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作品:《欢迎来到时晷世界

    “哔——”


    “吭哧——吭哧吭哧——”


    “借过借过!小心烫!”


    天花板上传来阵阵鸣笛声,由远及近,再渐行渐远。


    江知琢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似的,好一会儿才艰难睁开一条小缝。还未来得及理清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又睡了回去。


    这一期间,他做了一个梦。


    浓重的血腥味与消毒水气味混在一起,闻得他胃部一阵不适。扶着墙直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梦里的他正处在一个地下室中。


    地下室的中央是张破旧的床,上面沾染着些许血迹。床边工作台上摆放着不少手术用的工具钳,于幽暗的灯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寒光。


    迈步行至工作台前,正打算拿起桌上的医用剪刀看看,耳边倏然一声巨响,随即后脑勺一阵剧痛。


    “哒哒哒哒哒——”


    “车还要晚点多久啊?我盒饭都吃完了,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啊?”


    “哈哈哈我还有一桶泡面,我先吃为敬!”


    “大哥你悠着点,汤汁都溅我身上了!”


    梦中场景渐渐模糊,骨骼和肌肉传来的酸痛感愈发清晰起来——现在的他似乎正躺在一张床上,还是那种只铺了一层薄毯的硬板床,硌得他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对A!”


    “要不起。”


    “让我出两张行不行,我这破牌都要烂手里了。”


    “王炸!”


    江知琢:……


    好……吵……


    他不耐地睁开了双眼。


    天花板灯管放出的红光格外刺眼,他抽了一下手想要挡住那光,没抽动。


    有什么东西正压在他的手上。


    冰凉柔顺的发丝搭在他的小臂上,发梢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床。绣线精细的婚服映入眼帘,绸缎泛着柔美的光泽,鲜艳的红与床上那人苍白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


    贴在他手心上的那张脸清冷精致,双眸紧闭,安然睡着的模样美得像幅画,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易碎感。


    江知琢呼吸瞬间顿住。


    他的视线从那薄唇移向微红的眼角,瞳孔微震,彻底怔住了。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只见那人眉头一拧,眼睫剧烈颤动,一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好看的薄唇艰难地张开一条缝,却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知琢赶紧支起身来。


    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回事,模样看着像是窒息。于是他先动手将对方由侧躺转为平卧,保持呼吸道畅通。


    “……季斯宁?”


    他抓住对方的肩膀摇晃几下,心下急切,但还是尽可能保持冷静:“季斯宁,你怎么了?”


    季斯宁面色惨白如纸,拼命想要呼吸,却始终无法吸进半点空气,连挣扎的呜咽声都无法发出。


    江知琢没有多想,猛地吸了一口气,低头贴上了季斯宁的唇。


    空气进肺,季斯宁陡然睁开双眼,怔怔盯着眼前放大的五官。江知琢没有察觉,微微偏头又吸了一口气,再次贴了上去。


    季斯宁怔了几秒,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了江知琢。


    江知琢背撞上墙,闷哼了一声。


    季斯宁猛地从床上支起身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江知琢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嘴,本想等季斯宁稍微缓会儿再问,但不知怎地有点等不及了。


    “你怎么了?季斯宁。”


    季斯宁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好半天都没能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劲儿来。


    他眼神飘忽着,不敢与江知琢对视,飘着飘着,落到了江知琢身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江知琢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同样穿着红色婚服。季斯宁凤冠霞帔,他长袍马褂。他俩现在一同躺在红木材质的喜床上,看起来就像是新婚之夜的夫妻一样。


    红色纱幔垂落下来,透过缝隙,只见正对面的供桌上摆了个月老神像,两侧花烛一反常态地放着刺目的红光。


    顶架两侧分别挂着一朵半枯萎的红莲花,被褥和枕头上都绣有喜字。有什么东西硌了他屁股一下,往下一摸,是几颗桂圆花生。


    天花板上不断地传来拖鞋、泡面还有打牌的声音,与这中式恐怖风格的婚房完全不搭。借助对话判断,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是某个车站的地下楼层。


    至于地下楼层为什么有个婚房,他又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地方,无从得知。


    气氛诡异还是其次。这间屋子的颜色红得有点不太正常,刺目鲜艳的红让他产生了些微不适。即便闭上眼,那抹红也没能从他眼底消散。


    于是他转过眼睛看向季斯宁。


    苍白肌肤入眼,居然让他觉得稍微好了一些。


    见季斯宁正抬手摸着自己的唇,表情有些发怔,江知琢反应过来,解释了一句:“人工呼吸。”


