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好好！卡——！”赵导乐呵呵地喊卡。


    然后他用力拍着巴掌，好像从来没做过难为秦子易的事情似的。


    赵导走过去，拍了拍秦子易。


    青年好像这才从戏里走出来，他的眼神变了，一瞬间恢复生动。


    秦子易低下头，飞快看了赵导一眼，带着点忐忑的同时，眼睛里也写清楚了他对自己的自信：“赵导，我演的还行吧？”


    赵导伸手对着秦子易点了点，压低声音问：“顾先生送你过来，请老师来教过你？”


    其实也没什么可教的。


    表演这一行非常吃天赋。如果没有天赋，就算把所有电影学院的老教授都叫来指点，小明星脸上的表情一样像是犯了癫痫。但如果对方有天赋，只要讲清楚站位、走位的基础知识，剩下的任由其自行发挥就足够了。


    秦子易笑着点点头，向找到透露：“我不喜欢唱歌跳舞，灯光太晃眼睛了。想试试其他的，顾总就请老师来给我上了几堂课。”


    ……果然。


    赵导心里感叹了一声“老天爷喂饭吃”，就放过秦子易：“表现的非常好，继续保持，休息五分钟，然后拍下一幕。”


    接下来的拍摄非常顺利，一整个场景内的剧情即便需要重拍，也是捕捉演员的面貌细节，或者其他演员出了问题，但秦子易的发挥异常稳固。


    一直到了秦子易和周旭的对手戏。


    酒吧包间，黑老大搂着一个漂亮女孩对着屏幕上播放的MV高歌，黑老大身边一左一右分别坐了两个年轻人，同样兴致高昂地又唱又跳。


    只有秦子易坐在沙发一角喝着啤酒，眼睛看着茶几上摆放的小零食，不时吃上几口。


    “小易，别发呆，来来来，唱歌。”黑老大强行把话筒塞进秦子易手里催促。


    秦子易还是那副神游天外的表情，睫毛抖了抖，视线才集中到黑老大脸上。


    他握住麦克风和遥控器，翻了几页歌单，最后还是把麦克风放在茶几上，起身从包间走出去了。


    黑老大一脸晦气，压低声音问左右两个小伙：“这是怎么了，半死不活好几天了。”


    左面小弟尴尬地笑了笑，同样小声回答：“被他女朋友甩了。”


    黑老大“切”了一声，翻着白眼：“被个娘们甩了算什么大事，值得这样？”


    左面小弟继续回答，这一回他脸色就很难看了：“他女朋友出轨了一个警察。”


    “艹！”黑老大不禁脱口而出一句脏话，瞪大了眼睛。


    左面小弟继续补充：“而且他们约了今天见一面，要当面对易哥道歉。”


    他朝腕表看了一眼，对外面比划：“嗯，老大，差不多就现在。”


    黑老大猛然站起来，但停了几秒，又猛然坐下，状若无事地招呼：“唱歌唱歌！”


    包厢外，秦子易塌着肩膀靠在墙壁上，低垂着头，手用力捏着啤酒瓶子，不断深呼吸。


    青年胸膛起起伏伏，直到他撞在裤带里的手机闹铃骤然响起，才一下子站直了身体。


    他急着转向楼梯口，快走了几步又放慢速度，扒了两把头发。


    结束这些准备动作，楼梯口出现了一男一女，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扶着她的腰，动作亲密而小心。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楼梯口相撞。


    秦子易情不自禁挺直了胸膛，最近微微抿了起来，在虚无的表情之中更增添了几分冷淡。


    对面的周旭视线上下打量起秦子易，嘴角微微上翘，下巴也扬了起来。


    “——咔！周旭，你演的什么东西？！你当自己是个反派吗！”赵导的咒骂声瞬间打破了片场的氛围。


    秦子易好像被吓到似的猛地哆嗦一下，从之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前几天没有秦子易和周旭的对手戏，别的演员有问题，赵导吩咐秦子易“先去歇着”的，今天秦子易照旧。


    他左右看看，确定跟自己没关系，就自顾自走回休息区，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然后坐下闭目养神。


    周旭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之前圈定秦子易为玩家，一见到秦子易就像对方龇牙，可秦子易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搭理他。


    眼看着秦子易拍戏比上班还稳定，保证每天四小时下戏，完全用不着管其他演员死活，周旭渐渐觉得秦子易越来越不像是玩家了。


    如果真是玩家的话，有这么神的演技，怎么也得安排站姐出去发消息，再找水军公司把消息炒热吧？


    可秦子易除了有个人尽皆知的金主之外，始终安安静静的，真有点清高的做派。


    “看什么看？想看就把镜子拿出来看你自己——你刚刚那叫什么眼神，□□送到警察局的反卧底吗？”赵导眼见外甥视线又落到秦子易身上，更生气了。


    “你动动你那头脑子，你是个热心肠的警察！你发现意外发现警方派去□□的卧底快要暴露了，故意做出抢夺对方女朋友的剧情，跟对方打架，给对方解除嫌疑！别摆出一副小人得志，赢了对方的嘴脸！”


