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扇房门轻轻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


    正是沈衍。


    沈衍呼吸了下新鲜空气，放缓脚步，走到灶房，先给热水烧上。


    当他相对谁好时，自然也是处处妥当，比如早上天气凉，能有热水洗漱，就会好受许多。


    唐锦给他交了些底，也率先给出了善意，日后不出意外，他们就是一辈子的家人了，这种感觉并不坏。


    所以沈衍也投桃报李，在能做的时候，也不会故意偷懒，关系都是处起来的。


    不过他不会做饭，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就是烤肉，还是曾经跟着大军出征的时候学的。


    勉强入口，就不献丑了。


    沈衍自己洗了脸，把水烧上，拾了一根树枝，精心凝气，提手，就着家中的空地挥舞起来。


    农家的院门都宽敞，足够沈衍发挥，他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凌厉与血气，招招都是奔着杀人去的，不像是什么正经武学。


    他极有耐心，光是砍劈这样的基础动作，都能不厌其烦地练习一遍又一遍，在打基础这一块，他从不懈怠。


    这具身体还是太虚了，有机会可以调理一下，他得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实力提起来，不说到前世的地步，也得有个五分的力。


    家里就他一个会打架的，唐阿爹又要出去做生意，要是他不厉害一些，怕是家里人容易被欺负。


    不过算算时间，县试也就是这些天了，等唐阿爹去镇上做生意的时候，他也可以跟着去打听打听消息，一口气把秀才考了。


    举人嘛，倒是可以缓缓，现在还年轻，多积攒一些实力再去京城更好，不然他们就是被欺负的命。


    沈衍盘算了很多，但都自然而然地，将唐锦和沈倦给算上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不然他都要觉得不可思议。


    若是按照以前的性子，哪怕认了这个亲，他也是更倾向单打独斗，让他们留在家乡，等他爬上去了慢慢拉拔。


    倒是第一次考虑到，要带着人一起去京城奋斗。


    唔，甚至忘了考虑，唐阿爹他们乐不乐意去京城。


    不过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沈衍又练了一小时的下盘，顺道抓紧时间修炼内力，进展倒是喜人。


    而在他收势的时候，唐锦也抱着沈倦推门出来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么早？”


    沈衍略微点头：“水烧好了，在灶房里。”


    唐锦更惊讶了，对沈衍赞叹不已：“行啊，真不愧是阿爹的好大儿，就是能干！”


    沈衍：“……”


    唐锦的自来熟显然是比沈衍熟得多的，都让沈衍无话可说了。


    他动作麻利地给沈倦擦了脸，然后送小家伙出灶房去陪哥哥，自己去开火把早饭做了。


    今天的他们事也不少，怕是都没空做一顿正经的，倒不如早饭多做些，中午也就能省不少事了，晚上吃中午的，一天又过去了。


    想着，唐锦干脆把家里剩得不多的面粉掏出来烙饼吃。


    要干体力活呢，得吃有油水的。


    当然，唐锦没有忘昨天给倦倦说的鸡汤面，烙饼是因为方便，鸡汤面是因为好吃，就不能都拥有吗？


    他可是一下多了五两银子的自由支配权诶！


    说干就干，唐锦甚至给沈衍叫进来给他揉面，自己同时在另一边煎鸡蛋下面条。


    这一顿吃得属实豪华，要是放在别的人家，怕是得骂唐锦败家了。


    但在场的两人没有丝毫反应，沈衍甚至夸赞唐锦的厨艺特别好，比宫中的御厨也不差了。


    唐锦听在耳朵里，哪怕知道可能是假话也高兴，顺道也又对沈衍的身份猜到更进一步。


    一个能进宫里吃席的官。


    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


    沈倦扒在灶台边上，巴巴地看着，沈衍瞅了眼小家伙，故意道：“别看了，早上不能吃糖。”


    沈倦鼓着腮帮子，也不吭声，绕到唐锦的那边，继续巴巴地看。


    唐锦瞥了眼沈衍，哼笑一声：“好大儿，这样哄不了小孩子的。”


    是吗？


    沈衍低头继续揉面，然后像是不经意一般说道：“我去砍柴吧，多跑几趟，说不定还能碰上些野物，带回来。”


    唐锦没反应过来，随口答应了，挑水和砍柴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


    但下一刻，沈衍就直接问沈倦：“阿弟是想和哥哥去砍柴捡山货，还是和阿爹去挑水？”


    “和……”沈倦下意识想说阿爹，可脑袋疯狂转动，想到阿爹不给他碰凉水，那跟阿爹就没法帮忙，成了添乱的。


    那……


    沈倦眨眨眼：“倦倦和哥哥捡柴！”


    沈衍也哼笑一声：“那看来今天的阿弟还是更青睐哥哥。”


    唐锦：“……”


    他扭头，小家伙果然又急了，一副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样子，不过好在这次没有惊慌失措，昨晚的谈心还是有些效果的。


