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书院


    林铭柯一世状元，一世乞丐，三世的记忆加起来，其实科举的经验并不算多，但见过的各类真题和历届会试前十的答卷并不少。


    但县试这种刁钻古怪的截搭题，他还真是见得不多。


    对他而言，童生三试只是个过场，一次性通过都没问题，自然不会太在意这些细节。


    可杨老先生的要求却不同，作为他的关门弟子，那通过考试是必然的，他要求不仅是通过，还要至少拿下前三，当然，如果能拿个小三元回来，他老人家也不会介意的。


    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以最高要（难）求（度）来对林铭柯，


    林铭柯看着这道“死亡陷阱”的考题，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唐文渊。


    他会怎么做？


    唐文渊正在做《三年科举五年模拟》，这是他给承恩侯为他搜集的官方试卷合集《登科录》和一些程文合集等等私下里起的名字。


    对他而言，做这种策论文章，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原本他是打算靠着诗文出名，作为文抄公的套路，可是知道，除了正式的科举之外，还有一些以诗文著称的名家，凭借名气和诗词同样能够出人头地。


    毕竟，他有承恩侯世子这个身份，就算不走科举一途，也一样可以入朝为官，只是以大燕朝的官场惯例，不经翰林院，无以入内阁，升职的天花板会被卡死罢了。


    所以他借着参加文会和宴席的机会，拼命地吸收着周围文人名士的文气，不管多少，只要能碰到沾上的，统统吸收过来，就这样，依然无法让那个该死的金榜题名系统重新启动。


    他又忍不住想迁怒于那个便宜弟弟，如果不是他跟着林夫人跑了，光是这孩子一人身上的文脉气运，就比他这些天见过的人都多。


    他也曾请承恩侯带他去拜见一些翰林院学士和太学博士，可意外地发现，这些人身上有文气，但还有一层奇异的保护层，让他无法破解，无从吸收。


    偏偏系统沉眠中，让他也无法咨询问题，只是隐隐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现在的等级不够，学识浅薄，就算有高等级的知识在上，他也无法吸收。


    唉，如果唐铭柯没有离开，那他就可以养着这个血包，慢慢吸收，同步成长，直到他考上状元后再将他一脚踢开。


    可他偏偏出人意料地放弃了承恩侯府的一切，宁可跟着林夫人当个平民从头开始奋斗，也不要承恩侯世子的身份地位。


    害得他现在不得不跟那些普通学生混迹在一起，通过一些文会吸收这些学子们少得可怜的文气。


    就这样，还因为《唐诗》、《宋词》的发布，让他名声尽毁，现在连那些学子们的文会都不再邀请他，原本要请他当伴读的唐贵妃更是绝口不提让他入宫之事，就连承恩侯去太学和燕山书院问询，想让他前去上学的时候，都被人婉言谢绝，说他年纪太小，还是等年纪大一点，考上秀才之后再入学也不迟。


    若是大家都一样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这里想上学没人要，想拜师没人理的时候，已经改了姓的便宜弟弟，居然成了一位大儒的关门弟子！


    这就让唐文渊愈发愤愤不平起来。


    承恩侯也十分不满，“莫非是护国公给了杨老先生什么好处？他原本都已经隐居不出，就连今年的经筵讲习都只参加了一次，原本早就说了不再收弟子的，怎么会突然收了铭哥儿？难不成是林家人虚张声势，假借他的名头在外唬人？”


    “应该不会。”唐文渊看了这个便宜爹一眼，不得不说，有一副好皮相就是占便宜，林夫人这种放在后世也一等一的女强人，居然会为了他甘愿当了十年的贤妻良母，他却连林夫人的脾气性格都一点儿也不了解。


    那女人能够在得知丈夫真面目后，就毫不犹豫地和离，甚至不惜闹上公堂，在皇帝面前也毫不退让，宁可自立门户，也不愿跟承恩侯多待一日，这等刚烈决绝的性子，骄傲自信，根本不屑于说这种随随便便一戳就破的谎言。


    可怜与她同床共枕十年的丈夫，居然还这样怀疑她，真是令人齿冷。


    承恩侯话刚出口，听他断然否定，就反应过来，略有些尴尬，亦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当初我也曾带铭哥儿去登门求教，甚至都不敢求他收徒，只是想听听杨老教诲，都被拒之门外。他怎么又会在这个时候，去收铭哥儿为徒？肯定是护国公花了什么代价……”


    想到此处，他愈发愤愤不平。


    与护国公府的分歧，起因就在于唐贵妃自己的皇子打算，想要林家站队却被拒绝。


    从他娶了林夫人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矮人一头，哪怕唐贵妃从宫女一步步晋升到贵妃还生下皇子，哪怕他从七品小官成为一品侯爵，依然觉得林家人从来都看不起他，承恩侯府名义上姓唐，实际上却是姓林的在掌管一切。


    现在好容易真正自己当家做主了，却又举步维艰，让他更加恼怒。


    所以他才要拼命培养唐文渊，想要他在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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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童生试能够一举压过林铭柯，证明他才是正确的选择，铭哥儿跟着林夫人离开，就是自毁前途。


    可谁能想到，已经成为白身白丁的林家母女，竟然会入了杨老先生的眼，让杨老先生收了铭哥儿为关门弟子。


    杨老先生那是什么人？科举大佬，考官都要拜他为师的那种。


    他原本引以为傲的那点科举考试经验，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现在也只能尽量搜集各种程文策论汇编，历届登科录，让儿子熟悉考试套路，毕竟，这个儿子同样有他所不能及的强大记忆力和学习力，才跟他去了几次文会，回来做的文章就像模像样，如果再能够寻得名师指点，肯定会一日千里，连中三元甚至六元都不成问题。


    唐文渊叹息道：“多谢父亲为儿子这些天劳心劳力，这些程文时卷儿子都已经看过，受益匪浅。不过儿子听说许多寒门学子连完整的四书五经都很难得到，更不用说名家注解和这些程文，所以孩儿有个不情之请。”


    承恩侯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说。”


    “请父亲开办一所书院，只要通过测试的寒门学子，可以免学费和食宿费，在书院中设立万卷图书馆，准许所有学生抄录馆中藏书……”


    承恩侯的瞳孔猛烈收缩，失声惊呼：“什么？这样做，岂不是要增添更多对手？”


    他自己就算是半个寒门出身，早期为了供他读书，连妹妹都被卖进宫中当宫女，被他称为通房的周氏，其实是他家早年给他买回来的童养媳，全靠她种田织布供养他读书赴考，维系一家生计，只是他原本一直想着等到考上之后再正式成亲，所以没办婚礼，才没有在林家调查他的婚事时露出破绽。


    所以他比唐文渊更清楚，这样一个书院，这样一个图书馆，会对现在的世家和寒门造成何等影响。


    为什么有的官宦人家能够世代书香，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就是因为这些世家拥有的藏书和底蕴远远超过了普通的寒门学子。


    在普通学子连四书五经都买不齐时，他们能有几代大儒和家族历代进士对经文的注解文集，直接就赢在了起点上。


    唐文渊却笑道：“增加的对手，又不是我一人的？更何况，父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正是在士林和寒门中的名声吗？”


    现在他们父子在世家中时臭了名声，可若是通过这种手段，在皇帝和普通人心里刷出好感度，还能够给他提供一个收集文气的地方，简直不要太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