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政的辞任在业内引发轩然大波，各种猜测与谣言一波接一波，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财务总监、战略总监等一系列核心高管，导致LUMINOVA集团股价暴跌，多个重大项目陷入停滞。


    有财经博主推测，闻政此举违反了竞业协议，将面临天价赔偿，更有媒体爆料，闻政实际上是董事长李沧的儿子，闻政之所以出走，是因为李沧默许儿子间内斗夺权，此前闻政车祸一案，就是李沧二儿子李浮所为。


    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甚嚣尘上，闻政这边丝毫不受影响，按部就班推进新公司筹建。反观LUMINOVA集团那边，本来就处于生死一线的关头，闻政的突然离开，让投资人的信心彻底崩塌，纷纷抛售股票止损。李沧气急攻心。在董事会上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生死不明，大中华区总裁一职由李浮仓促接任。


    曜影总部。


    整栋大楼都笼罩在一片阴霾里，工位上的每个人脸色都愁云惨淡，各种烂摊子数不胜数。本身闻政接手的时候，曜影都已经是江河日下了，正是因为有他在这里坐镇，大家才会咬牙坚持，心怀希望，如今他一走，整个公司宛如失去舵手的巨轮，根本看不到未来。


    茶水间。


    桑文姝默默拿杯子接了热水，捧在手里，旁边的同事自发围成一团，压低声音开始八卦：“都听说了吗？咱们闻总之前车祸，是李浮干的。”


    “什么我们闻总，称呼得改了，别被上面的人听见。”有人小声提醒。


    “哦哦是，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


    “哎……大BOSS又换人了，这都换第四个了吧，来来回回折腾，我们这些底下的人，真的是要被玩死。”


    “李浮行吗？公司现在债台高筑，连财务总监都跑了，你说……”那人欲言又止，大家听了这话也是一顿沉默。


    事发突然，人事变动太大，大家都在静观其变，到底是要继续留守等待转机，还是另谋出路。


    “我听说，隔壁的销售经理被闻总挖走了……”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众人听了，眼里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羡慕。


    “桑姐？”有人发现桑文姝一直没搭话，主动问道：“你们研发这边是什么情况？继续留京吗？桑姐，你要是有门路，千万提携一下我啊！”


    作为研发中心的核心骨干，桑文姝比在场的这些人资历深得多，大家都屏息等着她的下文，想着能不能在她这里探到一点未来的方向。


    捧着水杯抿了一口，桑文姝淡淡回应：“一切看李总安排啊。”


    接下来，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会，就各自离开了。桑文姝从茶水间回到自己的工位，把手机里和闻政有关的联系记录通通删掉，才放下手机，登入自己的加密账号，准备写辞呈。


    只不过在离开这里之前，她还需要为闻政做一件事。


    总裁办公室。


    一批又一批人从办公室进去，又从办公室离开。准备轮到桑文姝这一组进去述职的时候，办公室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你个杂种，别以为爸爸进医院了，你就能为所欲为，有我在这儿，看谁敢动我的位置！”


    李尧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区，桑文姝跟着同事们一起凑到了门口，好奇地探出头，只见办公室里面的文件被摔了一地，气急败坏的李尧正指着李浮骂骂咧咧。


    桑文姝对李尧这个人有印象。


    当初她刚跳槽来曜影的时候，正好赶上闻政辞职，李尧任大中华区总裁，但由于他能力不足，很快就被罢免了。虽然这次公司的变动非常突然，但也是按正规流程投票表决通过李浮担任总裁职位的。


    闹剧没有持续很久。李尧很快就被李浮的人给架出了办公室。


    场面平静下来，总经办安排召开紧急会议。桑文姝坐在会议室角落，看了眼主位上的戾气十足的李浮，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听到公关总监说，为应对公司现在股价暴跌和舆论危机的情况，准备面向公众举办战略重组发布会。


    桑文姝眉梢一挑。


    公众发布会？这倒是个好时机。


    她悄悄把发布会的时间记录了下来。


    在这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夏棠跃正在美国纽约准备比赛。


    初赛是提案盲审，参赛者提交匿名策展方案，由艺术家和往届获奖策展人组成的评审团评审。


    夏棠跃是十个参赛者里面唯一的中国人，策展元素是近现代民国。


    等待评委公布晋级名单的时候，夏棠跃紧张到屏住了呼吸，却不料旁边突然冒出一声冷嗤，跟她同场参赛的老外，不屑地对她说道：“对你来说紧张是正常的，毕竟，你们中国策展人很少有机会站上这种级别的舞台。”