    他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让小家伙跟着哥哥！


    唐锦看便宜儿子有些不顺眼，连蛋都少卧了一个。


    不过也很美味了。


    鸡汤，鸡肉以及荷包蛋组成的一碗香喷喷的面条，那霸道的香气直冲鼻尖，让人恨不得连碗都吃进肚子里。


    烙的饼内里的馅料是就着家里剩的菜现调的，不过并不会觉得不新鲜难吃，而是在各种调料的中和下，咸香可口。


    一口咬下去，绵软的饼外皮酥脆，再往里，那足足的馅料又增添了一分的美味，吃起来很有层次感。


    因为是连着中午的一起弄的，饼不算少，饶是如此，光是沈衍一个人就吃了两个饼，看得唐锦瞠目乍舌。


    他信了沈衍说的，他做得比御厨好吃了。


    不得不说，食客的迫不及待，是对厨师最好的赞美。


    唐锦心情都好上不少。


    沈倦嘛，倒是吃得不多，他的面条虽然少，但是卧了两个蛋，轮到饼的时候，肚子就有些撑了。


    他只吃了半个，剩下的半个是唐锦解决的，他可不嫌吃倦倦吃剩的东西。


    剩下的饼都被唐锦煨在锅里，谁饿了简单热一热就能吃。


    他在家里翻翻找找，给沈倦和沈衍都准备了一个水壶，沈倦的是小竹筒，很轻，沈衍的是水囊，毕竟他才是干体力活的那个。


    然后找了个小背篓给沈倦背着，继续把更长一些的带崽绳绕在两人腰间，这就算是准备好了。


    沈衍带着柴刀和绳子，就带着小跟屁虫上山了。


    天色还早，但村里已经有人成群结队地往山里走了，毕竟一天就那么点时间，不早点上山，等太阳出来了，那就受罪了。


    也正是这样，唐锦很放心两个孩子往山上走，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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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往深了走，多走几步都能碰上村里人。


    沈衍照旧是那不紧不慢的步调，沈倦也有些习惯了，跟在沈衍身后，实在等不及了，就左边转转右边转转，跟个小蜜蜂一样。


    沈衍都不懂小家伙着什么急。


    他也就这么问了。


    沈倦说得超级冷酷：“早点忙完，早点帮阿爹。”


    沈衍思考：“你这么小，能挑水吗？”


    上山还可以捡菌子，挖野菜，一边玩一边干活，去挑水……


    不是沈衍看不起小朋友，怕是一桶水提回来，能有半桶就不错了。


    沈倦红着脸，小声嘟囔：“可以帮别的呀。”


    沈衍打量小家伙，道：“要不我教你读书吧。”


    沈倦：“？？？”


    假哥哥是在嫌倦倦笨吗？


    沈衍看小崽子一副呆愣住的表情，忍笑敲了下他脑袋：“多读书，长个心眼。”


    沈倦不自觉地反驳：“我不笨！”


    “是不笨，就是没心眼，”沈衍想到这小家伙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人，更是觉得小孩好骗，“以后要是有人说，他是你亲哥哥，你岂不是也会跟着人走了？”


    “才不是！”沈倦觉得这是污蔑，他才不是这样的小孩，“我有阿爹和哥哥，才不跟别人走！”


    “那多读书也是没错的，”沈衍看小孩还是不服输，继续道，“你瞧，不读书，连哥哥都说不过。”


    他感慨：“哥哥连童生都不是，往上，比哥哥会狡辩的比比皆是，看来倦哥儿还是很容易被骗啊。”


    沈倦……


    都说了他不会随便被骗！


    不过，不过，要是能读书的话，沈倦自然也是愿意的。


    他没有继续回怼，而是安静了好久，然后悄悄地拽住沈衍的衣摆，拉了拉。


    力道很轻，也就沈衍能感受到了。


    沈衍低头，小家伙扬起脑袋，眼睛睁得圆圆的，水雾雾的大眼睛里，满满的认真。


    “哥哥。”


    他在对刚才沈衍提出的假设做认真回答。


    “你是倦倦哥哥，倦倦只跟你走，不跟别的哥哥走。”


    沈衍漫不经心的眼神有一瞬地停顿，最后也只是轻笑了下，像是没往心里去：“你最好是。”


    话音落下，沈衍继续往前走，不自觉地，速度倒是加快了些。


    “我当然是！”沈倦嘟囔着，哒哒哒地跟上沈衍的步伐。


    经过昨天，他确实活泼了些，虽然看上去还是很乖，不太敢提什么要求。


    稍稍活泼胆大了的沈倦小奶音中满是期待：“哥哥，倦倦真的能读书吗？”


    “倦倦是小哥儿，也可以读书吗？”


    “你想去书院读书？”沈衍思考了下，“也行，等我考上了，想想办法，给你塞进去。”


    沈倦顿了下，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想读书，在哪都行。”


    “那就我教你。”


    沈衍对此表示：“书院那些老迂腐，能教什么好东西，我教你便是。”


    沈倦双眼亮晶晶的：“哥哥，倦倦也喜欢你！”


    沈衍猛地低头，似笑非笑地看这小嘴突然变甜的小家伙，音调拉长：“也？最呢？”


    沈倦不吭声了。


    沈衍气笑了。


    好啊，这小屁孩连个饼都舍不得给他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