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差距
作品:《恋恋不畲》 许依恋原本不想去参加今晚的同学聚会,她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不想见到沈之炎,另一方面,这些年她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当年她因为家庭条件不好,总是觉得自卑,抬不起头来,如今她总算是凭着自己的努力混出个样子来了,也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抬起头来和过去告别了。
毕竟,她已经做好了去迎接一段新的人生的准备。
说是同学会,其实倒像是个大PARTY,他们租了郊区一栋别墅,又想了一个梦回中学的主题,这倒是让许依恋蛮感兴趣的,毕竟美妆和装造是她的强项,连赵真真的造型和妆容也是她一手打造,搞完以后两个人举着手机一通拍,大呼过瘾。
许依恋和赵真真来到别墅时,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同学,男生也都是白衬衫加卡其色长裤的打扮,不得不说,很多男生还没到三十就已经开始油腻,有了大腹便便的趋势,把属于学生时代的衣服穿在身上,怎么都觉得违和。
她们两个进去的时候,很多人都没认出来,有一个带黑框眼镜的男生上前说了句,“两位小妹妹,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赵真真上去就是一拳打在男人胸口,“郑昊天,你把你那瓶子底眼镜擦干净,眼睛瞪大点,看看我是谁。”
男人真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怎么是你,穿了这衣服还扎了马尾辫,我都认不出来了。还有许依恋,我经常看你的视频,你怎么比网上看着还要漂亮了,我都没认出来。”
“学委,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能见到你也是不容易。”许依恋客套着。
眼前名叫郑昊天的男人是他们班的学习委员,也是那时候为数不多的考上了985大学的。
现在他进了县委大院工作,有名校加持,可以说是仕途一片光明。
“你可别开我玩笑了,你现在才是咱们这儿的名人呢,特别是上次你的采访,让我刮目相看,我前些天还在建议县里也要找些像你这样的网红,给县里的旅游产业多宣传宣传。”
“这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我随时听你调遣。”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着,郑昊天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许依恋手上的包包上,他对大牌多少也有了解,她手上那个包,能抵他全年的工资和奖金,想到这里,郑昊天心里多少有些落差。
“咱们别光顾着聊天了,其他同学呢?”
“在那边呢,忙着在院里烧烤呢,还有几个在屋里打牌。”郑昊天带她们进了屋里,和其他同学打招呼。
其实,自从高中毕业以后,许依恋就去了宁城上大学,寒暑假留在城里打工兼职,也很少回来和同学聚会,里面大部分同学她都已经四、五年没见过了。
不得不说,变化是真的大。
好多男生开始秃顶和啤酒肚,女生有不少已经结婚生子,甚至还有的因为孩子太小,直接把孩子抱过来了。
许依恋这时才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在逐渐拉开,有人选择柴米油盐酱醋茶,有人选择星辰大海,每一种选择都没有对错之分。
许依恋这才发现原来高中毕业之后,大家的生活好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学校的生活总是带着一种青春又美好的滤镜,而真正成年以后,才知道原来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她现在的状态应该算是很好的,既没有婚姻和孩子带来的烦恼,也不用为经济状况发愁,曾经在高中时期自卑的许依恋,都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自己成为了班里同学羡慕的对象。
“恋恋,我们可都是你的粉丝,没事就喜欢看你的视频。”
“对啊,前段时间你推荐的那个洗护套装我还买了,香味好好闻啊,洗完以后皮肤又滑又润的。连我老公都夸我皮肤变好了呢。”
几个女生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这话一出,许依恋不禁跟着脸红。
“哎呀,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吗。”
“人家恋恋现在还是单身呢,谁跟咱们几个似的,早早就嫁人了。”
许依恋连忙说道,“我还真羡慕你们呢,家庭美满幸福,有人可以依靠,真挺好的。”
“那你也赶紧加油啊。”
“恋恋这么漂亮又优秀,肯定很多人追吧?”
“哪有。”许依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话题的中心,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我天天忙着搞视频,都没时间社交,哪有什么机会啊。”
好在这时候赵真真过来解围,“姐妹们,外面的烧烤好了,你们要去吃吗?”
