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蒲苇流萤带着打听的情报回来啦。


    夫人陆宜安,是前内阁大学士程士林的独生外孙女,朝中四品大理寺正陆子英的独生女儿。本应是千宠万爱下长大的,但陆老爷和夫人感情并不很好,连带着陆宜安也没有得到多少关爱。陆夫人不到三十岁就过世了,陆老爷又续了填房和三位姨娘,程阁老心疼陆宜安便把她接到了程府抚养。陆大人再未生下一男半女,之后又过继了族中的一个孩子。


    后来如今的太子告发前太子,陆大人站队现太子,一纸诉状告发了曾任前太子太傅的程阁老。程阁老被贬官丰州,前太子被幽禁,但陆大人并未得到想象的高官厚禄。陆家家计艰难,陆大人做主草草将陆宜安嫁予了聘礼丰厚的谢誉清(当时已经捐了个小官,只是一直没有职位空缺,所以一直闲着)。宜安满心愤恨,但也无力反抗,听外祖父的劝导接受了这门亲事。程阁老两年后在丰州病逝。


    自从嫁过来,宜安就开始给谢誉清纳妾。只是谢誉清子嗣稀薄,婚后四年才有了识儿,宜安便不再和谢誉清亲近,只远观着谢誉清和几个小妾打得有来有回鸡飞狗跳。


    “原来夫人也受了这么多苦,”杉杉不由得有些心疼,“那夫人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有的,大理寺的程煜程大人就是夫人舅父家的弟弟。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可有才华的。夫人和他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老爷一直想着巴结呢。”


    杉杉点点头,夫人还有手足在世上,也是孤单中的慰藉。杉杉试探着问道:“那我也是夫人纳回来的吗?”


    “是夫人做主的。”


    “那我家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为啥把我嫁过来。”杉杉转过脸不看她俩,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没有底气,“自从上次晕过去后,确实是忘了不少东西。”


    蒲苇叹了口气:“姨娘,具体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夫人院里的陈大娘是你家远亲,这个亲事还是她搭线的,好像是文外爷要嫁了你拿你的聘礼娶填房,也想攀上府里沾点光。”


    天杀的老东西,有买有卖还赚一笔。杉杉心里骂他一万遍。


    古代的生活好无聊。杉杉挺着大肚子在自己的小院里踱来踱去:“流萤,我真的不能出去吗?”


    流萤在院子的一角煎着安胎药:“姨娘,真的不能出去,老夫人说了禁足呢!再说就是不提禁足这个事,出趟门也要三请四问的,私自出去是要被责罚的。要不然你再求求老夫人?”


    啊?那还是算了吧。杉杉无奈,古代妾室有没有人权呀!


    本来想多出门逛逛看看谢府外面的世界,实在没有办法,便在宅子里的花园里坐一会,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晒得人暖洋洋的。恬静的氛围再次被一个熟悉的尖利女声打破,“文妹妹这是遛弯呢?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方便呀,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孙姨娘婀娜站在一旁,脖子上挂的金项圈玉环叮叮咚咚直打架,挥挥手身后的两个侍女便上前架着杉杉往飘雨阁方向走。


    不是,这是什么心理?我出个院子门她也不让,她是想干什么?找茬找到这个程度了吗?


    “谁都别动我!我有个什么好歹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平时还能忍忍,听两句排头得了,这下直接限制自己的行动了,这还能忍,“孙姐姐,我敬你,不多和你计较,可你不让我出门这是为何?禁足也没有不让在花园里散步的道理!姐姐能,我就不行吗?”


    杉杉挽着袖子就要干架。


    “妹妹好记性,前日里说的话...”


