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台面的寒意渗进皮肤，黑发少年猛地睁开眼睛。头顶的无影灯刺得他眼前发白，耳边是机械的电子音：“实验体H-233，神经链接完成，准备基础测试。”


    他灰色的眼睛空洞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阴影。


    研究员的手抚过他的头顶，手指的触感和消毒水味道让他感到强烈的不适，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味道…难闻。我是谁？这里好冷。


    研究员手里的电击棒刚抬起，少年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已经翻身滚下实验台，左手精准扣住对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能捏碎骨头。


    又是这种条件反射？研究员皱眉，甩了甩被捏红的手腕：“明明记忆清洗干净了，身体倒是记得挺牢。”


    少年没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实验结束后他被带进一间狭小的白色房间，金属门在身后自动锁死。


    墙角摆着一张窄床，一个塑料托盘里放着几粒药片和一杯水。少年盯着药片看了两秒，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吃了会头会疼吧。


    但他还是抓起药片吞了下去，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


    药效发作得很快。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塞了一台老式收音机，调频信号断断续续。


    「H-233…吱…适应性……优秀」


    「肌肉记忆保留但人格数据不稳定」


    「继续观察」


    声音忽远忽近，一直在脑海里回响。少年蜷缩在床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试图抵抗那股席卷而来的眩晕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次日基础能力测试


    “今天测试近身格斗。”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递给他一把匕首，指了指训练场中央的人形靶。


    “三分钟内，破坏所有标记点。”


    少年接过匕首，指尖触到刀柄的瞬间，身体自动调整了握姿拇指抵住护手，刀刃向外，小指微微收紧。


    这个姿势...好像曾经有人教过？他摇了摇头，甩开那个模糊的念头，迈步走向靶子。


    第一刀划开喉咙标记，第二刀刺入心脏位置，第三刀反手切断腕动脉，动作行云流水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


    “用时两分十七秒。”研究员记录数据，语气平淡道：“比上次快了三秒。”


    少年盯着匕首上的反光里的自己，忽然开口：“上一次？”


    研究员瞥了他一眼又笑道：“哦...对，是你上周的测试记录。”


    上周？他完全不记得。


    基地的食堂光线惨白，长桌上摆着清一色的营养餐让人生不起一点食欲。


    少年端着餐盘坐下，隔壁桌的研究员们正在闲聊。


    “听说Boss最近很关注那个新来的实验体？”


    “H-233？确实，他的药物适应力是目前最高的，毕竟没有死是吧？”


    “可惜了那张脸，要是性格再稳定点，当个潜伏组挺合适……”


    少年低头戳着鸡胸肉，假装没听见。潜伏组？那是什么？


    正想着，食堂广播突然响起：“H-233，立即前往A3测试区。”


    他放下叉子，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水渍在桌面上蔓延，他盯着那片水迹，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好脏。


    研究员皱眉：“别管了，快点过去。”


    少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走出三步后还是折返，用拿来手帕擦干了桌子。


    研究员：“……”


    A3测试区也是一间全封闭的白色房间，正中央摆着一把金属椅，扶手上缠绕着电极贴片。


    少年刚进门，墙上的显示屏就亮了起来。


    “乖孩子。”低沉的男声从扬声器里传出，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去那边坐下。”


    他的身体先于意识动了，规规矩矩地坐进椅子里。电极贴上太阳穴的瞬间，一股尖锐的疼痛刺入大脑。


    带着韵律的的声音不紧不慢说到:“举起右手。”他的右手自动抬起，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放下。”手臂落回扶手。


    “重复：组织至上。”


    “组织至上。”


    “孩子，你的代号是?”


    “H-233。”


    “错。”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是格兰多纳哦。”


    “格兰多纳？”


    疼痛骤然加剧，他闷哼一声，手指深深掐进扶手。


    “重复。”


    “格兰多纳。”


    “乖孩子。”


    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少年摊在椅子上，冷汗浸透了后背。


    显示屏暗了下去，研究员推门而入：“测试结束，带他回休息室。”


    在黑暗中，少年蜷缩在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格兰多纳，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撬开了记忆的某道缝隙。


    迷迷糊糊中他看见自己站在某个酒柜前，手指拂过一瓶琥珀色的威士忌，标签上写着GlenDronach 21年。


    甜腻的蜂蜜香，陈年橡木桶的气味。


    一定难喝死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愣住了。


    为什么我会知道它的味道？为什么我会讨厌它？


    窗外，实验室的警报灯无声闪烁，红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


    少年闭上眼睛，任由那些零碎的记忆碎片在黑暗中漂浮。


    明天还有测试。


    后天也是。


    大后天……


    ——这样的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