“好啊好啊。”大家被烧烤的香味吸引了注意力。
许依恋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站起来,向赵真真投去感谢的目光。
许依恋吃着烤串,看着眼前那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禁内心里感叹,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的人生会是现在这样。
那个时候的许依恋,成绩并不好,再加上还要在舞蹈培训班里兼职,所以和班里的同学交流也不多,好朋友也没有几个。
她曾经的理想很简单,就是考上一个大学,能让她离开这个小县城,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还有就是要攒够上大学的学费,再朴素不过的理想了。
后来,凭着她脚踏实地的努力,这些都实现了,甚至她觉得大学以后的人生是得到了命运的眷顾,她的社媒账号能够被更多人看到和喜欢,她能在毕业后就买了属于自己的车子和小房子,已经是在同龄人当中很不错的了。
原本的沉思被一阵喧哗声打断,是沈之炎进来了,他是曾经学校里熟人瞩目的存在,现在毕业了,依然还是。
许多人都站起来和他打招呼,许依恋却选择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说不上还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该有的矜持和距离感,让许依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赵真真知道她已经对沈之炎无感,恐怕有人起哄,赶紧往她身边凑了凑。
许依恋笑了笑,“那么紧张干嘛,我没事,要是真觉得有事,我就不会来了。”
沈之炎今天也按照着装要求,穿了白衬衫和卡其色长裤,他的样子早已不似曾经的青春飞扬,意气风发,整个人都有些发福,发际线也有了靠后的迹象。
这些年许依恋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过关于他的事情,只是刚才在聊天的时候听有些同学提起他,他好像跟着父辈去了沿海城市做生意,加上高中时积累的一些娱乐圈人脉,他赶在短剧的风口上,投资了几部剧,收益很不错,现在也算是个有钱的成功人士了。
大家很快重新落座,许依恋坐在并不起眼的角落,却依然掩饰不住身上的光彩,有几个男同学过来敬酒,她也大方的接受了。
大家聊着当年的趣事,时不时地就要感叹一番。
也有人大胆的问许依恋,她现在还是不是单身,许依恋点了点头,可内心里却有些犹豫。
在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蓝逸川的脸。
借着酒劲儿,大家开始起哄,“今天来的单身人士可不多了啊。”
大家的目光好像都聚过来,然后又看向她对角线的方向。
刚刚喝了些酒,许依恋的脸上泛着红晕,显得皮肤更加白皙,精致的妆容,完美的身材,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比高中时更多了几分气质。
她大方地笑着,早已没了当年的羞怯和自卑,“大家重点错了啊,今晚最重要的是开心,有些话题不适合现在聊。”
许依恋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既没有让任何人扫兴,又成功地让那些起哄的人闭了嘴。
聚会进行到了尾声,曲终人散,大家都有各自的归宿。
赵真真成功地把自己喝嗨了,许依恋扶着她往外走,“你把手机拿来,我让你老公过来接你吧。”
“他今天不在,又出差去了。”
“那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我打车送你回家。”
许依恋把赵真真安排在一旁的石头凳子上坐下来,然后拿出手机来打车,这会儿同学都散的差不多了,许依恋有点后悔没有找个人送她们一程,因为这个别墅的位置比较偏,好像很难叫到车。
“我来送你们回去吧,今晚我没喝酒。”
身后传来沈之炎的声音。
许依恋没有回头,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打车就行了。”
“这边太偏了,你们两个女生这样也不安全。再说了,这里确实难打车。”沈之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许依恋的身侧。
许依恋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加价打车,总能打到的。”
“恋恋,我要回家,我想睡觉。”赵真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是真的醉了,身子东倒西歪的,坐也坐不住,就想往石头凳子上躺下去。
“你别躺这儿啊,乖,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许依恋放下手机,手忙脚乱地去扶她要倒下去的身子。
还是沈之炎先一步扶住了她,“还是让我送你们吧,她这样子你一个人也搞不定的。”
许依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沈之炎搀扶着赵真真,许依恋扶着她坐进车子后座,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谢谢。”许依恋看着车子启动,小声地说了一句。
