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青烟遁

作品:《今天夫君不在家

    岳珑珈俯身拾起掉落在地的柳叶镖,僵直起身,托着沉重的步伐,朝阎瑶的方向走了过去。思索着自己怎么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呢?


    阎瑶几步迎上前,一把抓起岳珑珈的手。


    “芸生,”阎瑶将一件鹿皮囊袋塞进她手中,“方才见你迟迟未动手,想必暗器都用光了吧,这里备了新的,柳叶镖十二枚、透骨钉六支、飞针三十六根,”她忽然压低声音,掏出一颗李子大小,黑乎乎的球,“还有一颗‘青烟遁’,你遇到敌人近身时,就用力掷在地上,掩护自己逃跑,但你要闭好眼睛,知道吗?”


    “时间不多了,快离开此地吧。”说罢阎瑶转身离去。


    岳珑珈低头,见囊袋角落绣着朵小小的云纹,针脚细密,也不知道阎瑶何时准备的。她摩挲着云纹,动了恻隐之心,此刻阎瑶叫她离开,她竟有些不舍了?


    如果不是带着任务接近阎瑶,她真的很想和阎瑶这样的人交朋友,此刻她突然想告诉阎瑶自己不叫“小芸”也不叫“芸生”…


    再抬眼时,那人已与其他堂主合力将棺木抬到马拉的板车上。


    “阎瑶姑娘!”


    岳珑珈突然大喊一声,将囊袋甩上肩头,三两步追上去。带子斜挎在胸前,竟意外地妥帖,一点不妨碍行动。


    “我同你们一道吧!”


    阎瑶倏然回头,眸中闪起光,仿佛早期盼着她能跟来。


    “好,我们一道。”


    阎克谨抱着一捆稻草站在马车旁,听闻此言,指节猛地收紧,干草“簌簌”地从他臂弯间滑落几根。他别过脸去,嘴角绷成一道冷硬的线。


    阎瑶褪下染血的孝衣,露出里头宝蓝色的罗裙。那衣料原是极贵重的云锦,此刻也沾上了斑驳血渍。发间那朵白花被风掀起花瓣,颤巍巍的,似一只白翅蝴蝶倔强地对抗着风。


    棺材已被柴草盖成寻常货垛,金筹赌场内众人已散尽,马车缓缓行进,车辙碾过青石板街,街巷里偶有行人侧目,却都被堂主等人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了回去。


    一行人终于来到郊外一处野地。


    残阳将那座矮矮的墓碑拉出长长的影子。阎瑶几乎是跌下马车,膝盖重重磕在碎石地上也浑然不觉。


    “娘......”她伸手触碰冰凉的碑石,“不孝女儿带爹爹来见您了......”突然哽咽到发不出声,额头抵着石碑剧烈颤抖。


    岳珑珈一个箭步冲上前,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赶忙安慰。


    阎克谨僵在原地,右手保持着伸出的姿势,最终慢慢攥成拳头收了回去。


    他只得沉默地抄起铁锹,指挥几位堂主将棺木抬至坟旁。泥土被一锹锹掘开,土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且慢——”阎瑶突然扑到棺前,手指死死扣住棺盖边缘,“让我...再看爹爹一眼。”


    众人合力推开沉重的棺盖,只见阎三水面色青灰,原本威严的唇此刻竟泛着诡异的漆黑,如同蘸了墨汁。


    “黑罂玉!”岳珑珈瞳孔骤缩,“我曾在《草木异录》一书中见过此毒——无色无味,一个时辰便能要人性命。最可怕的是,死后毒性仍会蚀骨灼脏,将浑身血液染作墨色,所以死后尸身的嘴唇变化最为明显。”


    阎瑶心头猛然一凛——她今早着实被丧父之痛麻痹了警惕之心,竟忘了并未给谢霁飞丧讯,他却是第一个前来吊唁的!


