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江边无法抵达
作品:《看不见脸的情人》 季节正站在小条楼下发呆。今天一早,她回到三街坊一号楼,收回晾干的衣服,绕场巡逻一圈,确信一居室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物品遗漏。接着,她拎着两件衣服大步走到小条所在的楼,一路上气势汹汹,已经在脑海中排演了质问他的画面。
然而,站在楼栋门前,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小条住在哪一层楼的哪一户。她对于他的了解,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少。
季节一只脚踏上台阶,第一次变得拖泥带水。如果挨家挨户敲门询问,则不仅扰民,还像上门推销保险的业务员,未免显得太没面子。如果给小条发微信说,你出来,我就在你楼下,则显得更没面子。小条昨晚可是直接挂了她的电话,今天一早她就像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找上门来,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按照季节的设想,剧本应当是这样发展的:自己不过是回来取走昨晚洗过的衣服而已,然后穿过小区,从后门离开,再走一遍这两个月以来每日送货的路线,以此留念;途中,她不经意间想起,小条不就是住在路边这栋楼吗?于是她顺便上楼敲门,随意而潇洒地问,喂,你昨晚抽什么风,我要走了,碰巧路过,就来问问。
但现在,她只能在这栋楼下傻呆呆地站着,同时提心吊胆,万一小条突然出现,岂不是以为她站在他的楼下痴迷地等待一宿?
想到这里,季节打了个哆嗦,还是理智地掏出手机,发出一句能屈能伸的话:“刚好回三街坊办点事,你在家吗?我担心你昨晚是突发急病晕过去了,或者被地毯绊倒了?”
那边没有动静。季节索性回到自己的一号楼,坐在没有床单的床垫上,百无聊赖地等着小条的回复。整个屋子都搬秃了,东方的晨曦照进屋子,灰尘在光束中乱飞,飞出光的边缘,进入了“暗”,就看不到了。光与暗的交界线,就像隧道两侧的结界,一旦出了这条光之隧道,灰尘的信号就断了。季节觉得自己和小条之间的信号就像这些灰尘,一旦出了三街坊的围栏,就谁也找不到谁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季节以为是小条的回信,急忙划开屏幕。想不到是花泽类的消息:“你这会儿在不在一号楼?”
季节暗自惊讶,花泽类都被小条找来当说客了?接着屏幕上又跳出一行字:“志愿者证书下来了,我在挨个送,一会儿到你楼下。”
……
季节回复道:“好!我在家,谢谢了!”
隔了不到十分钟,果然又收到花泽类的消息,只有两个字:“下楼。”
她跑到楼下,只见花泽类跨坐在一辆二八大杠上,貌似就是金链哥从前骑的那辆。车后座上驮着一个大包,两个车把手也挂了塑料袋,里面装的都是崭新的证书。花泽类翻开一本看了看名字,递给季节,冲她点点头。他的头发竟然还没剪,季节觉得他毅力惊人。
季节客套了一句:“队长,你挨家挨户送啊?”
“恩。”花泽类又掏出另一本,看了一眼名字,“你的cp说她现在在外面,让我把她这本也交给你。”
“没问题,我们今天中午就碰面了。”季节接过来夹在胳膊下,清了一下嗓子,若无其事地问,“小条的呢,给他了吗?”
“哦,他不要。”花泽类踩着脚蹬子,意欲调转车头离去,“证书上要写真名的,谁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他连大合影都不拍,平时给你们照相他也躲着。”
“……”季节又问,“用不用分我一些,帮你送一起送?咱们这些志愿者少说也有一百人吧。”
“不用,我先送六十本。你们这批人真幸运,另外还有几十本在印刷,今天晚点才能拿过来。”花泽类头也不回地骑走了,似乎并不在意这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季节在后面说了声再见,重新回到楼上。
左等右等,不见小条的回信。季节内心开始沮丧起来,考虑到他平时回复的情况,几乎可以确认他现在是已读不回。眼看快到了和阿歆约定的时间,她拎着一套衣服和两个证书,压制着心里的煎熬,慢慢走向阿歆住的楼。
季节原本以为这次误会不过是一件小插曲,就像以往小条每次酸溜溜地闹情绪一样。然而,一个上午过去了,小条连听她解释一句都不愿意,只是一味地在他昨晚看到的碎片画面上大做文章,断章取义,似乎在刻意制造着矛盾。他在计划着什么?又在隐瞒什么?
远远地,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三街坊,停在主干道上。门卫扭头对那车喊道:“这里不让停,放下东西快点走。”季节漠然地看着,后车门突然打开,小条那高大的身影从车里钻了出来,照例带着白色棒球帽和蓝色口罩。
季节脚步一顿,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人行道上的花草树木掩护着她,小条没有发觉她的存在。他正忙着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季节一时间有些糊涂,她认为小条昨晚落地后就直接回了小区,才看见狗男送她出大门。怎么现在又带着一口箱子回来了?难道他为了躲避志愿者证书,昨晚就睡在公园的长椅上?
