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没有工作安排，不过她和付笑丹约了一起逛街。


    “差不多四点后吧。”


    “行，那我大概四点半到，一起吃晚饭。”


    车子开到小区附近，盛意让严燊把她在路边放下，路过便利店，顺道买了明天的早餐。


    已经是九月，晚上的气温稍稍降下来了些，月亮也是圆圆的，高高挂在天幕上，俯瞰着众生百相。


    第二天不用上班，就连晚上的时间似乎都充裕了起来。盛意拎着袋子，慢悠悠往家里晃。


    门卫处的老大爷，电视声音开得很响，不用细听，就能听到抗战片熟悉的音效声。


    绿化带上的几株矮树，应该是刚刚修剪过，叶子浅浅在地面上铺了一层，踩上去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单元楼前的停车位，稀稀拉拉停了几辆车，盛意抬头，看到自家窗口的灯是亮着的，柔和的灯光撒下，看来付笑丹今天比她要先到。


    她绕过车头，正要上楼，又下意识扫了眼旁边停着的车。今天出门的时候，这个位置好像还是空着的？


    温时礼一睁眼，就看到她站在车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按下车窗。


    窄窄的一道缝隙，足够盛意看清车中人的模样。


    “你——”她失声轻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怎么来了？”


    声音压得很低，像做贼似的。


    温时礼探身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上车。”


    盛意还是看着他，脚下未动分毫。


    温时礼凑近，语气随意，“我是没什么关系。”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不过你确定要站在这里说？”


    盛意顺着他的动作，看清楼上亮着的盏盏灯火。迟疑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他伸手打开了车内灯，眼神落在她手上，又移开，看着前方，“你不是还欠我顿饭吗，方便的话就今天吧。”


    盛意差点都忘了这茬。


    本来上次说等他消息，她还真惦记了两天，结果看新闻才发现，这人国内国外好一通飞，看起来一点不得闲。


    “你不是在Z城吗？”


    “嗯，机票提前了。”盛意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笑了下。


    她摸了摸自己八分饱的肚子，打起精神，“现在吗，吃什么？”


    温时礼很好打发，“听你的。”


    盛意想了想，上次付笑丹倒是介绍了一家餐馆，不过从这边过去的话，稍微有点远了。


    温时礼：“没事，我也不是很饿。”


    盛意：“……”那不能明天吃么？难道还怕她跑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她也跟着当哑巴。车内很安静，但也不至于尴尬。


    盛意刷着手机，收到付笑丹的消息问她，不是说快到了吗，怎么还没有回家。盛意瞥了眼驾驶座上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是一种不用加任何限定词的好看。


    她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告诉付笑丹，还有点事，要耽搁一下，你先睡吧。


    前方红灯，车子慢慢停下。温时礼偏头，就对上她一错不错的眼，盛意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忘了移开。


    四目相对。


    当然，他的眼睛也是很好看的。只不过，往日幽深的潭水，似乎微微泛着红，细看，能看清眼底有血丝隐隐。


    绿灯亮了，温时礼转开目光，跟上前方的车。


    盛意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开口，“昨晚没睡好吗？看你眼睛红红的。”


    温时礼手把着方向盘，淡淡应她，“还好。”


    他的脸被口罩挡住，所有的疲色，也只能透过眼睛泄露些许，又在敛下眼眸的瞬间，被完美遮掩。


    他不想说，她也没再强求。


    本来以为这样高强度的行程，像他这样的人，早已经习惯并消解，不过换个思路来想，累就是累，并不是习惯了，就能扫除身体的疲惫。


    窗外有熟悉的建筑闪过，盛意坐直身子，“就在前面那个路口停吧。”


    温时礼顺着她的指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盛意带着他直奔顶楼。


    还有不少餐馆在营业，服务生看到他们过来，已经远远迎了上来。


    盛意带着他转了个弯，小声问他，“你确定现在不饿对吧？”


    “还好。”温时礼也同样小小声回答。


    “那就好。”


    直到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温时礼还有点没明白，说好的美食节目，怎么突然切换成了电影频道。


    盛意把可乐放到右手边，接过他手中的爆米花，又把另一杯可乐递给他。


    她上网查过了，这个电影上座率最差。也是巧，刚好这个点有一场。


    网上买票的时候，只碰到三五个“同好”，买的也都是些边边角角的位置，一看就不正常。


    灯光暗下，果然除了他们，只有最中间的位置坐了几个活人。


    顶着温时礼疑问的眼神，盛意玩笑，“来支持我男神。”


    主演是去年爆火的一个小鲜肉，粉丝到现在已经跑了个差不多。这电影本来也就是指着割韭菜，上映第一天口碑就崩了。仅剩的粉丝维系了两天虚假繁荣，也开始爱咋咋的。


    温时礼点点头，“你爱好还挺小众的。”