    季斯宁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紧放下了手:“我知道。”


    江知琢眨了眨眼,又问:“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刚才看你好像有点呼吸不顺。”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想到要做人工呼吸,按理来说至少得先弄明白窒息原因,再决定该采取什么样的急救措施。但是刚才看到季斯宁这副模样,他脑子里不知怎地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是季斯宁坠入深海的画面。


    画面很快从脑中消散,回过神来,他已经贴上了季斯宁的唇。


    想到这里,他听见季斯宁答了句:“只是做噩梦了。”


    见季斯宁眼神躲闪,他很有边界感地没再追问,“哦”了一声:“我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季斯宁答:“不知道。”


    江知琢回想了一下,睡着之前他应该是在图书馆通宵复习来着。期间做了个陌生地下室的梦,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个地方。


    和季斯宁说了一下,季斯宁支吾片刻,答:“我也是。”


    江知琢狐疑:“你也在图书馆?”


    季斯宁轻咳一声:“没有,我是说我也睡着了。”


    江知琢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也没细究,答了句“哦”。随即下巴一抬,示意季斯宁下床看看。


    季斯宁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爬下了床,差点让婚服裙摆给绊倒。站定之后,他朝江知琢伸出一只手。


    江知琢动作顿了一下,撩起眼皮,对上季斯宁黑亮的眸子。


    这个场景似乎在哪见过。


    一样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样幽暗的灯光以及泛着柔美光泽的婚服,一切的一切,隐隐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而季斯宁也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片刻,江知琢抓住那只手,借力下了床。


    他比季斯宁稍慢这么一步,若有所思地盯着背影看了会儿,看着看着,思绪不知怎地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上次和季斯宁见面已经是去年的事了,那次见面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他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小的时候还是挺要好的,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矛盾,关系越来越差。上次吵架时的情形他已经记不清了,现在乍一想起来,想到的都是以前关系好时的事儿。


    季斯宁刚才睡着时的乖乖模样从脑中闪过,他想起季斯宁幼儿园的时候,那小脸粉雕玉琢的,眼睛黑黑亮亮,皮肤却是病态的白,看起来相当惹人怜爱。所以即便后来关系变差,他还是时不时想起以前那个可可爱爱的季斯宁,甚至于吵架的时候,他都有点不忍心说重话。


    正这样想着,天花板上一个黑影“咻”一声朝他扑来,速度之快,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眼看那黑影就要啄到他了,季斯宁赶紧扯了他一下,这才险险躲开。


    那小玩意好像只是出来吓吓他们,见没啄到人,逛了一圈又钻了回去。江知琢猛猛晃了几下脑袋,不敢再出神,轻声说了句:“谢谢。”


    季斯宁闻言微微一愣。


    他松开手,不太高兴地‘啧’了一声。听到江知琢的耳朵里,他以为季斯宁是在嫌弃他拖后腿了。


    于是他正了正色,不再多想,快步走到门前。


    门上显现出一个发光的数字九宫格,上面有四个框框,兴许是得输入密码才能离开房间。江知琢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确认门是锁上的,这才伸手碰了一下那数字九宫格。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行小字——[解谜倒计时:27:20]


    “啪!”


    天花板上传来一声巨响,几个体积巨大的黑影倏地砸落下来。


    季斯宁心下一惊,扯着江知琢想要躲开,没料想江知琢正打算往反方向躲。好在季斯宁力气够大,一下把他拉进了怀里。


    两人一起摔到地上。


    那黑影从天花板上砸下,砸到离地面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噼里啪啦开始掉起了装备。


    动静持续一会儿便停止了。江知琢赶紧从季斯宁怀里爬起,将他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季斯宁说:“没事。”


    “那就好,”江知琢深呼一口气,还想着季斯宁刚才那声‘啧’,怕拖对方后腿,“下次不用管我,我能躲开。”


    “……”季斯宁微微蹙眉,语气一沉,“知道了。”


    江知琢点了点头,拍拍身上的灰尘,上前观察刚才砸下来的东西。


    那是几具胸腹位置被绑了麻绳的尸体,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地上还掉落着几只断肢。其中几具尸体看起来挺新鲜的,充斥着血腥味的粘稠液体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起先他还以为他们是被卷入了什么凶杀事件,如今细想一下,刚才天花板上明明没有这些东西。


    是有什么机关吗?


    这样想着,他又凑近几分,打算研究研究。很快他的唯物主义碎了一地——尸体原先都是背面朝上、正面朝下,以伏趴着的姿势被绑在麻绳上的。可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尸体幽幽朝他转过脸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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