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洛择木一点也不意外严霜识会主动提出同居申请。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理解这副井井有条下渴望安抚的内心。


    就像是每次旅行他总会在举起手机拍摄风景时注意到严霜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目光像是在外流浪久的小狗，如果你朝他伸出手，最先得到的一定不是信任，而是故作坚强的咆哮。


    而洛择木用了好几个月终于将这块冰捂化了、变暖了，露出坚强外表下那颗毛茸茸的小狗头。


    这让洛择木心里无端涌起一股成就感。


    “真的想让我搬过来？”洛择木帮着严霜识将菜端上桌。


    “我东西很多的，我可能会将飘窗侧边的一整面墙都改造成展示架，你觉得可能没什么用的小石头、明信片、各种材质的纪念品会被我当做宝贝一样收藏起来。”


    “我还会光着脚在家里跑来跑去，或许某天你一下班面对的不是温馨等你的男朋友，而是一个敞开忘记关的衣橱，铺着凌乱毯子的沙发以及堆满了食物的茶几。”


    洛择木很认真的抬起头，对上严霜识的眼睛。


    “养猫就是这样的，总是会把家里搞得一团糟然后又......”洛择木话还没说完，就被从厨房擦干手走出来的严霜识用一个吻堵住了后面的话。


    “小猫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严霜识让开半步用手指抵在洛择木的唇瓣上。


    “我自认为整理能力还算不错，可以给小猫一个舒适的环境。”严霜识又转身去厨房拿来碗筷，摆在洛择木面前。


    “你可以在家里画画，阳台的空间很大，足够你放下一整套画具。晚上我可以听你讲故事，听你讲你以前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你也可以跟我分享你的小石头，我会努力记住每一个石头背后的意义。”


    “等有空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旅游，或者一起回家，我会主动向家里坦白我们的关系，我保证他们也会和我一样喜欢你的。”


    严霜识说得很认真，仿佛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住了很久，对方只要一伸手就知道该递上水杯还是苹果。


    洛择木环抱住严霜识的腰，在他的怀里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晚他们又一次在主卧交颈而眠，粗沉的呼吸缠在一起，闭眼时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身上点火的余温。


    “你想要吗。”


    “宝宝，你喊我什么......”


    “哥......”


    洛择木洗过澡的身上还带着淡淡地柑橘味，领口的水滴顺着肌肤下落滚进胸口。


    手指顺着腰线一路下滑，却又在理智崩断的前一秒紧急停住了手。


    严霜识紧皱了一下眉头，随即长吐了一口气翻身躺倒旁边。


    “没东西，下次吧。”


    洛择木也被这紧急地刹车弄得有些不爽，凑过去细细地啃严霜识的手指，从指甲到指腹留下一排排牙印。


    最后叼着严霜识的耳垂缓慢研磨。


    “不急，我们有的是机会。”


    猫猫狗狗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重新回到学校后，宿舍里所有人都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


    就连一向奉行“及时行乐”的徐嘉阳都在为暑假的比赛做准备，每天不是拿着平板学习乐理知识就是看英文电影，听口语听力。


    一开始洛择木还以为他是在为不久后的六级做准备，直到某次下课洛择木注意到徐嘉阳对着聊天软件斟酌缓慢地打了一串英文。


    “看你抱着手机傻笑好几天了，和谁聊天呢，还得专门用英文。”洛择木随口问了一句。


    徐嘉阳点开对方朋友圈，找出一张演出照递到洛择木面前。


    “主办方不是给我们这群参赛选手拉了个群方便通知，我们就经常在群里互相发自己的作品，以便于后续比赛组队了解对方水平。”


    “有时候遇见自己很喜欢的也会私下加好友商量合作，这不前两天刚加上的，这小子是隔壁学校的交换生，说是先跟我在比赛上合作一下。”


    徐嘉阳手机屏幕闪了闪又是一长串的英文消息，洛择木还没来得及看清内容徐嘉阳就迅速的点开键盘打了一个ok过去。


    “可以啊你全英文交流。”洛择木在徐嘉阳背上拍了一下，“看来这次六级稳了。”


    “什么啊，这小子说话语法乱的有时候连机器翻译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徐嘉阳将手机收回裤兜里，抬着头感叹，“感谢音乐，音乐无国界万岁。”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天有多开心，要是人有尾巴的话估计你都能靠尾巴螺旋升天了。”洛择木怀里抱着专业书，拿手肘撞了撞徐嘉阳。


    “是啊，感谢我们大画家的强力支持。”徐嘉阳凑过来揽洛择木的肩膀，嘴里还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在有。”


    洛择木十分无情的推开了徐嘉阳的手，自顾自低头前行。


    啧。说好的朋友呢。


    两人走到图书馆和寝室的分叉口，徐嘉阳将手里的专业书递给洛择木，自己则转头去图书馆找梁序补习。


    临近期末，徐嘉阳可不想被补考拌住自己比赛的步伐。


    洛择木则独自回寝室收拾东西，三个人住四人寝的好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在寝室收拾东西除非三个人将行李箱全部平摊，不然无论何时都不会出现用行李箱玩“跨栏”的情况。


    洛择木带上自己的银色头戴式耳机，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歌单。


    歌单是很能体现一个人品味的东西。


    也是一个很私密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向你分享了他的歌单，那么在一定方面他也是向你分享了一部分自己。


    手机屏幕被倒扣在桌角，行李箱从柜子和墙壁的缝隙中被推出，洛择木拿了张湿巾擦了擦表面的浮土，将箱子推到柜子前摊开。


    [All I know is (ooh ooh ooh)]


    [We could go anywhere we could do]


    [Anything girl whatever the mood we''re in]


    ......


