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尊已嘎,有事烧纸

作品:《我被重生后的自己宠了『女穿男』

    夜幕四合,鸦雀无声。


    终年昏暗不见天日的魔宫里,累累白骨堆成的王座之上,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大喇喇的躺在上面,时不时在身上用刀划着什么。


    没人知道她在刻什么东西,只知道这种看起来像疯了一样的行为,女子已经进行了整整三十年。但是因为魔尊之体不似凡体,寻常武器无法对其造成彻底破坏,每次都是划破后又快去的恢复,尽管如此,她仍乐此不疲。


    也许是因为魔尊是女性的原因,因此这魔宫里大部分的都是侍女。寄雪就是这魔宫里侍女的一员,一名最不起眼的小宫女,负责魔尊的生活起居。


    偏生今日格外倒霉 —— 搭档的小宫女称病告假,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她一人。青铜烛台上的鬼火忽明忽暗,将她的影子扯得老长,贴在白骨砖墙上像道摇晃的符咒。


    骨刀划过皮肤的 “滋滋” 声像生锈的锯子在磨她的神经,寄雪攥紧袖口的手指几乎掐进掌心。但她不敢动也不敢跑,只能默默地忍受这种精神折磨。


    直到耳旁的割肉声停止了,寄雪突然听到一声叹息,她立马识趣般走了过去弯下腰,像往常一样为魔尊大人递上用圣水沾湿的白布。


    只是这次,她将白布高高举过头顶却始终不见人来拿,在极度恐惧之下,她只好非常轻微地抬了一下头,就见魔尊只是静静地盯着左胳膊上的伤处,而指尖随意划过王座上的白骨。只是她刚刚呼出一口气还没完全放下心来,下一秒,她就看见魔尊的眼睛向她这边转了过来,她只好立马低下头。


    喉间像卡着块冰,而那些荒唐的留言也像蛛丝一样秘秘的缠绕起了寄雪的思绪 ——魔尊每月都要生食活人,尤其偏爱十几岁少男少女。而此刻对方指尖摩挲白骨的声响,像极了在数算她脊椎上的骨节。


    她一边想着一边发抖,直到手里的水一滴滴流下将她的衣袖也沾湿,她才听到一声轻笑,蜻蜓点水样,“怎么了,不敢看我吗?”


    掌心突然被覆上温热的指尖,寄雪惊得抬头,正看见魔尊指尖还沾着未散的黑气,却用指腹轻轻敲了敲她的指尖。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寄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眼前这个人。这个被所有人称作嗜血魔头的魔尊,她看着她本该秀丽却因常年不见阳光而苍白的皮肤,看她本该嫣红却因魔功而暗沉下去的嘴唇,看她本该明亮却因忧愁而灰暗的眼睛,于是,她颤抖着说出了她的名字,“禀告王上,我叫……寄雪。”


    她听见那人又笑了一声,“寄雪……我寄人间雪满头的寄雪吗?”


    寄雪没读过什么书,来魔宫后也只是刚刚开了蒙,也没背过什么诗书,只能老老实实回答,“答王上,奴婢,啊不,我,我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不太清楚。”


    越说她越觉得没底气,因此最后几个字可以说是根本没说出口,反而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但很奇怪,在她的膝盖彻底碰到石头上时,寄雪觉得自己突然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团黑气,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是魔尊大人在帮她。


    “啊,多,多谢王上。”


    “不用。”


    她看着魔尊突然变得笑眯眯的脸,腿又忍不住发抖,而这次当她又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的时候发现自己膝弯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坐下吧,和我聊聊。”


    “哦,好,好的,王……”


    “哎,打住,不用叫我王上,直接叫我……嗯,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寄雪一听这个立马全身的汗都冒出来了,“不用不用,奴婢还是叫您……”


    “奴婢什么,不许称自己奴婢,哪里来的坏习惯,在这里人人平等,既然你告诉了我名字,作为回礼,我自然也要告诉你。”


    寄雪看着眼前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人,惧意也慢慢降下去几分,只好糯糯的点了点头。


    而面前的人一听这个,确实来了兴致,直接勾了勾手指,让寄雪离自己更近了一些,“我叫虞昭川,你可以叫我昭川。”


    这是寄雪第一次听见魔尊这么兴奋,她刚开始舒缓的心情又因为下一句话变得紧张了起来,急忙用手摆着说,“不行不行,我怎么能直接称呼您的名字呢,这不对不对。”


    面前的人一听这话直接瘪了瘪嘴,“怎么不能呢?还是你觉得……”


    “啊,不是不是,我没觉得怎么,我只是只是……”寄雪脑子一边想,嘴里一边说,可怎么说怎么觉得不对,她现在简直是害怕到极点了,刚准备跪下去,就被一声爽朗的笑声给截住了。


    只见王座上的女人一扫往日的阴霾,拍着大腿哈哈地躺在其上,一边笑还一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寄雪啊寄雪,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寄雪先是蒙了一下,随后才也跟着慢慢笑了起来。


    等笑声渐渐下去,虞昭川才扶着她的肚子坐正,“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笑了,笑的我肚子有点疼。”


    “啊,王,昭……昭川,你还好吗?”