    正争执着,只见一个小厮轻快地跑进来报信,一声传一声:“老夫人,夫人!大爷和二爷回来啦。”


    杉杉听到之后就想撤,过不了两天好日子,男人回来了。


    身旁的孙姨娘更是反应迅速,撒开困着杉杉的胳膊,利索地规整自己的额发,转身便向大门走去。


    杉杉努力拨动两条大长腿,只是大肚子实在影响高速运转的双腿。只挪动了几米,就见两位分别穿着月白色常服和卡其色常服的两个男子并排出现在了门口。


    左边那个杉杉认识,是这个世界里自己的便宜老公。右边那个稍微高一点地包天再严重一点的就是大爷的弟弟二爷了吧。杉杉的专业知识唰唰蹿到脑子里,II类错颌相比III类更容易遗传,地包天相比小下巴就是更容易遗传,看他俩这程度多少有点骨性错颌的意思了。看着老太太挺正常,肯定是未曾谋面的便宜公公是个大地包天。


    正神游的功夫,孙姨娘快步走上前去:“大爷二爷一路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二爷笑着应答。


    反观杉杉就这么呆呆傻傻地愣着。


    “杉杉,两个身子的人了你可多稳重些,怎得出了院子?夫人是怎么管教你的?”谢誉清很是不满这个任性的小妾。虽有几分姿色,但是敏感易怒,心胸狭窄,整日里总和若羽闹别扭,很是讨厌。


    杉杉才把眼光移到谢誉清脸上,几日不见,谢誉清好像憔悴了许多,眼下挂着两个黑月亮,整个人散发着虚的气息。联想到蒲苇对大爷的评价,看来是出门在外远离了老太太的管束去拥抱自由了。要注意不要交叉感染啊喂!


    “是呢,文妹妹就是不听劝,我说了她多回了,这次要不是我拦着,怕是又要动了胎气。”


    杉杉心里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面上仍是不显:“夫人叮嘱过了,只是郎中说要多走动,适才在院子里溜达,只是不想溜达到此处就遇到孙姐姐,我~~。”


    话还没说完,谢誉清不耐烦地打断:“赶紧回自己院里待着,晚上我去看你,莫要生的那些争宠夺爱的心思。”说完袖子一挥带着二弟和疾步匆匆向内院走去,孙姨娘飞过了一记眼刀也聘婷地跟了上去。


    只剩被他刚才的话shock到的杉杉:光天化日当着那么多人他说的出这种话?还有没有道德廉耻!晚上来看我?威胁我!预防传染病人人有责!


    正愣着,又走进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长得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高高壮壮,完全在杉杉的审美点上。虽然衣料也不比谢誉清华贵,但那气质那打扮绝不像是一个仆从小厮。长相嘛,和谢誉清有些相似,但没有他俩标志性的兜下巴。


    “三爷,大爷二爷刚到,老夫人正在正堂等着您呢。”门房小厮不知从哪钻出来。


    来人阔步走进来,见到她,微微颔首行了一个礼,便朝前走去。


    “流萤,这人是谁?老爷有两个弟弟吗?”


    流萤凑到耳朵旁边轻轻说:“是谢家二老太爷的独子。二老太爷过世不久,大老太爷就闹着要分家,把三爷娘俩赶出门啦。三爷就一直和他娘在外府生活,经营着分出去的十个铺子。”


    这种分家都能分出去十个铺子,看来谢家家底很厚啊。


    “三爷本来是远不如咱家的,可是后来大老太爷沾了赌,赔进去不少家业,大爷二爷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接管生意这几年来又赔了不少,现如今比三爷差远了。大老太爷咽不下这口气,临咽气前拢了拢最后的银子,这才给大爷捐了个官,等了这几年才等来这个空缺,老太太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咱家目前的生意全都仰仗着三爷照管呢!大爷吃吃喝喝只等着这捐官的空缺,二爷读书读了二十几年秀才也没考中。”流萤一脸鄙夷,“姨娘你可知道?蒲苇的弟弟贺哥儿,才十三岁,就中了秀才呢!他家可穷没什么好先生的,要我说这种才应该是当官作宰的材料,二爷那种的,就是个蛀虫!铺子一直经营不善,盘出去好多呢,如今只剩十来个铺子吃利钱。”


    杉杉叹气,这穿越也没赶上好时候,没感受过祖上阔过是啥感觉。不过十几个铺子乍听着也还行,应该还是有一笔可观的收入的!


