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那一刻，黛玉便回了神。


    爹爹与哥哥还在等她，黛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才一动似被什么缠住，四肢无法用力，窒息感伴着模糊的声音传来。


    “林姐姐！鸾姐姐你竟然……”


    没料到王熙鸾敢将黛玉推入水中的惜春惊呼一句，起身想去找人救林姐姐。


    刚一动，便被王熙鸾下意识拉住。


    她刚刚……


    “你快放手，来人啊！快来人县主落水了！”


    王熙鸾竟将人推入水中？


    孙思语推开向自己倒过来的小丫鬟，刚一靠近下意识先堵住惜春的嘴，拿眼神示意。


    你都推人下水了，现在想怎么办，速速拿个主意出来。


    见王熙鸾依旧呆愣愣不动，孙思语只能道：“县主呢？我刚才好像听到落水声。”


    惜春死死盯着人，挣脱不开王熙鸾的桎梏，也推不开被捂的手，急的落泪。


    反倒是王熙鸾喃喃一句落水。


    是了，刚刚她亲手……不，她只是想让林黛玉知难而退。


    可是……小姑娘长得我见犹怜，她怎么争得过！


    世子爷是她发现的宝藏，只能属于她，决不能有人来染指。


    心底的恶被滋生。


    王熙鸾虽说是同家里男孩一起养，不过是一同爬树抓鸟再被一同罚跪祠堂这种小事。


    刚听惜春一喊，她便后悔了，此刻听到孙思语质问，下意识开始解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她不敢……”


    “闭嘴！”


    孙思语被王熙鸾的蠢操作弄得眼前发黑，你之前信誓旦旦要做代国公府世子夫人。


    就这么点胆子，还敢招惹那位混世魔王？


    感受到惜春眼底的恨意，孙思语明白今儿这一出唱砸了。


    不过王熙鸾错有错招让林黛玉落水，也算为自家报了一回仇。


    眼下，只要将过错全甩给王熙鸾，不要被人认出自己即可。


    打定主意，孙思语松开捂人的手，细声细气开始劝，“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惜春姑娘！”


    “姑娘，虽说你是我的主子，我不能帮着你这样做害人之事。”


    都是你说世子爷喜欢林家姑娘，对她特别，她这才来。


    王熙鸾恨不能吃了孙思语，“你……孙，啊！”


    孙思语发狠咬伤王熙鸾的手，对着得了自由的惜春道：“快去唤人救县主。”


    “我们姑娘失心疯了，我拖住我家姑娘，你快去！”


    惜春扫一眼开始互扯的主仆，心下涌出一股怪异。


    瞧着挣扎的水花渐小，惜春一咬牙跑去寻会水的婆子。


    林姐姐，你千万要挺住。


    惜春边跑边喊，“快来人，县主被人推入水中！”


    跑了一段的惜春见四下无一个洒扫婆子身影，便知那主仆二人早有打算。


    若知道就该让雪雁留下，惜春叹一声，奔向晴辉院。


    恰雪雁放心不下，将东西送回边拉了青禾几个出来寻姑娘。


    刚转出竹林，便听惜春惊呼，姑娘落水了！


    青禾一把抓住惜春，问清位置，疾步飞奔至池边跳入水中寻黛玉。


    落后几步的白芷吩咐小丫鬟去寻宋嬷嬷，随即道一句谢紧跟着跑到亭边。


    青禾水性极好，不过少顷便寻到沉底的姑娘，将人带至池边，抱起便要往回跑。


    白芷忙拦住青禾，“先瞧瞧姑娘口鼻中可有异物堵塞。”


    待青禾将姑娘放平，白芷将大氅披在姑娘身上，瞧着姑娘青白的脸。


    白芷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手给黛玉做落水上岸后的紧急救治手段。


    池水一点点沁出，直到口鼻皆净。


    除了脸色青白，与平日睡着一般无二，偏姑娘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


    “姑娘！”


    青禾紧紧握住白芷的手，“我先带姑娘回去换湿透的衣裳，你去寻嬷嬷为姑娘请太医来！”


    对，还有太医！


    姑娘身子弱，一时落水不醒也是常有的事，白芷快速起身去寻宋嬷嬷请太医。


    听闻黛玉落水昏迷不醒，贾母等人很快都聚了晴辉院中。


    几位被请来的太医轮流诊脉，落水不醒，高热不退都是常有的，几位太医言退了热，醒来就好。


    宋嬷嬷心下一松，对着太医道谢，看向跪在榻前呜咽的雪雁，“好了，眼下不是哭的时候。”


    不同于知晓前因后果的宋嬷嬷，贾母一听黛玉出事急忙赶来。


    此刻听雪雁哭，下意识认为是其照顾不周导致黛玉落水。


    “你是怎么伺候的，此刻还在此哭哭啼啼，把人拖出去打死！”


    “都瞧着些，不好好照顾姑娘是什么下场。”


    宋嬷嬷拦下，“老太君还是回去问一下我们县主是因何落水的吧。”


    贾母被宋嬷嬷的气势噎住，“这，你什么意思？”


    安排前来的女眷离去的王熙凤便是在这个时候入内，正好听见宋嬷嬷道：“老太君不妨问问琏二奶奶。”


    “凤丫头，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姐儿心下叫苦不迭，“是堂妹惹的祸，我已经给叔叔送信，绝不姑息。”


    她都想撬开王熙鸾的脑子瞧瞧里面都装了什么，推人入水竟敢直接跑！


    凤姐儿按下眼角的泪，“林妹妹如何了？”


