的那碗，只叫她端着茄子过去。


    等到刘细猛过来坐下，他们筷子都抓在手里，就等他了。


    “那个你们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


    在家里，在他的记忆力，家人从没有等着大家一起动筷的时候，都是谁先到饭桌旁，就先动筷子，往往在厨房忙碌的人，是最迟动筷子的人。


    到了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自家曾经的不堪。


    这一顿面，他吃得满足，也吃得愧疚。到了后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一边吃一边掉泪。


    霍眠山啧了一声，“你这碗面可真值了。一直在加料。”


    话才说完，就被云潇潇肘击了一下，闭嘴了。


    而刘细猛则是狼狈地擦泪，把最后一口汤都喝进去了，“霍知青，谢谢你。你快带我去拿那什么吧。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霍眠山点头，一家人领着他就到了对面街上去。


    然后才发现，今天是休息日，银行不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