    赤甲堂堂主猛地捶了下自己的掌心:“我想起来了!今早谢霁飞那厮来过铁鲸帮!说是商议婚事,大当家和他一起喝了茶,姓谢的走后大当家直接去的金筹赌场,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阎瑶浑身发抖,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她无力的倒下,幸好岳珑珈在后面接住了她,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那哭声里混着悔恨与释然——原来爹爹并非被她气死,而是遭歹人毒手。


    岳珑珈将阎瑶紧紧搂在怀中,少女的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袖。她不觉也红了眼眶,一滴泪悄然滑落,坠在阎瑶的发间。


    阎克谨单膝跪地,双手握住阎瑶颤抖的手:“瑶妹,为兄已手刃仇人。眼下当务之急是暂避锋芒,不仅是将军府,漕帮也不会放过我们的,但只要你在...”他声音低沉而坚定,“铁鲸帮终有重见天日之时。”


    “芸生,”阎瑶的嘴唇颤抖着,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哽咽,“扶我起来。”她拾起铁锹,一铲一铲地为父亲填土,每一铲都仿佛重若千钧。


    阎克谨与众堂主立即上前相助。岳珑珈则站在几丈开外放哨,她警惕的看着远处是否有人影靠近。


    待新坟垒成,阎克谨重重叩首:“义父在天之灵且安息,孩儿定当以性命护瑶妹周全。”


    几位堂主亦跪地起誓:“帮主放心!瑶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纵使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助她重振铁鲸帮!”


    阎瑶跪在坟前,长睫低垂,眸中似已流尽了最后一滴泪。她苍白的脸上不见悲喜,只重重叩首下去,额头沾了泥土也浑然不觉。


    “爹,”她并未直起身,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女儿不孝,从前不懂您的苦心。”指尖深深掐入泥土,“如今女儿明白了...明白您为何要我嫁入谢家,亦明白您独自扛着铁鲸帮的难处。”


    “您放心,”她忽然提高声调,字字如铁,“女儿定会带着兄弟们,一步一步...把铁鲸帮洗白。”


    说罢又连着叩首三次。


    天色渐暗,墨云堂堂主刚点燃的火把“噼啪”炸响,他将火把分给众人,跃动的火光映亮众人凝重的面孔。岳珑珈却突然瞳孔一缩——远处林间,隐约有黑影如潮水般涌来。


    “熄火!”她忙压低嗓音,“有人来了!”


    就在此时,寒光乍现!


    墨云堂堂主的刀锋离阎瑶后心仅剩三寸时,阎克谨猛地旋身将她护在怀中。电光火石间,一道银芒破空而至——


    “嗖!”


    原是从刚才岳珑珈放哨时,它指间便一只捏着一枚透骨钉,此时钉子已精准钉入墨云堂主腕脉,钢刀“当啷”坠地。但阎克谨的后背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好在并不重。


    众堂主瞬间刀剑出鞘,赤甲堂堂主的刀刃已抵上叛徒咽喉:“老五!前日暗哨报你私会漕帮,我还不信!”他虎目圆睁,“没想到今日你竟真敢对瑶丫头下手!”


    墨云堂堂主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腕,狞笑道:“大哥,漕帮许我当上铁鲸帮帮主之位,铁鲸帮能给什么?”他阴毒地扫向阎瑶,“他阎三水死了就该从我们几个里选新帮主,凭什么让个黄毛丫头骑在头上?”


    “你——”赤甲堂堂主怒发冲冠,却被阎瑶抬手拦住。


    少女挣脱哥哥的怀抱,缓步上前,月光下她的眼神比刀锋更冷:“五叔。既然你选了漕帮...”她突然翻腕夺过赤甲堂堂主的刀,“那就留在这儿等他们来接你吧。”


    刀光闪过,墨云堂堂主惨叫着跪倒在地,双腿已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岳珑珈望着阎瑶挺直的背影,心中暗叹——若非早已拜入师门,她当真想追随这样的女子,也加入铁鲸帮!


    “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隐入幽暗密林,只留下墨云堂堂主在血泊中哀嚎。不多时,漕帮追兵赶到,火把照亮他惨白的面容。


    “带我去见你们帮主!”他挣扎着抓住来人的裤脚,“他答应过我,只要我做内应,事成之后他会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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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铁鲸帮头把交椅!”