    盛意假装没听懂他的内涵，“谢谢夸奖。”


    她正襟危坐，颇有点鉴赏学习的架势，如果嘴上没有“咔滋咔滋”吃个不停的话，那样子会更像。


    盛意炫了半天爆米花，看他眼巴巴望着，意思意思往那边挪了点，“你吃吗？”


    温时礼捏了两颗放到嘴里，摇摇头让她拿走。有点甜了。


    盛意也没管他，继续“咔滋咔滋”嚼。


    其实主演演技比她预期要好些，而且加上特效妆，反倒让他单薄的脸上有了点厚重感。不过这部电影最致命的问题反倒不是演员，而是片子本身，十个评价，九个都说无聊。


    本来盛意还想着，一个多小时讲一个故事能无聊到哪里去，直到演了半小时，剧情还是平淡得毫无起伏，而且整个故事不知所云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点信了。


    结果转过头，刚还说她小众爱好的人正认真盯着屏幕。再看前排，仅有的几个“同好”也纷纷低下了头。又等了会儿，有人直接起身走了。


    盛意又转回到一旁目光炯炯的人身上，仰着脸问他，“怎么样？”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温时礼喉咙滚动一下，淡淡道，“一般。”


    如果导演能够换个视角来拍的话，会更利于观众代入。而且整部片子想要的有点多，就会给人一种什么都讲了，又什么都没讲清楚的感觉。


    至于男神……不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呆若木鸡的提词器，还是那浮夸至极的多动儿童。


    就说嘛。盛意抿唇无声笑了下，眼睛重新挪回屏幕，“来都来了。”


    她顿了顿，“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会儿吧，看完咱们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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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


    温时礼勾了下唇，听话地闭上眼睛，“嗯。”


    盛意瞟了眼一旁睡着的人，掩下一个哈欠，拈了颗爆米花放进嘴里，逼着自己重新投入到接下来的剧情中。


    男主还在面无表情地念着台词，一板一眼，极具催眠效果。


    去年被夸爆的天籁之音，也不过尔尔。


    小屏幕上看起来还不错的五官，出现在大荧幕上，感觉就……怎么说呢。可能有些人真就是天生的电影脸吧。


    盛意侧身，不自觉比较起屏幕内外的两人。


    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同，睡着的温时礼，敛起了那股倦懒的表情，安安静静，就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帽子拉下来，挡住了部分眉眼，即便戴着口罩，也只是让人的探究欲越发膨胀。


    电影里的主人公突然一句高声，温时礼稍微侧了侧身，盛意也跟着猛地一惊，收回视线，看着屏幕出神。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睁开眼睛，温时礼已经醒了。手上拿着她的爆米花，“还吃吗？”


    盛意揉揉眼睛，“演到哪里了？”


    温时礼小声给她说了说前面的剧情。


    他的声音很好听，原本无聊的片子，在他的讲述中，都无形增色了几分，但还是架不住，盛意听了犯困。


    看了下时间，也到了尾声，“要不咱们先撤？”


    温时礼笑了笑，“不看你男神了？”


    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眼神，盛意很确定，他就是在嘲笑她来的。


    时间接近十一点，来时还营业的店铺这会儿也都关了门，盛意本想说换个地儿继续，话没出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这电影后劲还挺冲。


    温时礼看她哈欠连天的模样，“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盛意眨眨眼，“不是要吃饭？”


    她懵懵地跟着他上车，听他说，“这顿饭先挂在账上，明天再来找你销。”


    下车时摸到袋子里的三明治，她想说要不给他拿着垫垫肚子，一想他应该也不缺这一口。她收回手，“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转身要开车门，却被温时礼握住了，“不是要给我。”


    盛意挣了挣，“我没说。”


    “我听到了。”他径自拿走她手上的三明治，放到自己身侧，像一只护食的小狗。


    “哒”的一声，车门解了锁。盛意推门下车，谁知温时礼也跟了下来，“太晚了，我送你上去。”


    盛意抱着花，抬头看了看楼上，“我室友在家。”


    温时礼说：“我就送到门口。”


    到底是好意，盛意这会儿困得不行，也没心思跟他拉扯。


    她在前面带路，他的脚步，一声声响在她身后。原本走过千百次的归家路，因为他的加入，莫名带了点奇异又陌生的意味。


    “我到了。”她靠着门，压低声音。


    温时礼轻“嗯”了声，娇妍的花束，在她怀中，开得旁若无人。


    盛意察觉到他的视线，得意地挑眉，“怎么样，还不错吧？”


    温时礼抿抿唇，想附和，又到底没说出口。


    盛意挑起一束，“喏，给你。”


    “别人送的给我不好吧。”


    盛意伸手，“不喜欢就还我。”


    “没说不喜欢。”温时礼很快接上。


    顿了顿，又微抬声音，“那……以后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