    虞昭川揉了揉肚子,“还好还好,那你呢,现在还怕我吗?”


    寄雪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这种哪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只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怕我吗?我还挺好奇的。”虞昭川用手撑着脸,往寄雪那边挪了挪。


    寄雪看着虞昭川有些憔悴的脸,咽了口口水,怯生生的边说边用眼睛余光瞅虞昭川,“因为,因为您是魔尊啊。”


    “仅此而已?”虞昭川眨了眨眼,满脸疑惑。


    “呃,好像还有一些。”寄雪又瞅了瞅虞昭川的脸色。


    “那还有什么?”


    寄雪本想一吐而快的,但看了看虞昭川王座下的白骨她顿了一下,试探着问,“如果我告诉您,我今天还能回去吃饭吗?今天食堂做的是我最喜欢的小炒菜。”


    虞昭川往后坐了一下,“嗯……看我心情,你先说。”


    “……那,如果我说,您会生气吗?”


    虞昭川有些被眼前的女孩搞得头晕,只好手指在空中划了几道,随后说道,“我刚下了一个咒,如果我今天因你所说之话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话,我会立刻反噬而死,这样你会信任我一些了吗?”


    寄雪被吓得愣了一下,她刚想说不用这样的,就被虞昭川直盯过来的眼睛吓了一跳,随后才点点头,“嗯嗯。”


    “因为我进来时间比较短,所以听说的大多都是外面的传闻,您别太介意。”


    “你说。”


    “我年纪比较小,也都是听旁人说的,说您,会吃人……”寄雪边说边看魔尊的脸色,等她说完这个,看虞昭川脸色没什么变化,她才小小呼了口气继续道,“外面都传,说您喜欢一月吃至少十个人来保持自己的美貌,尤其喜欢二十岁以下的年轻漂亮的小伙子和小女孩。”


    虞昭川半躺在王座之上,嘴角勾着一抹微笑,评点道,“像你这么大的么?那还真的挺漂亮的呢。不过我不喜欢吃人肉,我喜欢吃麻辣烫。”


    “麻辣烫?那是什么?”


    “你们食堂没有吗?”


    “不知道哎,我只在一楼吃,上面没去过。”


    “为什么不去,食堂可一共有十层哎,你不去多可惜。”


    “那,那是因为我品阶太低了,还不够格去上面。”寄雪说着低下了头,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


    可旁边的虞昭川却直接坐了起来,眼神变得无比狠厉,“这是谁规定的。”


    寄雪还没反应过来虞昭川的态度变化,“没有谁,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这么干,等我再干一年我就能上二楼了!”


    她越说越兴奋,完全没看到旁边的虞昭川身上冒出了缕缕黑气。


    “昭川。”


    虞昭川被这一声吓得立马收回了自己的魔气,又换上了挂在嘴边的微笑,,“哎哎,怎么了?”


    “没什么,我看你走神了,就想着叫你一下。”


    糯糯的声音,腼腆的笑容,这一切让虞昭川看在眼里,直至一抹黑色的衣角遛进她的视线内,她才发觉如今鲜妍的是面前的寄雪而不是她。


    “你今年应该有十六岁了吧。”


    寄雪点了点头,“那昭川你呢?”