“别跟我说谢谢,这都是应该的。”沈之炎打开导航,车子驶向县城的方向。
许依恋原本还以为这样封闭的环境会让气氛变得尴尬,结果赵真真这一路上都是醉话胡话,她和沈之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最后还得像哄小孩一样哄着,让赵真真不要吐在车子里。
等到了赵真真家的时候,许依恋愣是出了一身汗,连车里开了冷气都感觉没管用。
许依恋把赵真真交给了她的妈妈,又叮嘱了几句,这才从楼上下来。
沈之炎一直等在楼下,许依恋下来的时候,他正站在车前抽烟,看见她出来,他急忙把烟灭掉,将烟蒂扔进了垃圾桶。
“刚才谢谢你了,都说了不要等我了,这离我家也没有几步路了。”许依恋并没有要上车的意思,而是径直往前走。
“也就一脚油门的事儿,你就上来吧。”沈之炎很执着地拦在许依恋面前。
许依恋看了看四周,夏天的夜晚,这个点还是有很多人在小区楼下纳凉遛弯儿的,她不想这样拉拉扯扯的场面被人看到,明天指不定又被传成什么样子,于是便上了车,依旧是坐在后座上。
车子平稳地启动,沈之炎这才缓缓开口,“你还是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那里吗?”
“嗯,麻烦你了,把我放在小区门口就好,我们那个老小区,车子不好进去调头。”许依恋的语气平和而又疏离,不带一点感情色彩。
“好。”这一次,沈之炎倒是没有再坚持。
“你还经常回来吗,我有关注你的社媒账号,你是不是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宁城了?”沈之炎再次打破沉默。
“嗯,很少再回来了,这次是因为看我妈妈。”许依恋并不想把自己的家事说给他听。
“说来还真是巧了,我也打算在宁城定居了,今年年初才买了房子,在江北新区那边。以后要是有空了,我们可以经常聚一聚的。”
许依恋不想留任何机会给他,告诉她买房的消息,这是在暗示她什么,她的心里很清楚。
“是吗,确实挺巧的,不过我买在老城区了,咱们离着有点远,好几十公里呢,还得过江,又容易堵车,见一面恐怕有点难度。”
沈之炎多少有点意外,笑了笑,掩饰着尴尬,“真是没想到,你现在这么优秀,看来做自媒体博主是真的蛮赚钱的,难怪现在那么多小姑娘都要做直播,做博主。”
“你看到的只是很少数,赚钱哪有那么容易,每一条视频的背后,所付出的努力,是你想象不到的。”许依恋听得出来,他是对这个职业存有偏见,认为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靠外貌取胜的。
“那是我浅薄了,不过女人的东西,我还真是不了解,我就知道我前妻很喜欢看那些美妆视频,具体是什么,我确实不懂。”说到这里,沈之炎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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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引出什么重要话题。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离婚了,就是在年初,我现在单身。”
“我连你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也不想关注你的婚姻状况。”许依恋确实感觉有点意外,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去年年底结婚,没几个月,实在是性格不合就离了。”
沈之炎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许依恋硬生生打断。
“我到了,前面路边哪里好停车,你就停下来,我要下车。”
沈之炎靠边停车,许依恋说了句谢谢,以最快的速度下车,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车上待下去。
她一个人闷头往前走,不知什么时候,沈之炎忽然追上来。
“恋恋,等我一下。”
“沈之炎,麻烦你注意一下,请你下次叫我全名。”
许依恋停下脚步,她冷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听沈之炎这样叫她,她觉得有点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太着急了。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送送你,你们小区的路灯有很多都是坏的,我担心你这样不安全。”
“麻烦你看清楚,现在不是以前了,我们小区的路灯都修好了。”许依恋此时就站在路灯下,指了指头顶上散发着柔光的灯泡,说道。
“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解释一下,当年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沈之炎极力为自己争取,他确实是看她前妻刷视频的时候才知道许依恋现在在做美妆博主的。
那时的他有些惊讶,视频里的许依恋明艳照人,是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网络红人,随便推荐一个美妆产品都能让店铺销量爆单。