    洛择木随着音乐节奏点头，手上动作不停的整理好自己衣柜的衣服，将那些过季的、厚重的衣服统统塞进行李箱。


    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独享的宿舍此刻也成了洛择木一个人的舞台。夕阳倾斜，舞台一般沐浴在阳光下，一半藏匿在黑暗里。


    只需一步便可以完成从黑暗到光明的蜕变。


    整理好半边行李箱，洛择木将格挡的拉链拉好，连同一半的落日一同封存。


    仿佛一天的谢幕，被沉重的幕布一点点遮挡，直到无法再窥见一丝一毫。


    落日逐渐淹入地平线，最后一抹阳光从窗外消失时歌曲刚好来到最后一段副歌。


    [Anywhere with you feels right Anywhere with you feels like]


    [Paris in the rain Paris in the rain]


    [We don''t need a fancy town]


    [Or bottles that we can''t pronounce]


    [Cause anywhere babe Is like Paris in the rain]


    沉下来的天空像极了歌词里雨中的梦幻巴黎，音乐与现实对照，让洛择木无端想起了自己去英国时的那场雨。


    急冲冲地没有任何防备的淋了自己一身。


    去阳台收自己晾干的衣服时闷热潮湿的风顺着窗缝钻进宿舍，像是被抑制住了呼吸。


    皱着眉望向窗外，刚还刺眼的太阳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大片大片地乌云沉在天上，厚重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洛择木并不讨厌雨，甚至有时候会故意去淋雨，感受着雨点不急不缓地敲在身上，像是在弹奏无声的乐章。


    可这场雨实在是太急了，急到好像人还没来得及缓神，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像巨石落地，一下下砸在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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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择木眼疾手快的关上窗，可还是晚了一步，雨水被风刮进宿舍沾在了还未来得及收起的衣服上。


    手机铃声从耳机传来，洛择木点下接听键，梁序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洛哥，你还在宿舍吗，我选修课快要开始了，你能带伞来接我一趟吗。”


    手机对面的雨声很大，也很急。


    急到洛择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拿着伞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赶。


    这场雨似乎下得毫无预兆，可洛择木总是觉得这场雨似乎会下很久，久到自己坐上高铁回到家都不一定会停。


    从门口将伞递给梁序，洛择木又从馆内找到了正在和计算题作斗争的徐嘉阳。


    对方似乎很惊讶他的出现，愣了两秒这才压着声音询问，“你怎么来了。”


    “给梁序送伞，顺便也给你带一把。”洛择木将雨伞放到桌面。


    “我说怎么感觉光线有点暗。”徐嘉阳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现在这种天气下得应该都是阵雨吧，不过还是谢了，正好我手机没电，要是真一直下估计我连梁序都找不到。”


    徐嘉阳将伞收进自己的书包里，朝洛择木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现在打车估计都要费点劲。”


    “嗯，到高铁站给你发消息。”洛择木挥挥手，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重新回到宿舍合上行李箱。


    洛择木坐在桌子前叫好顺风车，又冒着雨将行李放在后备箱，这才收了伞坐上后座。


    沾了水的裤腿黏在皮肤上，连带整个人都被这份潮意弄得有些烦躁。


    注意到洛择木微皱的眉头，司机主动开了空调，这才将车里那股闷热吹散。


    “去高铁站是要回家吗。”司机师傅笑的很和蔼。“这种天气都要回家一定是家里早早就准备了好吃的吧。”


    洛择木也笑了，应道：“是啊，茴香肉饺子，皮薄馅大。”


    “真好，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饭真幸福，不像我，为了跑车多赚点经常是下午出车一直到晚上，好几次回家女儿都已经睡了......”


    司机还在前面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洛择木的思绪却被打在玻璃上的雨点夺去了大半，雨线将视野不断分割，又在某个瞬间被雨刷器刮净，来回反复直到车子停在高铁站门口。


    洛择木跟师傅道了谢，拉着自己的箱子进站、检票。


    天色阴了个彻底。


    雨势随着飞驰的列车不断加大。越往家的方向靠近，胸口那股被压制的感觉就愈发沉重。


    直到列车报站后，洛择木这才如梦初醒。打开手机在宿舍和严霜识的对话框里报了平安，随着人群下车。


    听着高铁站外不断响起的雷声，洛择木身侧的手指攥了攥最终还是决定给爸妈一个惊喜，于是掏出手机打了顺风车。


    汽车在墨色的雨夜中穿行，直到凭着下意识走到家门口，洛择木混乱的思绪这才逐渐回笼，指纹解锁，开门。


    客厅内一片漆黑，只有主卧地位置透着些微弱的光。


    洛择木将行李放在客厅一角，自己则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虚掩地房门内。最先传出的是洛志伟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都说了让你别熬这么狠，你不停。”许婷的声音紧跟着传出。


    “择木还说这周要回家，让他看到你这幅样子肯定又要担心了。”


    “谈项目吗咳，咳咳，难免要加班的。”洛志伟的声音断断续续，话还没说完，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择木，你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许婷还没来得及将手里的水杯递给洛志伟，整个人惊讶起身。


    “没什么，今天下午学校没课，就打算提前回来住一晚。”一路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决堤，洛择木尽可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步步走道床边。


    “爸......”


    洛志伟强撑起身体回应，可太过剧烈的动作让眼前瞬间一黑，握着药片的手指卸力摊开，药片滚落一地。


    窗外的闪电如同警示钟将房间内的寂静劈开，洛择木强忍住手指的颤抖，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