    “我?不记得了,该是有八百多岁了吧。”


    她听见面前的少女一阵惊呼,“怎么会,可是你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


    虞昭川笑了,细细的把那几个字在嘴里研磨嚼碎,“二十几岁吗?确实,那是我最后作为虞昭川活着的时候。”


    寄雪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只是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悦耳的铃声,这是虞昭川以前设定的吃饭铃。


    小姑娘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虞昭川显得犹豫不决,虞昭川看出了她的纠结,只微微一笑,“去吃饭吧,这次试着去三楼看看,尝一尝麻辣烫,很好吃。”


    寄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刚转身想走,就又回过身来对着虞昭川弯了一下腰,“谢谢你,昭川。”


    “去吧。”


    随着“哒哒”声渐远,虞昭川嘴角的弧度才放下来,转变成她本来就有些耷拉的嘴角。


    魔宫里太空旷了,万籁俱寂,除了她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虞昭川又躺了下去,她仰靠在白骨王座上,望着穹顶垂落的蛛丝,闭上眼,继续做她百年来一直在做的那个梦。


    梦里是令人绝望的火海,那是她绝望开始的时候。


    熔炉的火烧的很旺,是五位修仙界大能集聚自己的半生功力练出来的业火。虞昭川仍然记得那天她狼狈的跪在地上求着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的样子。


    可无论是当初说要与她结为道侣的月华仙尊,亦或是愿意为她放弃所有的重莲公子,皆是一幅事不关己之态。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


    虞昭川全身都是血,被几人逼到了熔炉的开关处,像个传统意义上的泼妇一样毫无形象的喊叫。


    起初没有人搭理她,那几位对整个世间来说都是处于最高层的仙长、大人皆冷眼看着她,如同在看着一根草,一团泥,并没有想对她解释什么。


    “放过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刚刚筑基的,放过我……求你们了……”


    刺耳地尖叫声不断地充斥在每个人的脑袋里,五个人,每个人都高高在上观看着脚下女人的丑态。


    直到虞昭川的力量耗尽,她再也喊不动了,一个摇着折扇的人才从人群中慢慢走了出来。


    是妖族最高贵的继承人,重莲,他站在虞昭川五步之外,把扇子展开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露出他那双狡黠的红色眸子,斜睨着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


    “昭川,何必呢?你就自愿跳进去成全我们所有人,也成全你,这样不好吗?”


    喉间突然泛起腥甜的笑,虞昭川扯着嘴角撑起身子。剧痛像无数细针在骨髓里游走,她却偏要挺直脊背,从沾满血污的睫毛下,仰头自下而上审视着居高临下的重莲 ,曾经为她说尽甜言蜜语的温润嗓音,此刻正毫不在意地要让她去死。


    “我为什么要遂你们的意呢?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根本不配为人……”


    还没说完,虞昭川就狠狠地咳出了一口血,她的身体也因此不稳而趴在了地上。


    “真可怜啊,昭川……”重莲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而后,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声音一下子高涨了起来,“那如果我告诉你原因,你会选择自己跳进去吗?”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听虞昭川的意见,只是往后看了还站在远处的几人才慢慢转过身来,撩了一下外衣而后潇洒的蹲下,像他平常给虞昭川摘花时那般利落。


    “昭川,你知道世界上有‘应劫’这个东西吗?”他自顾自的说着,声音里夹带着极度兴奋而带来的颤抖。


    而面前趴在地上的女人并没有给他应有的回应,但这并未影响重莲的激情,他突然又把自己胳膊上的衣服撸开,将胳膊伸到虞昭川背血糊了满眼的脸面前。


    “昭川,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也是我们的劫,是我们在场每一个即将突破的修士的劫。”


    虞昭川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手抹了一把眼睛,才在模糊地视线里看到了重莲白瓷般的肌肤上刻着的泛着不详的黑气的“虞昭川”三个字。


    就在那一瞬间,虞昭川感觉自己的脑子突然被什么击中,接着她就听见那道霜雪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虞姑娘,这是你的命,用你一人换我们五人,岂不是最好?”


    虞昭川突然很想笑,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再做出任何动作了,她只能趴在地上,身体一颤一颤。


    后来,后来的事情虞昭川也记不太清了,她忘了自己是怎么进的熔炉,忘了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吸收了藏于其中的他们的法力,忘了自己是怎么突破熔炉把在场的所有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洞府又杀入魔域,忘了自己是怎么成为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天下公敌……


    虞昭川睁开眼睛,忽然有一个极为迫切的想法从她脑中升起,于是她举起自己的胳膊反复观看,终于她笑了出来。


    那笑声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并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轰声,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魔宫的宫人都集聚在了门口。


    人们纷纷讨论这是怎么了,却没有一个人敢推开那扇石门,直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试着推了推,才发现门其实根本没锁。


    他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了惨叫声。


    而随着魔域的第一声丧钟撞响,整片大陆上的人才后知后觉的理解了这个事实,那个令天下人颤抖八百年的阴影、被冠以 “嗜血魔头” 的天下公敌——虞昭川,死了。


    而杀死她的正是她的“劫”,那个出现在虞昭川胳膊上的“CZ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