    他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高高在上的眼神充满了蔑视。


    夏棠跃双唇紧抿，一言不发，但在名单公布她晋级而对方落选后，她也学着对方那种骄傲的姿态，唇角微扬，回应道：“Loser，you''reout。”


    在对方狠厉的眼神杀过来的时候，夏棠跃直接朝着他鼻哼一句：“手下败将，滚吧。”


    老外气的鼻子都红了，夏棠跃才没空注意他什么反应，这次晋级的一共四个人，决赛是实地创作，抽签分配展区，她被分配到的位置竟然在厕所附近。


    “这个位置适合你，有神秘的东方主义气味。”老外幸灾乐祸。


    夏棠跃瞪了他一眼，对这种自大又傲慢的挑衅毫不退让：“嫉妒了？至少我晋级了，而你只能灰溜溜地回家哭鼻子。”


    跟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自己的心情，他都妒忌到面无全非了。只不过，展区靠近厕所确实是个大问题，她必须得解决。


    回到酒店，夏棠跃赶忙给沈砚秋打去了电话，请教她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可以用艾草或者茶香来改造空间，还可以可以标注一下：嗅觉展区，增加多元化。”


    这是沈砚秋给的建议，但夏棠跃觉得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再怎么装饰，这个位置都是厕所，是无法忽略的。


    她沉下心，翻阅近几年其他策展人的案例，又结合现代空间建筑，手绘了一张展图，她打算，在厕所门口挂镜面装置，在镜面反射的对面布置主题展点。


    忙完这一切，抬头一看，时间已将近凌晨了。夏棠跃伸了伸懒腰，从沙发站起来，打了个电话给酒店，让他们送点宵夜上来，接着又去卫生间洗了手洗了脸，清醒一下。


    她在酒店呆了很多天，一直研究策展的事，连手机都没怎么看，如今一打开短视频APP，推送的都是LUMINOVA集团的相关新闻。


    【突发！LUMINOVA集团创始人李沧病危入院二公子李浮临危受命接掌大中华区业务】


    【灵魂人物闻政突然离职，债权人集体施压，曜影汽车陷入经营危机】


    【自立门户？闻政此举是否违反竞业协议？】


    窝在沙发抱着枕头，夏棠跃一条一条地点进去看，总结来说，大部分媒体对闻政的态度是看好的，对曜影接下来的发展持不乐观的态度。


    毕竟当年曜影之所以能在国内市场如此高歌猛进，都是闻政的功劳，他离职后，曜影就有下坡路的趋势了，现在不过是积弊爆发而已。


    酒店送来了餐食，夏棠跃一边吃一边刷着手机，桑文姝给她发来了信息，说自己已经和曜影正式提出离职了，准备跳槽到闻政的公司。


    说起来，夏棠跃也很意外闻政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竟然会直接辞职自己成立公司，并且还把自己以前在曜影的团队全挖走了，给李沧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正想着，视频聊天的界面突然弹了出来。夏棠跃赶忙把勺子放下，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笑吟吟地对着镜头。


    “哥！”


    如今，她和闻政的地理位置对调了，她在美国，闻政在中国，两人有时差，平时都太忙了，只能是这个时候有空通电话。


    她絮絮叨叨地和闻政说起今天发生的事，说到自己晋级了，入了总决赛。


    虽然当初报比赛是为了抵抗李沧的打压。但现在李沧整个人都快没了，自然也就对她构不成威胁，只是事已至此，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心里还是盼着能在比赛中拿到名次的。


    “哥哥，我有点紧张。”说起这个，夏棠跃不由得坐直了腰，忧心忡忡。她的先天条件不好，很担心到时候处理不好靠近厕所的事。


    屏幕那头的闻政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专注而温柔，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没关系，不怕，你做的很好。”


    “尽你所能，就没有遗憾，哥哥永远支持你。”闻政笑着看她：“到时候决赛，哥哥去当你的观众，给你助威。”