    光骂还不解气，赵导握着卷起的剧本狠狠锤了周恤后背几下子，打得他连声求饶。


    可惜，演戏从来不公平，等到周恤自信满满的表示调整好了情绪重新开拍，在同一个位置，他对上秦子易挑衅的目光，还是情不自禁做出了蔑视的神情。


    赵导简直气疯了。


    “咔咔咔！你就是这么调整好的？”


    周恤：……


    他确实觉得自己调整好了。


    可惜，事实证明，他的状态和真正调整好距离还挺遥远。


    第二次的失败就像是个不详的预兆，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面周恤状态起起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


    眼看着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周恤的“情绪”已经完全找不着了。


    秦子易站在旁边打了个哈欠，一脸欲言又止，再赵导喊“开始”之前，他坐在凳子上不起来，直接说：“赵导，太晚了，我困了。”


    你什么？


    你一个演员有鸡毛困的？


    熬夜是你们当演员的职业素养啊！


    赵导满肚子泻火，差点开口把骂人话喷秦子易满脸，幸好，他还记得秦子易的困未必是他自己困，还有可能是他背后的顾先生想和秦子易一起困。


    “行，也挺晚了，你今天先到这里。我带着周恤找一找感觉，把属于他那的戏份磨一磨，拍拍细节。”


    秦子易一点不客气地站起来，说了句“谢谢赵导，大家明天见”，直接走人了。


    过了一会，回来个工作人员，小声跟赵导说： “顾先生的车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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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导啧舌，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回头又锤了外甥几下，重新给他讲解角色的心情和感受。


    可惜，周恤已经听大同小异的东西已经听了一下午了，他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波动，甚至连之前的情绪都调动不起来了。


    最后熬到凌晨三点多，赵导不得不带着编剧现场修改细节，把剧情改成了“周恤误会秦子易这个流氓骗好人家女孩子，故意带着女孩子过去证明秦子易是个混蛋，事后才发现秦子易是警方在□□卧底，后悔之下开始和对方合作”。


    ——这么改动之后，看似周恤和秦子易的对手戏冲突更大了，但实际上周恤的人物反而不如之前有层次了。


    但让秦子易重拍，就一个小时的事情，又快又好。


    他们都累坏了，可不想再折腾了。


    天亮之后，酒吧里面属于周旭的部分给拍完了。


    难得秦子易比顾先生回家吃，顾先生笑着问：“今天不顺利？”


    秦子易坐下就开始动筷子。


    他一边吃一边回答：“明天开始就顺利了。”


    顾先生挑高眉毛，确信秦子易话中有话。


    饭后秦子易去花园里侍弄花草，顺便背台词，顾先生把助理叫过来询问过片场的情况，了然地翘起嘴角。


    别人把秦子易当成狐狸精，他也确实是。


    不过不是勾搭人的那种狐狸精，是动脑子的狐狸精——导演今天把他放出来，专门给周旭磨演技，就等于明说周旭演技不行，被秦子易压得没状态了，才不得不开小灶。


    秦子易进组更晚，剩下的戏份几乎都是这两个男主的。


    赵导今天能让周旭单独加班，以后难道每天都加班？


    真这么做了，不用别人说什么，不出一周周旭的心气就被打断了。


    不过，秦子易看着对娱乐圈也没什么期待，没想到心里居然挺要强，用实际行动把年龄相近的给踩下去了。


    顾先生嘴角笑容扩大，长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嘴角：“自己能力这么强，看来也是有急着摆脱我的意思。”


    所以，想把人留在身边，更要下血本，好好的投其所好了。


    秦子易接下来继续上班一样每天只在剧组拍六个小时，到时间就说困了直接回家，完全不管每天都“找不着状态”的周恤。


    三周之后，周旭因为天天加夜班，每天睡眠不足四小时，在片场昏倒，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这下子，“周旭演技不如秦子易”的消息再也瞒不住了。


    本已经销声匿迹许久的秦子易，再次踩着周旭扬名。


    周旭想要反击，却被赵导给按住了。


    ——虽然是顾总投的钱，但这却是赵导打磨了五年的影片。


    赵导已经快六十了，这部片子很可能成为他的封山之作，他绝不可能为了捧外甥故意剪坏片子！


    在这些条件的基础上，以秦子易时时刻刻牵动人心的演技，一旦影片上映，就是周旭说的越多反而越丢人的处境。


    “这是你的第一部电影，以后还有机会，我送你去其他大导演手下磨练演技。”赵导一锤定音。


    然后，他把外甥赶走，再次拉着编剧发力，修改起剧本。


    名为“双男主”实则周旭更多戏份和高光的影片倾向了秦子易，保证他才是全片唯一的太阳。