她抬腿就朝着小条走过去,小条站在驾驶室旁边,弯腰要对司机说什么,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必须努力克制,才能避免自己上前飞起一脚。
驾驶室的车窗玻璃降了下来,一个利利索索的女声在说:“……东西都带好了吧?不要忘在我那里咯。”
“放心吧。”这是小条的声音,竟然罕见地十分温和柔顺,“就算忘了,也可以再去找你拿。”
“可以咯,反正你对我那里熟悉,就跟回你家了一样。”车窗又升上去了,女司机一脚油门,汽车沿着单行的主干道向小区后门驶去。有小条的宽阔肩膀挡着,季节始终没看见窗后那个女性的脸。她只觉得头颅里遭受了洪水,一浪一浪地晃悠着,几乎要把她冲得仰面倒下。
瞬息之间,她已经想明白小条挑起事端的用意。他分明有个不清不楚的情人,还对外假装清冷,声称自己没谈过恋爱。昨晚看到季节和狗男并肩走在街上……他就拖着他的个人物品,去情人家过夜了!
季节看着那大箱子,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她想声如洪钟地大骂一声,好你个小条,过个夜还要带这么多东西?那箱子里面是什么,你的时装秀吗?
随即一个更加残酷的念头击垮了季节。她忽然想到,方才那个干练的女司机,真的是小条唯一的情人吗?
也许他的库存里还有无数个暧昧对象呢?说不定,小条这次反常地冷落她,就是想摆脱她这个不解风情的粗人了吧!
小条拖着箱子走上人行道,一眼就看到了季节。那一瞬间,他的眼珠竟然亮了一下,接着又灭了。他垂下头,站在原地等着季节走近。
季节扫了一眼他的箱子,淡淡地说:“我看你周末忙得很,根本不是为了和我去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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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才中途回来。”
他的眼睛立刻开始冒火,但还勉强压抑着怒气说:“是谁在跟别人出双入对?近水楼台,是吗。”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如果不知情者在旁边观赏,还以为季节玩弄了他的情感、又把他随手抛弃了。
“我说了,狗哥……隔壁老王他昨天只是送了我一段路。”季节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本想做出自己是隐藏的情场老手的样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想不到,两汪热泪迅速在她眼眶里汇集,堆积,摇摇欲坠。
小条扔开箱子,踏上一步,略显慌乱地看着她。他弯下腰来,眼睛平视着她的脸,又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又不敢轻举妄动。他别别扭扭地说:“那……那你怎么还……你住在他家吗?”
轰隆一声,季节只觉得自己的脑仁气炸了。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着说:“谁住在他家?我住在他家?”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打湿了季节的口罩。
小条的指腹没轻没重地擦过她的眼角,一层薄茧掠过皮肤,带来微微的粗粝感。季节一抬手打开了他的胳膊,自己往后退开一步,气急败坏地说:“你都喜欢别人了,还跟我动手动脚!”
“什么意思?”他低头看着季节,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你不要脸,你住别人家,还反过来栽赃我。”季节抽噎着跺脚控诉道,“你骗我,你就是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他彻底被激怒了,那沉沉的声音在季节听来十分可怕,冰冷得像面对犯人一样。
她用两个手背抹着眼睛,绝望地说:“你还凶我,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好了。”他一手轻轻抓住季节的两只手,迫使她露出脸来看向自己。季节狠狠地瞪着他,他烦躁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不要脸。”
“……”他握着季节的手腕,力道逐渐加重,“好好说说,到底怎么……”
“你不要脸。”
两人维持着诡异的姿势,互相对峙着。
他看着季节,轻声说:“好,好,好。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不要脸。”
季节继续强调:“你不要脸。没人教你别骗人吗?”
他冷冷地说:“是吗,我骗人?到底谁骗谁?小时候我妈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个正人君子。”
季节胳膊上还吊着一个大兜,就这样被震慑住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小条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起伏,然而,她觉得从此他会深深地厌恶她,她也会一再想起他从情人的车里走出来的画面。
幸好就在这时,一声略显尴尬的呼唤打断了两人的拉扯:“阿节,你们在忙吗?”
季节转头一看,阿歆站在旁边盯着他们抓在一起的手。她惊奇地看一眼季节,再怀疑地看一眼小条。再同情地看一眼季节,再审判地看一眼小条。她对小条投去鄙夷的目光,就好像他是骚扰放学女生的黄毛。
“阿歆!”季节挣开小条的手,挎着大兜跑向阿歆,经过小条时,那大兜还狠狠撞了他一下,惹得他闷哼了一声。
原来是阿歆没有等来季节,就自己来一号楼找她了。按照两人的约定,应该先在三街坊集合,然后季节带她去新房子认认路。季节像奔向一个救星那样奔向她,拉着她跑出了三街坊,把失神的小条留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