    夏棠跃眼睛一眨一眨，闪着光芒：“真的吗，你有空过来？”


    “妹妹比赛这么重要的事哥哥怎么能不来？”闻政用手指轻轻抚摸屏幕上夏棠跃的脸：“放心吧，我说来，就肯定来。”


    “戒指已经做好了，等比赛结束，我们就飞香港签字怎么样？”


    十五天的公示期已过，他们随时都能飞香港正式结婚。夏棠跃认真而郑重地点头：“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夏棠跃都全身心地投入到筹备展会的事项中，所幸背靠大树好乘凉，顶着竺上投资新锐艺术家的名号，加上比赛晋级的加持，收藏家们都愿意看在这一层的关系上给予她合作。


    每天忙里忙外地捣鼓场馆装修，又要布置展品陈设，夏棠跃忙得是脚不沾地，每天一回酒店就闷头大睡，连闻政来了，她都没空去接。


    终于，到了决赛那天。


    赛制是评分制，随机抽选200名普通观众入场，每位观众拥有1张选票，限投给1位策展人，观众需依次参观四位决赛选手的独立展区，投出他们认可的那一票。


    接着，由5位业界权威评委组成的评审团，从创意性、完成度、主题表达等维度进行百分制评分，去掉最高最低分后取平均分，最终累计得分最高者获胜。


    夏棠跃站在候选人区域，暗暗握紧手心，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的软肉里。展馆空调开得很足，她却感觉后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将礼服面料黏在皮肤上。耳边观众走动的脚步声、交谈声都化作了模糊的嗡鸣，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鼓膜上咚咚作响。


    她下意识咬住下唇，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坐在观众席上的闻政，他眉眼温和，微微对着她颔首，那目光像一泓沉静的湖水，无声地包容了她所有不安的涟漪。


    在这一刻，她的内心忽然一下安定了下来，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


    拥有投票权的观众走走停停，来到夏棠跃展区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只见原本应该逼仄潮湿的卫生间，竟被设计成了一个“仙气”缭绕的地方，青霭般的烟在镜面与玻璃隔断间流转着，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艾草混着白茶的气息，镜子将展区的光影艺术装置反射过来，在有限的空间里创造出了无限延伸的视觉幻境。


    连众评委都对夏棠跃的创意交口称赞，当代艺术杂志主编甚至摘下眼镜反复确认这个装置竟是由卫生间改造。


    除此之外，展会的主题与布置也是相当的考究，主展品是描绘民国兄妹情的《紫荆树下的伞影》，围绕画中“兄妹共伞”的意象，配套的画作都是民国时期的经典巨作，展现了时代旧影中含蓄而深刻的亲情羁绊，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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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绢本设色的细腻笔触与做旧裱褙工艺，完美复现了民国海派绘画的特有韵味。


    整场展出，既经典又先锋，余韵无穷。传统绢本绘画与现代光影装置在空间中奇妙共生，民国风骨与当代审美在此达成精妙的平衡。


    观众完成投票后，五位评委都不约而同地给出了高分，评分板上整齐划一的亮出9分以上的成绩。


    全场哗然！


    夏棠跃也大吃一惊，水灵灵的眼睛都瞪圆了，她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当计分器亮起最终成绩时，总分栏上那个醒目的数字，竟比第二名高出整整16.88分！


    直到颁奖音乐响起，冰凉的奖杯被塞进掌心，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这个国际顶级赛事创办以来，最年轻的冠军得主。


    “让我们恭喜来自中国的夏棠跃女士，荣膺本届珀拉国际艺术策展精英赛总冠军。”主持人的声音慷慨激昂：“这位用卫生间创造奇迹的中国姑娘，此刻请接受艺术之神给您的加冕！”


    “接下来，冠军的策展方案将在全球五大顶级艺术场馆巡回展览，我们主办方将承担所有的展览场地租赁、作品运输、安保以及宣传推广等费用……”


    主持人后续在说什么，夏棠跃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耳边响起踊跃的掌声和喝彩，金色的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温热的光晕笼罩着她，荣耀如羽衣般披落在肩头，像是不真实的梦境终于照进现实。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为她欢呼，观众席上的闻政也站了起来，双手高举过头顶用力鼓掌，眼底的笑意比聚光灯更亮。