这和他曾经印象里的那个小女孩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高中时的许依恋虽然长的很漂亮,成绩也说得过去,但那时的她是自卑的,因为自己家里的条件不好,她好像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赚取一些兼职带来的生活费而忙忙碌碌。
而那时的他呢,在学校里是公认的优等生,家里做些生意,他自己相貌出众,又客串过几部青春校园网剧,算是县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自然也成为了许多女孩倾慕的对象。
许依恋曾经对他的好感并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而是因为她在校外兼职,被几个小混混骚扰时,沈之炎对她伸出了援手。
青春懵懂的少女,以为他对自己不一样,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写给沈之炎的表白信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女生的手中,对方是隔壁班的班花,名叫李晶晶,她拿着信把许依恋拦在校门外的小巷子里,让她别再痴心妄想。
李晶晶告诉许依恋,之前那段时间,沈之炎之所以没有拒绝她,每晚陪她发消息聊天,还偶尔送她回家,那都是因为沈之炎跟她自己吵架了,找个人随便填补一下空虚而已,现在他们和好了,沈之炎碍于面子不好拒绝她,那么这个恶人就只能李晶晶来做了。
这件事对许依恋的打击很大,她没和其他人讲过,也只有赵真真知道。
那个时候正是到了高三冲刺期,许依恋很快地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心里像是憋着一口气一样,最后高考的成绩令所有人都很意外,竟然考上了宁城的一所大学。
许依恋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同时,那时年纪还小的她,就知道任何时候都是要靠自己的,不能轻易把自己的真心交付给别人。
“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沈之炎,那件事恐怕也只有你还在乎了。”许依恋轻笑着,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现在她自己的事业和成功就是她的底气,让她可以勇敢地和过去说再见。
“那我……”沈之炎还想再争取一下。
“已经很晚了,你要送我就送到这儿吧,上楼去的话,你不合适。”
许依恋最后一句话把他所有的可能性都给堵死了。
她也不想再看沈之炎此时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转身径直朝单元门走去。
沈之炎接二连三地被拒,心里沮丧得很,原以为自己现在有钱了,在宁城买了房,又新提了一辆车子,在当年这一众同学当中,甚至是在这个小县城里,也算是个佼佼者了。
特别是今晚的聚会,那么多同学都围过来恭维他,加他的联系方式,不过就是想以后能让他带着一起做生意发财。
可偏偏到了许依恋这里,她好像早已没有了上学时期对他的那种崇拜感,这让他很失落,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可以变得这么优秀,上学的时候就不该直截了当的拒绝,把她当备胎也是好的。
沈之炎看着许依恋跑进单元门,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便双手插兜,悻悻地往小区外面走,路过一棵大树下时,忽然发现一辆自己的梦中情车。
不禁感叹,他们这个小县城什么时候也能吸引有钱人过来了,他恐怕再奋斗二十年到退休也买不起这辆跑车。
……
路灯下一对男女言语不合,各怀心事,气氛紧张,谁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单元楼里,四楼那一层的窗口,一点忽明忽暗的橙色光点在闪亮着。
在楼上那个抽烟的男人看来,一对身着高中校服的青年男女,站在路灯下迟迟不肯分手,不外乎就是在你侬我侬,依依不舍。
蓝逸川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他一路赶来,按照当时许依恋住宿时登记的身份信息上的住址找到了这里。
在楼下等了很久,路过的大爷大妈见他是生面孔,都忍不住问一句他要找谁。
蓝逸川趁这机会确定了许依恋回老家就是住在这里,可后来转念一想,许依恋应该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所以他就跑到楼道里等,他站在窗口抽烟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好像也挺傻的。
万一她今晚不回来呢,或者,有别的男生送她上楼呢?
没想到,他还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
好在,那男人没有送他上楼。
蓝逸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甚至内心里开始埋怨自己,之前不够主动,让其他男人有了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