    此时的黛玉悠悠荡荡忽至一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之地。


    心下记挂哥哥与自己落水的黛玉心想：她要速速回去。


    忽听有人作歌，黛玉想起曾听过的狐仙一类，不做理会，径自往前寻路。


    四处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梁，黛玉不喜转身再寻，又见仙花馥郁，异草芬芳，恍有熟悉之感。


    黛玉正疑惑自己可是被淹死，才到了这等地方。


    忽有几个蹁跹而来的仙子将黛玉团团围住，脸上是诉不尽的欢喜。


    “好绛珠妹子，你怎今儿来了？”


    熟稔的态度让黛玉吃了一惊，抽回手问：“姐姐是？”


    那黄衣女子被如此冷落，只当绛珠为前些日子没能接她闹小脾气。


    “绛珠妹子莫恼，前些日警幻姐姐曾说接了妹妹生魂来，却带了个浊物来，实非我们姐妹之意。”


    “就是那贾府算什么，竟让我们姐妹接待那蠢玉。警幻姐姐还说什么是宁荣二公所托！”


    黛玉自幼可谓过目不忘，而今嬷嬷整日同她讲外祖母府中事。


    听到浊物、贾府、宁荣二公便知宝玉亦曾到过此地。


    不是成了孤魂野鬼，黛玉放下心来，握住黄衣女子的手道：“我怎会恼，只是怎不见警幻姐姐。”


    黄衣仙子见绛珠亲亲热热拉她的手，顿时放下心来，“警幻姐姐前些日子闭关去了。”


    “妹妹好容易来一趟，我带妹妹四处玩耍一番？”


    不同于黄衣仙子心性单纯，一直留意绛珠生魂的紫衣仙子开口道：“妹妹今儿是如何寻来的？”


    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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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来的。


    正思忖如何应付过去，黄衣仙子继续道：“丁香姐姐，这种话你让绛珠妹子如何回答你。”


    “是啊是啊，绛珠妹子此去是报恩，又非到了瓶颈去突破，封了全部仙识。”


    绛珠化形没多久便去报恩，比之凡人不过三岁稚童，真会有所准备？


    丁香细细打量绛珠生魂，魂体凝时，与神瑛侍者的因果只剩最后一点。


    绛珠才去了多少日子，竟还的这样快。


    丁香心下大骇。


    警幻姐姐所言的下凡历劫突破修为瓶颈真的可行？


    那些未回来的姐姐妹妹只是因心思不坚，染了红尘孽缘才香消玉殒的？


    丁香的神色变化全被黛玉看在眼中，她悄悄同黄衣仙子咬耳朵，“丁香姐姐可是有心事？”


    “姐姐近来遇到瓶颈，警幻姐姐让丁香姐姐考虑要不要也下凡历劫呢。”


    黄衣仙子感慨一番，忍不住道：“妹妹，你可还了神瑛侍者多少泪？”


    黄衣仙子道行不如丁香高，并未看出黛玉生魂的异样。


    下凡还泪？


    究竟什么恩需要下凡还泪，黛玉只觉此事颇为古怪，眨着眼看向黄衣仙，“姐姐，我……”


    “你莫不是忘了当初长在灵河岸边三生石畔因神瑛侍者为你浇灌甘露，遂脱草胎木质。警幻姐姐问你神瑛侍者下凡，灌溉之恩未尝，可趁此了解。”


    “妹妹言但把一生所有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一生眼泪偿还，岂不是要哭死？


    黛玉不知这绛珠究竟与自己有何关系，只是这话着实不吉利。


    “姐姐记错了吧，不过灌溉之恩，哪里需一生眼泪偿还。”


    “啊？”她记错了吗？


    见黄衣仙子蹙眉可是，黛玉继续道：“姐姐细想，灵河岸边的草怎会缺水，即便灵河岸边的草会缺水，侍者浇甘露也是职责所在。”


    “是这样吗？”


    黛玉可不是未曾读书的三岁稚儿，如那绛珠由着人忽悠。


    “若真浇些甘露便要还一生眼泪，那妹妹在下界整日由丫鬟伺候起居饮食，真这样算岂不是当牛做马都还不完。”


    黄衣仙子想反驳一句不一样。


    一旁回过神的丁香上前，“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


    黄衣仙子尚未从震惊中回神。


    黛玉看着满眼审视的丁香，心下一阵没来由的慌乱，似被什么毒物盯上。


    黛玉满脑子都是梦中曾听过的各种怪谈，被治伤的精怪拼了一身修为一条命用情爱来偿还恩情，最后还被人倒打一耙。


    不过是治伤的恩情，哪里需要赔上一条命。


    报恩也要看对方所需，哪有浇甘露还一生眼泪这样的荒唐报法，瞧着不像正经还因果。


    再看周遭奇花异草，似有无数哭声入耳，黛玉细听，唯有风声潇潇。


    无形威压更重，黛玉一颗心犹如擂鼓。


    想要她放弃这想法？


    黛玉冷笑一声，一字一顿道：“不过是说灵河岸边的草不缺水，即便缺神瑛侍者浇水也是职责所在，岂能用一生眼泪偿还赔了性命！”


    丁香脑子嗡一声炸响。


    之前从未想过的种种在此刻涌入脑中。


    绛珠妹妹懵懂无知，警幻姐姐怎就同意她用一生眼泪去偿还。


    命没了，如何再回本体修炼。


    若警幻是故意的，那绛珠之前那些姐姐妹妹……


    不，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