    领头汉子一脚踢开他的手,冷笑道:“咱可不知道这事儿,咱只知道帮主有令,铁鲸帮余党,杀无赦!”刀刃划着叛徒脸颊,“再说了,咱可不敢和叛徒共事,走好吧你!”


    血花溅在坟前碎石上,墓碑注视着这一切。


    “分头追!”漕帮众人如饿狼般扑入林中。


    岳珑珈一行人因地形生疏,在黑暗中举步维艰。身后漕帮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甩出的几枚柳叶镖都失了准头,深深钉入树干。


    “你们先走!”赤甲堂堂主横刀而立,其余几位堂主也纷纷亮出兵刃,“我们断后!”


    阎瑶细剑一振,剑锋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我岂能丢下你们!”


    “克谨,快带着瑶丫头走啊!”赤甲堂堂主怒吼一声,刀光已迎上来敌。阎克谨一把拽住阎瑶手腕,强行拖着她向前奔去。


    身后的厮杀声渐渐微弱,间或传来几声闷哼。岳珑珈知道,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正在用性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接着!”她突然掏出“青烟遁”,反手掷向另一伙追兵。烟雾轰然炸开,呛得追兵连连后退。三人趁机隐入更深的黑暗,但岳珑珈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喘息。


    岳珑珈却未察觉——方才那声“接着”,分明是清越的女声。


    三人疾奔间,阎瑶强装镇定,期盼自己方才是听错了,她问道:“芸生!你刚才说什么?”


    夜风卷着落叶从耳畔掠过,岳珑珈脱口而出:“我让他们接着‘青烟遁’......”


    话音未落,她猛地捂住喉咙。铁喉丹的药效,竟在这要命时刻彻底消散了。


    “我没听错,你是女人,”阎瑶骤然止步,细剑“铮”地出鞘直指岳珑珈,“你究竟是谁?!”


    阎克谨也立刻搭上弓弩瞄准岳珑珈眉心。


    “我确为女子。”岳珑珈慌忙解释道,“但入铁鲸帮至今,从未害过你们分毫。”


    眼见阎瑶眼中被背叛的怒火未消,岳珑珈只得说“既然如此,我也不便与你们一道,不如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躲起来吧。”


    岳珑珈刚要奔着另一方向跑,阎瑶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阎瑶摘下鬓边那朵白花,重重拍进对方掌心:“我且信你这一次。”指尖微微发颤,“你若敢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要留住性命,日后亲自向我解释清楚,这便是信物。”


    岳珑珈低头,那朵白花仿佛一只白蝶停在她掌心:“待事了,我定亲自登门请罪。”


    说罢猛地转身向着另一条小路跑去。


    阎克谨趁机拽着阎瑶伏入路边草丛。腐叶的土腥味中,他感觉到妹妹的手冰凉如铁,却死死盯着岳珑珈远去的方向。


    岳珑珈在奔逃中恍如坠入时光长河——


    八岁那年被黑衣人掳走的血腥味仿佛还在鼻尖;十三岁躲在闺阁,就着月光偷练暗器时的手腕淤青似乎仍在作痛;在墨鸢尾被师父指导,第一枚柳叶镖命中家人咽喉时的脆响犹在耳畔...


    “早该料到会有今日。”她自嘲地勾起嘴角,肺叶如火烧般疼痛。


    忽的驻足回身,七八道黑影已迫在眼前。她反手掏出囊袋,飞镖、银针、透骨钉如暴雨倾泻,也不管什么准不准,是否是要害部位了。


    黑影接连闷哼倒地。


    “嗖——”最后一枚透骨钉破空而出,她脱力跪地,望着最后那道逼近的黑影…


    “叮!”


    金属碰撞声清脆响起。那人竟徒手接住透骨钉,熟悉的嗓音带着戏谑响起:


    “夫人你这准头...”封隐岚把玩着那枚透骨钉,“当真进步神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