    又想起了自家老公的脸,又叹了口气,说好的男主呢?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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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长这样是这个质量水平吗?眼前见的这几个好女子都嫁了个蠢货,叹息叹息。


    目光转向唯一的好男人:“这三爷的家眷呢?”


    蒲苇兴奋道:“三爷还未婚配呢!府里只有三老夫人在。三爷都二十好几了,上门说媒的人都踏破门槛了,三爷就是不允。都说是三爷有心上人可痴情了呢!”


    听起来这很像是男主的配置,杉杉的心凉了大半截,自己作为男主谢骧的堂哥的小妾,肯定不是女主了。因为这种冲击伦理的禁忌之恋,一般不在杉杉的阅读范围之内,杉杉对自己“正经”这一特质非常自信!自己是什么身份又在男女主的感情中起到一个什么作用呢?突然有些淡淡的疑惑和惆怅怎么说?


    杉杉调侃道:“流萤你小小年纪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八卦界人才辈出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嗨,姨娘又取笑我,这些话都是听嬷嬷们闲谈听来的,东一耳朵西一耳朵,拼拼凑凑的。”


    “这么传闲话老太太也不管?”


    “老太太可管不住,也无心管。嬷嬷们都说老太太是好命数,年轻时有婆婆管,老了有媳妇扶,一辈子就知道和姨娘斗,如今的生活最清闲了。”


    杉杉很是佩服,看着府里如今这简单的人口配置,就知道这老太太在这方面的斗争很有成效。


    “那之前的姨娘们呢?姨娘的孩子们呢?”


    流萤一时卡住,四处打量了一下(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人,习惯性偷感十足):“我和您说了不要外传哈。老爷年轻时出门做生意,遇着麻匪伤了身子。所以到老也只有两个姨娘,再没有别的孩子。老夫人便天天和那两位姨娘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太夫人做主还了两位姨娘的身契放出了府。”


    太夫人真真是菩萨心肠。可是这事传出去还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老太爷也同意?这样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老爷不行了?”


    听了大半晌,蒲苇觉得自己实在接不上话茬,还有一半听不懂:“什么不行了?哪里不行了呀,是说做生意吗?那是,咱家老爷做啥都赔钱,真是不行。”


    听到蒲苇的答案,两人也是不太好意思解释得太清楚,对了个眼神后,流萤修饰了一下表达:“旁人都说是老夫人有手段,外人都是不知道的,也就是我能打听得到。”


    杉杉深表敬意,这打探八卦的能力,搁现代绝对是一个好狗仔。绝对是市场调研市场分析的一把好手,有这项敏锐分析能力,创立商业帝国指日可待。


    蒲苇又有些插不上话,赶紧说点自己知道的刷一下存在感:“听白姨娘院里的柳丝姐姐说,之前各个院子里都可阔气了,哪像现在,啥事都要精打细算,才能剩下些银子置办点新衣服。”


    “现在的日子很难过吗?”


    流萤怕杉杉担心,伸出小手握住杉杉的腕子:“姨娘,倒也不是很艰难,吃喝是不愁的,只是再多的,便稍微要算计些。可三爷一房分出去后,日子却越过越好了。老太太总因为这个咽不下这口气,平日看三爷也是横竖不顺眼总挑刺。姨娘在老太太面前可要多多注意呀,不要说和三爷有关的事,撞到枪口上跑不了一顿编排的。”


    “放心放心,我如何能和三爷扯上关系呢?”嘴上虽然这么说,杉杉心里也有些打鼓。作为女配,和男主会有交集吗?自己总不会是觊觎小叔子的娇俏小嫂子吧,以自己的胆量和水准还是很难驾驭这一背德角色冲击封建伦理剧情啊/(ㄒoㄒ)/~~


    杉杉蔫蔫地踱回自己的小院,像是一只失去活力的小鸟。杉杉一生爱自由,原来的口号就是人生是一片旷野。但由于经济状况一般,倒是也没能自由地溜达到多少地方,本想着还有大把时光挣钱实现理想,结果一觉给干到这里去作别人爱情故事里的电灯泡,苦啊。难道此生就在这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院墙里度过了吗?再加上可能的嫂子文学,肩上的压力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