    大洋彼岸。


    彼时正对着全场媒体侃侃而谈的李浮，并不知道闻政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


    战略发布会的时间是内部商定的，所有环节都准备充足，他自信认为不会发生任何差池，怎料，发布会程刚过一半，正在处于直播节点最高光也是观看人数最多的时候，一群警察涌入了镜头，直接将李浮架离了现场。


    过后，警方在媒体对该事件进行通报。


    曜影大中华区总裁李浮涉嫌重大刑事案件。经依法侦查，李浮涉嫌以下违法犯罪事实：


    1、涉嫌故意杀人未遂：指使他人蓄意制造针对LUMINOVA集团前高管闻某（系其同父异母兄长）的恶□□通事故，导致闻某及其同行人员夏某（女）受重伤。经司法鉴定，该事故系人为制造的刑事案件。


    2、涉嫌诬告陷害罪：伪造同父异母兄长李尧“买凶杀人”的相关证据材料，意图将闻某遭遇的交通事故，恶意关联至李尧，向公安机关提交虚假报案材料，意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


    3、职务侵占：伪造董事会决议文件，借此手段非法夺取集团控制权。


    目前犯罪嫌疑人李浮已被刑事拘留，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此事一经曝光，立即引发全网哗然。网友纷纷热议：“短短三句案情通报，却像是看了一出豪门争夺战。”


    “难怪闻政要自立门户，这些‘兄弟’都想要他的命啊！”


    “从商业谍战到刑事犯罪，现成的剧本，再来个导演就可以直接开拍了。”


    微博话题#曜影集团继承人涉刑案#的阅读量更是在2小时内破亿，词条在热搜榜首持续霸屏长达18小时。有媒体记者赶赴李沧所在的特需病房，试图获取第一手回应，却遭院方严正告知：患者因情绪剧烈波动，已出现血压骤升、心律不齐等危急症状，目前正在重症监护室接受镇静治疗。


    据值班护士透露，李沧病床前的监护仪曾数次发出尖锐警报，其口中不断重复着孽子二字，直到镇静剂生效才逐渐平静。


    掌权人入狱，董事长在病房危在旦夕，偌大的LUMINOVA集团在这一刻，竟像是失去承重墙的摩天大厦，摇摇欲坠，玻璃幕墙映照出各部门主管抱着文件箱仓皇离去的倒影。


    谁也没想到，一代资本神话，竟以这种形式，缓缓落幕。


    在看到李沧病重的新闻时，夏棠跃的心中浮上浓浓的嫌弃与厌恶。这个抛妻弃子的老渣男，终于在漫长岁月之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中国香港。


    闻政身着一身暗纹提花的炭灰色西装，带着身着高定鱼尾婚纱的夏棠跃来到婚姻登记处。


    交完715港币的结婚费用后，闻政牵着夏棠跃的手进入结婚主会场，端庄的主席给他们介绍香港法律。而见证人，闻政选择的是庄辰，夏棠跃选择的是她的老师沈砚秋。


    在主席的庄严主持和摄像师的镜头记录下，他们为对方戴上了象征永恒的婚戒，共同宣读了誓词，郑重而认真地在婚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呼！恭喜恭喜，白头偕老！”庄辰率先起哄道，沈砚秋眉开眼笑地望着他们。


    夏棠跃双手轻托婚书，与闻政各执一端，在黄色背景墙前相视而立，镜头定格时，是他们含情脉脉对视的画面。


    结婚庆祝派对在当晚举行。


    虽然不是正式结婚，但好友几乎全来了，尤其是竺上，喝的兴起，甚至抱着闻政不肯撒手，最后还是端木榆把他们给拉开了。


    “哥哥，醉了吗？”夏棠跃搂着闻政的腰，凑近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眉眼，还是一如初见那般深邃迷人。


    闻政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在她的肩窝蹭蹭，含含糊糊地说：“开心，没有醉。”


    夏棠跃失笑，带着他来到外面的走廊，晚风温柔，徐徐吹过，她转身抱住闻政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前胸，仰头看他。


    “哥，你说我们如果没有分开的话，会是一段什么样的人生？”


    闻政低头看她，吻了下来，浅嘬她的唇，嗓音暗哑：“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